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不敢确信
早晨,一缕阳光照进唐风的书房,照在案桌上伏案而睡的唐风的脸上。
那张脸,颓废忧愤,即便在睡梦中,也透出痛苦疲惫。
只短短大半年时间,唐风像是变了一个人,除了工作,就是喝酒抚琴。除了唐家制衣局,就是唐府的书房,其他地方,他几乎不再涉足。
又是宿醉未醒的一天,阳光却丝毫也不体贴,反复撩拨着他那张颓废痛苦的脸,直到将他从宿醉里唤醒。
一阵头疼袭来,唐风费力地睁开眼睛,耐不住阳光的嚣张,用手遮挡。
他口渴难耐,想找一杯水喝。可只见案桌上酒杯倒伏。
手绢。
他的目光触及了那个手绢,那个他从乞丐手里掠夺而来的手绢。
早知道,就别去掠夺了,看来,她宁愿手绢落入乞丐之手,也不想让他唐风拥有。
纸条。
她想起珠儿的恳求。
她还有什么话对我说的?
除了想着出去,除了骂我,侮辱于我,她还能有什么话说?
听她多说一次,也只不过是再让她侮辱自己一次。
他不要再给她这个机会了。
唐风这样想着,将纸条拂到了地上,像是拂去案桌上的尘埃一样。
他心不在焉地整理着案桌,此时,丫鬟佩儿敲门,说:“大少爷,老夫人让奴婢来唤大少爷用早膳。”
唐风听了,起身开门,对佩儿说:“走!”
他们离去,书房的门都未及关闭。一阵风吹了进来,将那张纸条吹进书房的角落里。
“佩儿,你去告诉老太太,我回书房有点事,一会就过去,让老太太他们先吃。”
唐风说完,返身又朝后院书房走去。
身后传来佩儿无奈地声音:“可老夫人说了,大少爷不来,她们就一直等大少爷。”
唐风的脚步顿了顿,又继续朝书房走去。
终于,那张纸条被唐风找到了,它蜷缩在角落里。
唐风舒了口气,靠墙坐在地上,将纸条打开:“念鼓声声,思卿音容。”
唐风奔向了东院。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未能抵达林婉儿的床上,所以,她依然沉沉地睡着,半是心安,半是心酸,都体现在她微蹙的眉头上。
唐风见她还安稳地睡着,对珠儿说:“她不是挺好的吗?”
珠儿又未语先泪,唐风见了,脸上露出忍耐的表情:真是跟她主子一个德行,一天到晚除了哭,不会别的了。
还以为他的婉儿回来了,看来又是空欢喜一场。
珠儿说:“姑爷,你看,小姐已经很多天缺水断粮,实在是活不下去了。”
唐风看见案桌上粗糙敷衍的饭菜,原来是为了这个。他冷冷地说:“我知道了,以后会让人及时送可口的饭菜过来。没事,不要再找我了。”
说完,唐风就欲离开。
熟悉的声音,将林婉儿从深沉混沌的睡眠中唤醒。她努力睁开疲惫的眼睛,见果真是唐风站在眼前,心里一阵猛喜,忙起身呼唤:“唐风!”
唐风听见林婉儿的呼唤,只回头看了一眼,迟疑着说:“你…好好吃饭,歇息。”
说完,就欲离去。
林婉儿急了,唐风的无情冷漠,往她心中炽烈的思念上浇了一盆冷水,化作了愤怒和委屈,脱口而出:“唐风,你什么意思?我天天都在想你,想尽办法回来找你,你却对我如此冷漠无情?”
唐风和珠儿听了,脸上不由地露出诧异的表情。唐风疑惑地反问:“想我?你确定不是在说胡话吗?”
林婉儿此时委屈地哭了,指责唐风:“我知道,你肯定是新纳了宠妾,是不是真娘?所以,我林婉儿就被你打入冷宫了!你不喜欢我了没关系,你把我孩子还给我!”
唐风和珠儿听了更加诧异,珠儿忍不住凑到林婉儿耳边,低语:“小姐,你没糊涂吗?之前,你差点没把那孩子给掐死了!”
林婉儿惊恐地看了看珠儿,又将目光移到唐风脸上,迷茫地问:“我…我是这样的吗?”
唐风恨恨地说:“林婉儿,你不配为人母。怪我唐风瞎了眼了。”
说完,又要离去。
“念鼓声声,思卿音容!唐风,这话到底是对谁说的?你亲口告诉我,如果不是对我林婉儿说的,我就认了,从此不再纠缠于你。如果你心中还有我,就别对我如此残酷冷漠,我要见我的孩子。”
珠儿又哭了,不过这次是喜极而泣,她对唐风说:“姑爷,小姐回来了。那个之前的林小姐回来了。她肯定是又患了失忆症,现在又好了。”
唐风呆呆地望着林婉儿即便虚弱不堪,但也气势汹汹的面孔,问:“婉儿,是你吗?以后,你还会失忆吗?”
林婉儿望着唐风疲惫颓废的面孔,起身下床,走到唐风身边,探手抚摸他的胡子,说:“是我,我以后再不会失忆了,对不起。”
他俩相拥而泣,而珠儿,终于把泪水止住了,露出满脸笑意。
现代,大唐旧宅考古坑里,楚浩天正坐在新开出的残垣里思绪万千。
陈贝贝跟他讲了一个离奇的故事,他难以置信,可又找不出推翻那个故事的根据。
楚浩天盯着面前的一堵墙,喃喃自语:“念遥,你是说,多少年前,你也曾像我一样,坐在这个房间里?如果是真的,你给我一点确认信息啊?否则,我无法相信你的故事。”
正自想着,楚浩天耳听得一阵警告:“快离开那堵墙,它要塌了。”
楚浩天狼狈地躲开,还是差点被墙压在底下。
他起身,将身上的土扑掉,突然目光触及破碎的墙体里,露出一个纸包。
他拿起地上的夹子,小心翼翼地把纸包夹出来,纸包被裹进一块水泥样的土块里。
他对赶过来查看他有没有受伤的工作人员说:“带回去,小心剥离,别损坏了包里的东西。”
医院里,穆念遥在病床上沉沉地睡着,身上插满了仪器。
李丽再次向身旁的医生确认:“我女儿真的没有机会醒来了吗?”
医生郑重地点头,说:“是的,她之前一次受伤,就已经变成植物人了。能够醒来,完全是个奇迹,而且是个在医学上根本解释不通的奇迹。这次,令爱已经脑死亡无疑,她已经离去,这次,连植物人都不算了。”
李丽听了,泪水涟涟地回头看了看双手搭在她肩上的穆林。穆林擦了擦眼睛,附身上前,将一只手搭在李丽的手上,俩人一起,将床前的一台机器关掉。
李丽忍不住放声大哭。穆林将手里一直拿着的一副刺绣打开,递到李丽眼前,说:“夫人,不要哭。你看,这不是念遥还能是谁呢?“念鼓遥遥,侍亲不孝”不是对我们说的,又是对谁说的呢?”
李丽看着那副刺绣,含着泪笑了,说:“是念遥的模样,她穿古装更好看。旁边那个孩子,也有五分她的模样。看她满脸幸福的笑容,我也就放心了。”
此时,穆念遥床前的那台机器已经寂然无线也无声。楚浩天上前,对李丽说:“伯母,我得将这副刺绣拿回去。以后伯父伯母要是想看,就去博物馆,我们打算对这批文物进行展出。”
李丽依依不舍地将刺绣交到楚浩天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