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袁玮袁逸璞
花园一角的破败凉亭内,一个身穿破烂长衫的年轻男子手捧《三略》正如痴如醉的大声朗读着。
他是如此痴迷书卷,以至于五人走到身边都没有发现。
玄英恶狠狠瞪着那男子,想到刚才被他吓得扑到楚浮白身上,玄英就忍不住脸热心恨,真想给那男子两个大耳刮子。
楚浮白倒是不着急,他让四女安静,静等他把书读完。
“好文!好文!旷世好文!当浮一大白啊!”
读书人感慨着拿起身旁破碗,大口饮下其中的酒水,似乎十分享受。
“确实是好文。”楚浮白开口说道。
书生猛地惊起,看到楚浮白是一脸愕然,看到四女却是面红耳赤、手足无措,好似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楚浮白走进凉亭,拿起破碗放在鼻前闻了闻,原来只是凉水而已,能把凉水喝出美酒的感觉,这书生倒也有趣。
“你是衙门中人?”楚浮白问道。
书生抱拳拱手道:“小生并非衙门中人。”
“你不是衙门的人为何会在衙门花园读书?”
书生尴尬的道:“小生无处可去,还望县令大人原谅则个。”
“我不是县令。”
书生愕然,疑惑的问道:“公子并非新到的县令大人。”
“不是。”
书生舒了口气,好似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是钦差楚浮白。”
书生刚落下的心猛地又悬了起来,他震惊的看着楚浮白,很是怀疑他的身份:毕竟楚浮白看起来太年轻了,完全不像个钦差大人。
“不信?”楚浮白拿出钦差令牌给他看了一眼。
书生这才确定,当即吓得跪倒在地:“小生不知钦差驾到,望乞恕罪。”
楚浮白躲开他的跪拜,道:“起来说话。你是谁?为何在此?”
书生忙作揖道:“小生贱姓袁,名玮,草字逸璞。因家境贫寒,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这才斗胆借县衙后院一隅攻读,望乞恕罪。”
“北山县衙何以荒凉至此?这北山县还有朝廷官员吗?”
袁玮忙道:“近二年,北山县务皆由本县巡检代管。”
“巡检?”楚浮白看向素雅,“多大的官?”
素雅道:“九品,归县令管辖,负责追捕稽查,维护治安。”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城门官说巡检是刘家的弟子,袁先生说巡检代管北山县,那岂不等于说北山县就是刘家的后院?”
素雅道:“今日劫走城门士兵的,也是巡检的手下。”
楚浮白点点头,道:“先不说这个。庚娘红玉,去把他们都叫进来,今晚我们现在花园露宿。”
两人走后,楚浮白请袁玮坐下,问他道:“北山县衙何故荒凉至此?”
袁玮面露为难之色道:“小生不敢乱说。”
“读书人最麻烦了。你私闯县衙,也是有罪,我问清楚,才能判定要不要严惩,你不说,那我就只能严惩了。快说吧,不要有顾忌。”
袁玮道:“回钦差大人,两年前,北山县衙惨遭灭门,县令、县丞、主簿、县尉以及三班六房、轿夫门房、丫鬟厨娘等,两百八十九口,悉数被杀。”
素雅玄英瞠目结舌,楚浮白也惊呆了。
县令七品,不是大官,可县令的背后是朝廷。若是上任途中被强人所伤也就罢了,身在县衙而惨遭灭门,凶手何等猖狂?与造反又有什么区别?
楚浮白问道:“凶手可曾抓到?”
“不曾。县衙内无一活口,凶手亦未留下线索。”
楚浮白沉吟片刻再问道:“两年前?这两年朝廷没有派新的县令过来。”
袁玮忙道:“有过,但大多也遭遇了不测。”
“朝廷不知道这事儿?”
“小生一介书生,怎么知道朝廷?”
“换个问题,听说北山县是刘家的北山县,是不是这样?”
袁玮沉默,但沉默也是一种表态。
楚浮白闭目沉思,直到庚娘红玉带着其他人从后门进来,他才睁开眼睛笑道:“我们去收拾收拾。素雅,等下你带两个人到附近的餐馆定一桌酒席送到这里。”
袁玮忙道:“钦差若无吩咐,且容小生告退。”
“不用。”楚浮白笑道,“我们和你一样,都是来这里借住的,你比我们先到,没理由后到的赶走先到的。”
他拍拍袁玮的肩膀,便过去帮助庚娘等人卸下行李,铲除野草。
傅铁崖也在帮忙,楚浮白问道:“傅先生,好些了吗?”
“陆家神医,医术高明。这点伤,已经无碍了。”
陆幽篁忙道:“你内伤颇重,还不能大动。浮白,你也过去休息,有御林军帮忙,用不到你。”
楚浮白笑道:“还是我家幽篁知道疼人。傅先生,借一步,聊一聊?”
傅铁崖便放下手中的活儿,跟着楚浮白来到凉亭中,袁玮还傻傻的待在这里,见二人进来赶忙就要躲开,可被楚浮白叫住了。
“袁玮,傅铁崖。”楚浮白简单的介绍了一下,万没想到他们居然认识。
傅铁崖惊呼道:“袁玮?你是袁老太爷的儿子,小神童袁玮?你怎会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袁玮疑惑的看着傅铁崖,忽然惊呼道:“啊,你是傅总镖头的公子?”
楚浮白笑道:“原来你们认识啊?”
“回钦差,小生与傅兄曾为邻居。二十年前,傅兄家遭回禄,乡邻传言傅兄已死,不成想还能见到傅兄。”
傅铁崖也很开心,他笑道:“当年常缠着我的小孩如今也长大了呢。看你这般遭遇,你们袁家也遭难了?”
袁玮看看楚浮白,似乎不愿意提起。
楚浮白也不强迫他说,只笑问傅铁崖:“傅先生为何与刘翃决斗?你与刘家有仇怨吗?”
提到刘家,傅铁崖咬着牙愤恨的道:“我与刘家,仇深似海,不共戴天!”
楚浮白让傅铁崖详细说说,傅铁崖没有读书人袁玮那么别扭,他很爽快的把与刘家结仇的经过告诉了楚浮白。
“我刘家在北山县是做镖局生意的,二十年前,先父接镖银十八万两护送至武林城,按照江湖规矩,先父去拜了南山霸绝山庄。万没想到,刘家竟起了歹心,他们深夜派人潜入镖局,杀我上下一百多口,夺了那十八万两的白银。只有我,自幼修习龟息之法,侥幸逃得活命。自那时起,我便走遍天下寻访名师,如今武艺小成,方才回来报仇。”
袁玮呢喃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当年我年纪尚小,可后来细细回想也觉得蹊跷。傅兄家中有多位武人,岂会因走水而亡?”
楚浮白看向袁玮,道:“傅先生都说了,你还要遮遮掩掩吗?”
袁玮还是不说,傅铁崖问道:“楚公子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北山县究竟怎么了?袁先生似乎不太想告诉我呢。”
袁玮突然双膝跪地,话还没说,已潸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