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比赛
俞福记二楼靠窗，坐着两个女子。一个女子头戴围幔斗笠，凝神静听；而另一个女子则不由地将身子探出窗外，恨不得跑到对面人群热闹喧哗处，大饱眼福。
这个女子忍不住喊：“小姐，小姐，快看，尚衣奉御刚刚宣布，第一局，服装面料、款式、裁剪、以及绣工针法的比拼，唐家制衣局稳占榜首。”
戴围幔斗笠的女子问：“其他胜出的制衣局都有谁？”
另一个女子回答：“好像有胡家制衣局、还有姚记制衣、还有……小姐，人太多了，我看不清。不能近前看呢？这样看的急死了。”
戴围幔斗笠的女子说：“今天该散场了，还不下去干正事？注意，把人悄悄地带过来，别被其他人发现。”
另一个女子说：“是，小姐，你放心吧。”
这俩人正是林婉儿和她的丫鬟珠儿，她们已在俞福记二楼坐了整整一天了。俞福记对面，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皇家制衣大赛，由皇宫的尚衣局亲自坐镇选拔，京城各大制衣局云聚于此，规模宏大、热闹非凡。
今天只是比赛的头一天，经过一整天让人时而凝神屏气，时而欢呼吵嚷的比赛，大家都疲惫而满足地渐渐散去。
吴总管将今日比赛上榜的两套衣服包好，抱在怀中，对虽然胜出，但神情看着疲惫低落的唐风说：“大少爷，衣服我拿着，以免丢了。我先回制衣局，再查验下明日的染整准备情况。大少爷就先回府休息吧？”
唐风也没坚持，要按他往常的做法，他定是也要跟吴总管一起回制衣局盯着才放心的。可他只是淡淡地说了句：“那就辛苦吴总管了。不过，你也不要太费力，我们的染色问题依然没有突破，明日的比赛，就不用抱太大的希望了。”
吴总管听了，不以为然地说：“大少爷，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我们家染色有问题，其他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到最后一刻，胜负就没有定住，自是要出尽十分的力气才是。”
唐风不再多说，跟吴总管道一句辛苦，然后告辞离开。
珠儿等唐风远去后，急忙将往唐家制衣局方向走的吴总管拦住了。
第二日，比赛现场。
秋菊黄、海棠红，都不及比赛场地上那一根根竹竿上迎风飘扬的衣服艳丽。
每家制衣局前，都有两个伙计举着一根细细的竹竿，竹竿上，则横穿着一件大袖衫。每家颜色或有不同，但在阳光下，在微风里，都看着格外鲜亮，耀眼。
薄透纱绸的衣料，如蝉翼样透明，从染缸里挑出，拧干，也只有拳头大小的一团；待展开，铺到竹竿上，却飘逸宽展。
比赛现场安静无声，静得似乎都能听得见尚衣局案桌上一个沙漏哗啦啦的露沙声。
沙漏尽，尚衣奉御突然高声宣布：“时间到，入水！”
每根原本平平举着的竹竿开始倾斜，衣服从竹竿中间往低处滑落进一个伙计手中。这个伙计就将衣服团了团，轻轻浸入面前的一盆清水之中。
待所有衣服都入水后，尚衣奉御又将沙漏倒扣过来，计时又开始了。
唐风不由地看向胡家制衣局方向，见胡文斌正得意地看着自家面前盆中，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
唐风又看向吴总管清矍的面孔，见他却是一副严肃期待的表情，不由地心中苦笑，觉得对不起这个忠心操劳的老者，一切都是自己的过错。
又响起了尚衣奉御的声音：“时间到，出水，入白绢。”
每个盆中的衣服，皆被捞起。一块四方的白色绢帛，平展着铺入水中。
俄顷，绢帛开始泛出深深浅浅的各种颜色。
尚衣奉御声音再响：“验绢帛！”
各家制衣局前，站着一个伙计，每个伙计，双手捏住绢帛的两头，将绢帛展示给制衣局和现场的观看人员。
尚衣奉御一家家面前走过，一件件绢帛验看。边看边宣：“姚计制衣，三分黄…”
案桌前，一个奉事立即记录；
“胡家制衣，一分红”
现场一片哗然：“一分啊，这是从未有过的记录。胡家这染色水平，竟达到了这种境界！这次，胡家胜出无疑了。”
唐风又不自觉地瞥向胡文斌，恰好看见他一脸得意的笑容。
唐风觉得脸上发烫，恨不得将那块绢帛抢回来。
尚衣奉御又连续报了几家制衣局的染色结果，都没能进入唐风的耳中。
突然，人群中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甚至很多人在呼喊：“唐家威武，唐家威武……”
这喊声让唐风有些发蒙，他忙将探寻的目光投向吴总管处，见吴总管平日那张不动声色的脸上，此时也现出了些微的酱红色，他让拿着绢帛的伙计转身，朝向唐风。
唐风一看，那块绢帛洁白无染。
吴总管激动地对唐风说：“大少爷，零分白。我们制衣局胜出。”
唐风盯着那块白色绢帛，不可思议地说：“这…这怎么可能呢？”
人群中，一个戴围幔斗笠的女子，挤出人群，离开。
吴总管见了，忙喊：“三夫人，三夫人……”
唐风听见吴总管的喊声，忙向人群中去探看，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唐风问：“吴总管，你喊谁？”
吴总管说：“三夫人哪，是她给的染色配方，我们才胜出的。”
唐风无法相信，困惑地自言自语：“她给的配方？她不是将配方给了胡文斌了吗？”
吴总管没听清，问：“你说什么？昨天散场后，三夫人约我见面，将林家秘方偷偷交于我，说怕早拿出来，露了出去，影响了比赛结果。不过，三夫人不让我告诉你。”
唐风一听，就要下台去追林婉儿。可此时，台上尚衣局的尚衣奉御却宣布开始下一步流程。
傍晚，唐府。
老夫人欢天喜地，大摆了一桌宴席。
宴席上，人人皆喜气洋洋，唯独唐风心不在焉，若有所思。
老夫人说：“经过这两天的比赛，我们唐家制衣局算是稳拿第一了。但是，后面的试衣和群秀，我们也要重视起来，这是宣传我们唐家制衣的绝佳时机。风儿，你可都准备好了？”
唐风说：“母亲，这段时间，发生了不少事，我实在是累了。明天的热闹，就让唐雨去吧。宫里会派出一些宫女或舞女，现场试衣，群舞。这个，唐雨应该感兴趣。”
唐雨一听，立即兴奋地说：“好啊，本来明日我也要去现场看看的，这才是比赛最精彩的地方。”
老夫人听了，叮嘱唐雨：“去可以，别只知道玩！得把整个过场，滴水不漏地走下来。”
唐风说：“母亲，不用担心，有吴总管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