第45章 阿谣赠杯表丹心
幸好,韦阿谣这开朗热络的性子只红了下脸便又很快没事了,指着地图主动把话题岔开:
“少主,这里是边民所在地是不是?他们喜欢黑茶粗茶,经常大老远跑来交易,那种茶不精细,咱们都不爱喝,也不知为何他们喜欢,不过,我想着总有他们的道理,如果咱们特意制一些口味更好的黑茶去卖,大约生意会不错。”
唐憾儿看他指的几处是藏区蒙区,那里牛羊遍地,不缺肉食,但缺少草木蔬菜,造成边民饮食不协调,易生疾病,因此粗茶对他们来说便是救命的良药。
唐憾儿向韦阿谣大致解释了一下维生素纤维素这些词,其实她自己也是上学时听来的,并不很懂,最后说道:“南屏府往北的虎南省安华千两茶便是有名的黑茶,自唐代以来就兴起了茶马商贸,便是这个道理了。”
“怪不得,前阵子唐家主叫人去买马,正是拿黑砖茶同边民们换的。”
这个唐憾儿知道,买马的事还是她对唐照秋建议的,正巧唐家有生产黑砖茶的小场,只是量不多,今天听韦阿谣提起这事倒是提醒了她,如今寨子里正修着路,以后往来更方便了,也不必每次上南屏府往来一次那么麻烦,大可以直接同边民签订协议。
自然,这么做会伤害到南屏府衙的利益,他们定会不高兴,那便请寨主去想办法,比如补贴些税银给他们就是。
因此又对韦阿谣嘱咐道:“你若有空,这几日便仔细想一下怎样制作口味更好的黑茶,我去向母亲报告一番,咱们开条通往边民的商贸。”
韦阿谣惊讶的望着她:“这,能行吗?阿谣就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可也是说了,我便想办法把它实行呀!”唐憾儿十分赞赏的看着韦阿谣,觉得这少年的确是很聪慧,在茶叶一项上颇有见地,“行了,旁的你不用管,安心制你的茶就是,还有这桃仙碎红,也把工艺流程固定下来,先不要声张,我自有用。”
“好。”韦阿谣自从认了唐憾儿为知己,便对她有些天然的信任感,不管那些话听起来多夸张,他都能信,于是此刻就郑重点了头。
两个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会儿,又喝了几泡茶,杯里的逐渐口味淡了,唐憾儿想着要走,毕竟还惦记着黄溪午独守在家,于是站起身来。
韦阿谣有些不舍:“少主急着走?”话说出口,又立刻猜到了缘由,带了几分失望又有几分羡慕的矛盾心情对她躬身行了个礼,“还没祝少主新婚大喜。”
提到这个,唐憾儿只能干笑笑,她尚未自如到像这寨子里其他女子一样,可以纳着一个扯着另一个,虽然也暗暗觉得韦阿谣进门是迟早的事,可此时黄溪午才刚进门,两个人还没热乎,万不能多想旁的。
“阿谣,”为表亲切,她终于肯将姓氏抛去,“我要回了,改日再来。”
韦阿谣自然听得出称谓的变化,眸子里便含了光:“请少主多留一刻钟,少主随我来。”
出了茶棚,引着唐憾儿和小晃一同绕到侧面去,遥遥地指着后山一处烟雾绕缭处:“少主,那里是寨中的通天龙窑,一直想带您去看看的,今日是来不及了,但我一早烧制了一只杯子要送给你。”说着伸手自怀里掏出一只绣囊来,里面装了一只青玉色的茶杯,光泽油润,品质上佳。
唐憾儿接过来,才发现是左手执耳,于是觉得十分感动:“你有心了,多谢!”她是不太明显的左撇子,平日写字画画都还是右手的,不料却叫韦阿谣看了出来。
日常杯子乍看不分左右,但按图案来看,通常右手执耳时有美丽的图样纹饰,换左手便是一片空白,而这只,显然是韦阿谣特制的了,左手执耳时入目一丛空谷幽兰。
韦阿谣带了些许羞涩的笑:“虽是送少主的新婚礼,但,这其实是阿谣的心意,还望少主不要辜负。”
“你——放心。”唐憾儿也只能这样安慰他,这样马不停蹄的感情她尚且未能慢慢消解,却又全然不能拒绝对方一片深情,也只得一并收容了。
“少主,若是怕喝了茶不易入眠,冲泡的时候可不用沸水,且第一泡倒掉,取后泡的茶汤。”
“好,我记下了。”不得不说,韦阿谣真是贴心,只是此时,唐憾儿实在惦记着黄溪午,便匆匆告辞了。
揣着杯子往回走,唐憾儿面色有些沉重,小晃也顾不上自己吃醋了,直问她怎么了。
“还能怎么?我在后悔今天不该来茶山。”唐憾儿有点没好气。
“啊?刚才见你聊的挺开心。”小晃不解。
“聊的是挺开心,可我没想到他最后又重申了一遍婚约。”
“啊?”
“你老是‘啊’什么呀?小呆瓜!”唐憾儿敲他额头。
小晃无奈的挑了下眉:“小姐他想嫁你这事我知道,可刚才他哪里重申了?”
唐憾儿将杯子举起来,迎着冬日阳光看了又看,喜欢倒是很喜欢的:“喏,这个,他说是他的心意,叫我别辜负。”
“小姐,我又想‘啊’了。”
唐憾儿叫他气笑了:“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也挺好。得了,告诉你,送人一杯子,便是赠与一辈子。”
“还有这种说法?”小晃似是回想一下,惊讶道,“麻烦了,当初二丫曾给我一只杯子,我没当回事,用了几次跌碎了别,小姐你别瞪我,当时我根本不知道啊,要不然我不收了。”
“算了,别多心了,普通朋友送来送去也没什么,除非特意强调,就像方才。”
唐憾儿有些无奈,韦阿谣过于热情,浑身充满了生机勃勃的力量,如夏日里灼人的阳光,叫人躲也躲不开;而黄溪午偏又过于清冷,是本就寒凉的冬季里又多下了一场冷雨,天地间全是冰碴子,叫人无法靠近。
这俩人要是匀一匀就好了。
太热的收敛一下,太冷再暖一些,不温不火就刚刚好,比如说樊云起怎么忽然就想到了樊云起呢?
唉,说起来他很久没有来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