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永远的奥古斯都24
第二日清晨, 屋大维果然履行了约定,派人来到德鲁苏斯家宅,邀请扮成弟弟的利维娅观摩阿非利加凯旋式。
赛拉杜斯依旧窝在房间, 吭哧吭哧地整理门客信息。
他整日提心吊胆,生怕露出马脚, 甚至努力记住了资料上绝大部分细节,以便于向屋大维汇报德鲁苏斯家的具体状况。
可怜的家伙, 浑然不知自己早就暴露, 被新主人当作筹码, 促成了一桩不平等合作。
利维娅乘坐肩舆来到广场, 登上观众席。
这里是一座位于卡皮托尔山东麓的高台, 背靠灰白色的档案馆,北面是赫斯提利亚元老院旧址。
女孩坐在看台倒数第二排边缘,左侧恰巧是围栏。右手边的椅子是空的,隔着她是一位十七八岁的青年。
见她坐下,他侧过脑袋打了声招呼, 态度极为友善。
利维娅同样回以微笑, 顺便打量了一眼对方的面容。
这位年轻人棕发棕眼,额头饱满, 下巴宽厚,给人一种极为稳重之感。
“我叫马库斯·维普萨尼乌斯·阿格里帕。”他捋顺了朴实的衣袍,先做了自我介绍。
“我是盖乌斯·利维·德鲁苏斯,”利维娅报出了弟弟的名字,“很高兴认识您,阿格里帕。”
“您也是屋大维的朋友吗?”阿格里帕礼貌地问道。
“正是,前几日逛集市的时候,我与他一见如故, 不知不觉聊了许多东西,后来,他主动邀请我一起观摩凯旋式。”
利维娅早就想好了该怎样描述相识过程,扯起谎来不紧不慢。
“那您呢?您是怎么认识他的?”为了防止对方继续追问下去,她立刻抛出了新问题。
“我们从小玩到大,如今在同一所学校修习雄辩术和希腊语。”阿格里帕的声音比大理石还要厚重。
“您觉得,屋大维是一个怎样的人?”女孩忍不住想要打探一点情报,听听他发小的评价。
“我的父亲来自意大利乡村,虽还算得上是富有,却直到同盟者战争结束才获得罗马公民的身份,”青年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
先介绍起自己的家境,“如您所见,我并非生于显贵人家,说我出身卑微都不为过。”
“而盖乌斯·屋大维的生父是执政官候选人,外祖母来自高贵的尤利乌斯氏族。按常理来说,他拥有这样的身份,根本不会与我成为朋友。”
“他与一个人结交,只是因为这个人拥有他所看重的品性,家世什么的并不重要?”利维娅顺着阿格里帕的话说了下去。
“的确是这样,”青年点头表示肯定,“除此之外,他对家中奴仆也非常慷慨,从来不随意责罚,也不吝啬于奖赏,几乎所有下人都愿意为他卖命。”
“他人缘一直都很好?难道就没有人嫉妒他,跟他对着干吗?”
女孩感到很好奇,毕竟屋大维与她谈判时戴着假面,她根本弄不清楚他的性格,更不明白他接近自己的目的。
对她来说,这个美丽少年就是一团有毒的迷雾。
“屋大维的外祖母还有两位外孙,其中有一位总是跟他作对,”阿格里帕没有掩饰话语中的钦佩,“学校里,那位表亲屡屡挑衅他,可他依旧不愿与之撕破脸,多次尝试通过和平途径解决矛盾,直到表弟出手陷害,他才略施小计,惩罚了对方。”
“现在,那位表弟对他心悦诚服。”
阿格里帕才是屋大维真正的好朋友!每讲两句话就要赞美一番发小。
没想到,居然还有人闲得无聊陷害屋大维?
利维娅想起被少年设计流放到希腊的小马略,至于那位胆敢招惹他的表弟,恐怕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我们中间的位置是不是屋大维的?他还没到吗?”她指向二人中间的座位,转移了话题。
“他被凯撒召去参加颁奖仪式,要绕广场走半圈,接受民众的欢呼,也许得临近中午才会回来。”
仪式尚未开始,广场两边却早已挤满了民众。
兵士们张开臂膀,艰难维持着秩序,防止过于激动的人群冲撞看台。
第一位仪仗队老兵吹响圆形号角,一排将官跟在乐手身后,步履如风,向讲坛的方向走去。
利维娅居高临下,
很轻易就能看见那道匀称而极具美感的身影。
少年摘下头盔,阳光之下,发丝宛若流动的熔金。
凯撒站在讲坛最高处,翠绿月桂冠成功遮住了不雅观的秃头,一袭推罗紫长袍价值连城。
大统帅声音洪亮,发表了简短的演说,感谢将士们在阿非利加作出的贡献。
屋大维静静站在将官之中,就好像棕灰色柴火堆里成功混进去一块金子。
关系户很容易受到青睐,建立功勋总是比寻常子弟省力些。
凯撒得知小马略自我放逐到扎金索斯岛,看向少年的目光满是欣赏。
只有大统帅和屋大维知道,这个军功奖到底是怎么来的。
颁奖仪式结束,又过了许久,屋大维才登上看台,回到自己的座位。
凯撒坐在最前面,利维娅从高处俯视,满眼都是他和元老们光滑的秃顶。
少年坐在她旁边,微笑着与她打了个招呼,随后转过头去,和阿格里帕聊起了天,似是故意把她晾在一边。
每当三个“好朋友”在一起的时候,总有一人受到冷落。
利维娅假装沉醉于庆典表演,没兴趣参与二人讨论。她紧盯着大象晃动的鼻子,似乎要数出那上面的皱褶究竟有多少条。
屋大维与阿格里帕聊到了希腊语。
女孩竖起耳朵,偷听起二人聊天,妄图获取有用信息。
阿格里帕用希腊语念了一首短诗,语音语调近乎纯正,与母语者没什么区别,一看就是认真修习希腊语的好学生。
屋大维的希腊语却逊色许多,他并不在意语音语调的模仿,句子末尾甚至带有浓重的拉丁语口音。
利维娅将他念的内容记在脑中,丝毫不落。趁这两位转移话题之际,她不急不慢,用希腊语重复了一遍少年刚刚背诵的诗句——字正腔圆,既高雅又地道。
阿格里帕面露钦佩,屋大维知道这是在嘲讽自己,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蓝眼之中始终凝结一层薄雾,随后,雾逐渐降为浅霜,覆盖住眸中的风光。
提比略·克劳狄乌斯·尼禄坐在看台前排,他隐隐约约发觉身后有熟悉的声音传来,
猛然回过头去。
小德鲁苏斯不知为何出现在后排座位,正侧头与身旁的少年聊天。
两个年轻漂亮的家伙,一个精致高贵,另一个冷丽优雅,构成看台上最为赏心悦目的风景。
然而男人可没心情欣赏这些。
盖乌斯·利维·德鲁苏斯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提比略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本以为小德鲁苏斯会依仗自己,讨好自己,没想到这小子拼命背地里和外人串通。真是不知好歹!他可是他们姐弟俩血缘上的堂兄!
即便他动用了家族关系,派人用起诉手段成功绊住布鲁图斯,这家小男孩却还是像叛逆一样,就是不肯向他低头,遇到事情也不向他寻求帮助,反而和另一个毛头小子结成一伙。
提比略越发觉得两个年轻人的笑容异常刺眼,他拼命克制住自己内心的愤怒,捏紧了拳头。
等等,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呢?再不听话,不也得向现实屈服?想到此处,他终于缓缓呼出一口气。
等阿非利加凯旋式结束,裁判官们会将监护人的位置判给自己。到时候,小德鲁苏斯花的每一笔钱都要经过他的批准。
假如这小子认清现实,乖乖低头,自己也就不会继续跟他计较。
倘若他还是那样不听话
利维娅过两年就可以嫁给自己,到那时,小德鲁苏斯就不需要存在于世界上了。
弟弟死了,姐姐正好成为富有的女性继承人。他和利维娅未来的儿子,自然可以继承母亲那方的丰厚遗产。
利维娅时刻注意着周围的动静,刚刚提比略回头,死死盯着她与屋大维,她自然也瞧见了。
“那个人好像对你很有意见,你看,他的眼神简直可怕,恨不得要把你撕碎呢。”
她低声在少年雪白的脸边煽风点火,就好像提比略真对屋大维怀抱恨意那样。
去吧,阴险的心机男孩,赶紧帮她把宙斯处理掉。
“对了,是不是刚刚凯撒给你颁奖,他嫉妒了?”利维娅装作为他着想的样子,忍不住又添了一句。
就连阿格里帕也听出了她对提比略的
敌意,尴尬地笑了两声应和。
“他是谁?你和他,究竟结了什么仇?”屋大维突然侧过脸,鼻尖险些与她的相撞。
对方脸颊源源不断传来热意,二人的肌肤只差一指节的距离就要挨到一起去了。这种感觉既怪异又陌生,利维娅出于本能,上半身猛地向后一躲。
没想到,屋大维也做出了与她一模一样的反应。
“你要是再不带我见凯撒,他就要变成我和姐姐的监护人了,”她装出一副急躁的样子,就像十三岁讨人嫌的臭小孩那样,催促起眼前的少年,“到时候,家里的钱都不属于我管,你和我交朋友还有什么意义呢?”
“下午的仪式结束,凯撒会先下去歇息,到了晚上再主持全城宴席,”屋大维告诉她,“他休息的时候,我会带你去他面前,至于怎么说服他,你应该已经想好了吧?”
“当然。”
二人靠回椅背,不再多言,安静观赏起广场中央的庆典表演。
作者有话要说: 提比略:这不是当面ntr?
屋:你是觉得你又行了?
阿格里帕:屋大维说得太对了(捧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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