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娜仁算是订婚了，岗要去上学

    朵兰额吉平时在生产队里熟皮子，秋天剪羊毛、赶毡子，冬春接羔。收入也能上到二百块左右。孟克主要是放羊，回来打羊粪砖，领着岗出去捡羊毛，拉到供销社买了给现钱。岗后来听父亲说，他每个月给奶奶5元，做为看岗的费用，奶奶说羊奶岗不好吸收，岗的父亲专门从包头或呼市往回买大铁桶的奶粉让奶奶给岗熬奶子粥喝。等岗四岁以后能吃肉了，每月给奶奶10块钱，这是每月肯定按时给的。实际上往来拿的东西是非常多的，主要有香烟、白酒、白面、糖果、糕点、蜡烛等等。岗的母亲喜欢穿蒙古袍，又经常演出，连其他演员的演出服，需要做大量的蒙古袍。她让奶奶教她做，朵兰额吉和娜仁额格其帮她一起做，这样，布料的购买主要就是母亲了，她的工资基本上花在了全家人每年做的蒙古袍上了。因此，别看在牧区，总体上生活是富余的，起码吃的穿的还是不错的。加上今年又水草丰美，羊情跟着就好，本来想好好做个订婚宴，没想到伊赫阿瓦嘎一个人很快就回来了。原来，帖木日巨日禾临时跟着领导去了巴音陶亥，他没有和旗里请假说他今天要订婚。老郝知道情况后来到奶奶家，说帖还是要以工作为重，娜仁不要想的太多。奶奶说现在是新社会，不要讲究那么多了，等帖晚上回来，叫几个亲友过来吃顿饭，定个结婚日子就行了，这样省事，还节约。奶奶这么一说，大家也都没什么太多想法了，只要她高兴就行。只是娜仁回到她们的毡包把从箱柜里拿出的新蒙古袍又放了回去，这让人不免有些心里难受。可谁也没想到，晚上且来了十多个人，有包荣、道布登生格、布和朝鲁等。听岗的父亲说，他们都在巴音陶亥，准备筹划在那里建农场，知道这个事情后，晚上跟着帖就都过来了。全家人一下子沸腾了，献哈达、敬酒，念颂词、唱起祝酒歌。包荣唱的他们老家民歌《诺恩吉雅》太好听了，好热闹了一阵，他们讲了祝福的话，吃完饭就都走了。这是奶奶家最高兴的事了，也感到非常光荣，说明领导们没有忘了奶奶家庭是为牧民做过贡献的，奶奶更是高兴的还喝了一杯酒，然后又给大家讲起了过去蒙古人的订婚。她说，那个时候男方家骑着漂亮的骏马来五或者七个人，礼物就是整羊、酒、哈达和糕点等，女方家准备酒宴，席间除了商量结婚的日子，主要是协商彩礼的数目，九为蒙古人的吉祥数字，彩礼就按九九八十一件给，要给牲畜牛、马、羊、驼，要“马之骏、牛之壮、羊之肥、驼之峰”，其实到结婚时，都按这个数给不了，这是祖辈游牧时的习惯，那个时候每户都是大小牲畜几千只，给八十一匹马都不是问题。以后轮牧了就没那么多了，给一些马鞍、马蹬之类的东西，凑够八十一件就行了。现在新社会牲畜都是集体的，就更不能讲究这些了。

    蒙古语字母元音是用aeiov等标注的，和汉语拼音字母aoe差不多，五十多年前岗跟着游牧学校巴格西（老师）学的，到现在还能背下来，这让岗后来怎么也学不会汉语拼音，总是混淆记不清。尤如现在许多孩子跟着爷爷奶奶说着方言，上学后很难纠正一样，就是这么个道理。奶奶她懂幼儿早教，因此看到岗和孟克都八九岁了还不去上学，她内心非常着急。嘎尔迪时不时的过来也是说这个问题。好在岗是要去东胜民族学校了，这可是凤额格其亲口答应的，岗的母亲自然更高兴了。奶奶她觉得岗真要走了，指着热西（桌子）上的孟根沙那嘎（银勺子）说：“走时记得把它带上，这把银勺是你父亲送你来时放下的，你再带在身边吧”。当时岗并没多在意这点儿事，以后他父亲说到这把银勺时意味深长：“看你奶奶为让你吃饱把勺子都磨出个弯口。”

    那个年代岗的父母和许多人一样，都吃不饱饭，半夜饿的睡不着起来捞咸菜吃。一天一人只两碗稀饭和两个很小的窝头，还要把稀饭端回来喂岗，母亲一点儿奶水也没，眼看着岗营养不良，腿又细又弯。伊赫阿瓦嘎提出把岗抱回察罕淖尔由奶奶喂养。岗的父亲非常了解伊赫阿瓦嘎，他们一起去过乌审旗当了骑兵，对奶奶更是非常敬重，当天就把岗送了过去。朵兰额吉赶紧挤羊奶，奶奶用这把银勺喂岗，后来用小米熬羊奶粥，奶奶每次熬好后，就用这把银勺一小勺一小勺要把锅里的粥刮的干干净净，三年下来就磨出这么个小弯口。

    凤额格其让岗中午天气暧和时到淖尔里洗一洗，回来把新袍换上，明天早上跟她和格日勒去东胜见她的校长。其实岗和孟克常骑着青马往湖的下游跑，孟克特别爱这匹马，常给它刷毛清洗，他俩也喜欢玩水，天冷了，可水并不凉，因为有温泉。他们从小受长辈教诲，不能靠近泉口，所以从来不会往温泉口上去走。有的人不懂，总要想找到最热的泉口，往上游走，在泉口处洗澡，还用肥皂洗衣服，这让大家很不满意，反映到公社才算好了点儿。孟克和岗懂得洗澡要去最下游，不到上游温泉口，所以每次要往下游跑很远。有一次他们跑到了赤老图河下游了，他俩都是第一次见那么急流的水，俩人玩的高兴，岗不小心把父亲给买的大盖帽掉到了河里，转眼间就被冲走了，后来岗一听到赤老河这三个字就想起了父亲的大盖帽，想起了孟克和那匹青马。说来也怪，天天和孟克在一起，可记得住他的地方还是玩的时候印象多，草原上摔跤，淖尔里玩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