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8章 民是谁？
“难！难！难！”
楚浮白张口便是三个“难”字。
月白当然明白他在说什么：一难，是世俗男权的阻力；二难，是传统的局限；三难，是当下势力的不足。
“其实我的计划很简单，能不能成另说。首先要有足够的钱，有了钱才能养得起兵马，才能收买到人心，但我现在赚的钱，大部分都被皇帝吞没了不说，就算没有他吞没，与我要花的钱相比，也是杯水车薪。”
月白微笑道：“驸马养着那么多女子，且大手大脚，自然留不住什么钱。”
“养她们那点钱，实在不算什么。再说其次，要有兵。我的手上，能够威震天下的，只有兵马，我手上却没有兵马可用，就算给我机会，我总不能指着这点江湖人和我家的女人去控制京城各个关键点吧？”
月白点头道：“这倒是个问题。即使只控制京城，也需上万兵马，驸马总是没有办法在京城藏兵的，外面的人，潜入京城几百上千倒还可以瞒天过海，但上万陌生面孔忽然出现在京城——唯有掌握京城已有军队才能解决。”
“过段时间，我的人会去蜀地。”楚浮白便把和桂花等商议的关于在蜀地建立大本营的事情全盘告诉了月白。
月白却微微摇头，她觉得这件事做的不好。
“即使驸马控制了蜀地，又能如何？莫非要像那些州牧一般，不服从朝廷调令，割据称王吗？若仅以此便能左右朝局，那今日之朝堂，只怕早已被势大的州牧瓜分，但据我所知，今日只朝堂，仍是皇家之天下。”
楚浮白点点头，道：“一来，手中有了兵，我心里安心。二来，现在的我可不是一个人，若失败了，我那府里的人，谁也活不了，我总得给她们安排个退路。”
“既然蜀地只是退路，就没有必要过于操心。关云海，我可以帮驸马让其在蜀地专心经营，甚至可以派遣更多忠实可靠的外门弟子。即使不能夺取蜀地权柄，也可保证驸马后顾无忧。”
关云海勉强算是仙道弟子，对月白也十分尊敬，有月白这番话，即使不派人过去监看，相信关云海也能做的极好，这倒是可以省楚浮白不少事。
月白继续说道：“你的人，对蜀地不够了解，即使去了，短时间内能做的也非常有限，倒不如放开手交给关云海，你的人反倒可以做更多。”
楚浮白连连点头，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他早已认识到桂花是人才，还真不想就此将其放到蜀地那边去。
有月白的保证，确实可以省很多事情。
“但是，仙子，你这样做，若将来事情败露，会不会连累仙道？”
月白傲然道：“不过是外门弟子小打小闹而已，即使朝廷有心对我仙道下手，我等也不是没有自保之力。”
这就是楚浮白现在最缺乏的，底气。
如果有一天，他能说出类似的话，那才能证明他真的成功了。
月白道：“最难的是继位，你有钱有兵之后，又当如何？须知最大的阻力乃是公主为女儿身，这并非钱与兵可以解决的，难不成，你还能把所有反对公主继位的全都杀了不成？”
“和现实问题相比，我倒觉得这最简单不过。”
“驸马有何高见？”
“俗话说，得民心者得天下，那这个民是什么东西？”
月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她也知道楚浮白给出的必定不是她心里想的那个答案，但她还是把答案说了出来。
“自然是黎民百姓。”
“那就奇怪了，纵观朝堂，无论是文是武，是一品大员，还是不入流的九品官吏，可有黎民百姓？”
“自然没有，但即便是皇家，亦出自于黎民百姓。”
“这话倒是不假，百姓好比是种子，士农工商、三教九流，皆是从百姓之中走出，可一旦走出来了，还算百姓吗？举个简单的例子，朝堂之上是谁在掌权，和天下百姓有关系吗？天下百姓可以左右朝堂吗？”
“当然可以……”
不等月白说完，楚浮白便打断她道：“仙子太天真了！根本不可能！莫说当今朝堂不可能，便是——皇帝由百姓推举产生，也不可能！百姓可以改朝换代，但改朝换代后，那些自百姓中走出来的，就不是百姓了。说到底朝堂是谁在主持，是男是女，是人是狗，百姓根本不在乎，百姓所在乎的是朝堂能不能给百姓一个安稳的天下。公主继位的阻力并非来自百姓，也就是你所谓的民。而是来自真正的利益相关者，也就是统治百姓的阶层，也就是得民心得天下之中的民，他们与皇家、与传统有着紧密相连的利益关系，是既得利益者，文人、武人、官僚、勋贵、宗族、地主等等，只要他们愿意，别说公主，就算是让马牛继位，也不是不可以。”
楚浮白不清楚自己说的对不对，但以后世的经验来看，应该也不会差得太远。
资本当道的时代，只要资本点头，谁都有可能成为第一人。那么在这个权贵当道的时代，难道就不是一个道理了吗？
让权贵点头，才是最重要的。
吕雉当权，武氏称帝，慈禧临朝，哪一个不是权贵点头？谁问过百姓？
月白觉得楚浮白说的有失偏颇，但也不无道理，她很快就提出了最为关键的问题。
“当朝权贵，如何信服公主继位？”
“这个可以分开来看，人心都是偏的。女人继位和家族香火不绝富贵永存，选择哪一个呢？有些无耻之徒，别说女人继位了，便是异族侵袭，他们也能处之泰然。当然，我不否认也有些老顽固，那些人为了维护传统或者说所谓的正义，不惜身死，甚至不惜带着全家一起死，这种人最麻烦，我承认他们的高尚，但他们也是必须要铲除的。”
“既然是高尚的，驸马将其杀死，岂不成了恶人？”
“问题就在这里。我红尘炼心以求仙道，你炼丹制药以求仙道，你我不过是道不同，没有对错之分，你做你的，我做我的，不相为谋也就是了。可你非要来我耳朵边叽叽喳喳说炼丹制药才是正途，还要逼着我跟你一起去烧锅炉炼丹，那就是你的不对了，我不杀你，道心岂不被你毁了？道之争，哪有什么对错？非要说对错的话，那得看公主将来能否造福天下百姓，如果她做到了，那我就是对的。对的，又怎么会是恶的？你说呢？”
月白微微皱眉道：“若公主不能造福天下百姓，又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