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将错就错,也不错
不等明日,当晚秦婳人就后悔了。
“我怎么变成了这样?”
回到帐篷内,躺在“床”上,回想今天的所作所为,秦婳人既懊恼,也羞赧,更是感到难以置信。
她这半生,从未像今天这样出格过!
她是公主,是天潢贵胄,尊贵的身份同时也代表更严格的约束。
衣服的样式、颜色。膳食的规格、时辰。住房的大小、用度。还有出门仪仗以及何时骑乘、何时坐车、何时乘轿。
与不同身份的人说话的礼节、语气,和男人之间的距离、礼节。
所有的一切,都是有规矩、有法度、有礼制的!
然而今天,尤其今晚,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有违礼制的。
在野外戏水就不说了,还和一个男人一起戏水,如果这事传到京城,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太羞人了!都怪崔玉奴,要不是那个女人,我怎会如此失仪?都怪楚浮白,见我被那个女人蛊惑,他竟欣然接受,她是江湖武人不懂礼法,你也不懂吗?就算你口中称呼我无尘姐,我就真的是你的无尘姐了吗?”
正在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后悔时,就听崔玉奴小声叫她。
秦婳人刚刚还在心里责怪崔玉奴呢,这会儿实在不想搭理,崔玉奴喊了两声没有得到回应,便翻身下“床”,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
“我是不是太小气了?”秦婳人自我反省,“不该这样的。”
然而这时候,她忽然听到了楚浮白刻意压低的声音。
“这样不好吧?你胆子也太大了。”
秦婳人一惊:浮白?他进来做什么?不是那样吧?
崔玉奴低声道:“这不很好吗?你放心,她已经睡着了。”
“可她是武人,耳目最是聪敏,万一醒了怎么办?”
“你把她当成闯荡江湖的武人了?她睡觉可死了,跟猪一样。就算我们把她搬出去她都不会醒的。”
秦婳人真想跳起来骂她:你才跟猪一样呢。
可还没等她跳起来,便听到呜呜和窸窸窣窣的声音……
秦婳人后悔了,她不该不回应崔玉奴,话说她也没有想到,崔玉奴竟敢把楚浮白叫到帐篷里,在她的身边,行那苟且之事,这让她如何自处?
警示阻止?还是听之任之?
秦婳人选择了听之任之——她着实没有勇气出声警示阻止。
没有勇气阻止,便只能忍着、听着……
直到那边没有了声息,直到楚浮白微鼾声响起,秦婳人还咬着嘴唇、紧握着拳头,苦苦的忍耐着。
“你们两个狗男女,无耻之徒,睡的倒是快……”
秦婳人恨恨的瞪着帐篷的另一侧,虽然看不清,但好似看到了相拥而眠的“狗男女”,看着看着,崔玉奴恍惚变成了自己……
秦婳人羞恼的蒙住了脑袋,今晚怕是难以入睡了。
果不其然,秦婳人直到凌晨才迷迷糊糊的睡着,当她醒来时,帐篷里就只有她自己了。
“狗男女。”想到昨晚的事情,看着对面凌乱的“床铺”,秦婳人仍十分愤然,她起来揭开帐篷门,却看到两人在溪边嬉闹着、洗漱着。
“今天可不能像昨天那样了,那是不对的,是错误的!”
她折返回去,穿戴齐整才一脸高傲的走出来。
“无尘姐,你起床啦。”楚浮白热情的挥手打招呼。
崔玉奴笑道:“公主今天穿的好正式,这是想离开了吗?”
秦婳人竭力保持长公主的端庄仪态,冷漠的道:“浮白,本宫要洗漱。”
崔玉奴笑道:“我让你端着,我让你装。”
她信手一挥,无数水点落在秦婳人身上,把秦婳人给气的大叫:“崔玉奴,你不要太过分了!”
“过分怎么样?不服气你也泼我呀。”
挥手间,又是更多的水淋到秦婳人身上。
秦婳人也不管什么端庄了,当即冲到溪水边,弯腰将手放在水中,猛然扬起,一条水龙径直冲到崔玉奴身上,就连她旁边的楚浮白也受到波及,被淋成了落汤鸡。
崔玉奴哇哇大叫,秦婳人哈哈大笑,楚浮白受了无妄之灾,却无能狂怒。
他就算两只手一起上,也泼不了多少水啊,和那俩女人根本没法比。
崔玉奴是吃亏的人吗?
她当即反击,俩人你泼我我泼你,大清早就快乐的玩起了水。
秦婳人又渐渐放开了。
管他是对是错,即便错又何妨?即便大错特错又何妨?
将错就错,有时也不失为一种快乐。
起码此时此刻,他们都是真心的愉悦。
三人玩笑够了才上岸,边吃早饭边商议今天做什么。
昨日玩了一天的水,今天他们一致决定去爬山。
山野远比水里有趣。
他们挖野菜、摘野果、掏鸟窝、猎野味,一路走,一路笑,一路唱,就这样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附近的最高蜀的山头。
站在山顶,目之所及,山峦叠翠,烟岚云岫,景美如画。
三人心胸都豁然开朗了很多。
秦婳人感慨道:“难怪古往今来有如此之多的隐士,果然,山野比之京城繁华更有趣味。”
崔玉奴对隐士嗤之以鼻。
“隐士都是假的,若不然,似这等深山美景,为何不见有人归隐此处?”
“隐士中不乏真隐士。”楚浮白笑道,“如陶渊明,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还有林和靖,以梅为妻,以鹤为子。王摩诘,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虽一生奔波官场,却是半官半隐,也称得上是真隐士。当然,更多还是假隐士。”
秦婳人疑惑的道:“你们为何都说假隐士,归隐也有真假?”
崔玉奴笑道:“那种欺世盗名之辈实在太多,尤其南山隐士,十个倒有九个是附庸风雅、沽名钓誉。”
楚浮白也说道:“有人曾写过一篇《北山移文》,专用来讥讽嘲笑那些假隐士,借归隐博取名声,待一日,名传京城,朝廷下旨征召,则欣欣然而往。为何南山多隐士?那就是因为南山离京城近啊!”
秦婳人莞尔道:“不管他们是真是假,我是真有隐居此处之意,只是我没有这样的机会,最多也就小住几日而已。”
楚浮白笑道:“谁说没有机会?小隐于野,中隐于市,大隐于朝。像咱俩这样的,才是真正的大隐士。可惜啊,我本大隐于朝,却被皇上一道圣旨破坏,不得已被迫营业。”
秦婳人讥讽的道:“我看你这个钦差倒是做的如鱼得水。”
“是不是如鱼得水我不敢说,不过我现在是如饮甘醇,虽然我更加喜欢市井的热闹,但若有你们相伴,便是远离尘世,归隐山林又何妨?”
说话时,楚浮白搂住崔玉奴的肩头,崔玉奴扭脸向秦婳人努了努嘴,楚浮白一怔,眼神中表露出疑惑不解,手却没有闲着,随即就好似无意的搭上了秦婳人的肩膀。
秦婳人也只白了他一眼,并未抗拒这份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