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
周三中午十一点半，拼友准时在有间饭店门口集合。远远地看到一人拉着行李箱走过来，吴慎忽然想起这人是谁了。
华志专，素食主义热门新人，著名的网红大厨，最近两年很火，尤其是在时尚圈内部，不少人专程去沿海拜访。
听说这人眼高于顶，很少表露对同行的兴趣，没想到会跑这么远来有间饭店。
吴慎主动前去握手：“华主厨，看到您微信就觉得眼熟，没想到真是您。”
初次见面就被认出，华志专的神情有一丝裂缝，吴慎敏锐地画风一改：“您放心，咱们都是为美食而来，低调保密，我不会对外声张的。”
阿尔杰带领他们坐下。华志专一心钻研厨艺，比较内向，吴慎承担起活跃气氛的责任。其他三人里面，有一个和吴慎一样，从有间饭店成立之初便一路跟随的老成员，叫老李。
“这是更新之后你第一次来？”吴慎问。
“是啊。”老李说。
“等会儿有你惊喜的。”吴慎买了个关子。剩下两位和华志专一样是新人，今天是第一次来。
吴慎不知道该对他们说是幸运还是遗憾，第一次就能吃到这种级别的美食盛宴，足以扭转他们对食物的认知。另一方面，又只有见证有间饭店成长的老顾客，才能深深明白这种转变有多不可思议。
如果有人认为有间饭店生来就是如此的话，那他可能会忽视主厨这段时间的不断迭代和进步了。
他们聊了两句，阿尔杰端来五杯茶。吴慎作为老油条，问：“今天我能喝醒神安眠茶了吗？”
阿尔杰：“吴经理试试便知。”
老李忍不住感叹：“新服务员果然不同啊，现在茶都分到每个人手里了。”
吴慎说：“这可不单是服务质量的问题，我看服务员是怕我们端错了。”
老李：“端错了？”
吴慎：“我们每个人的茶都不一样。”
老李惊讶：“原来定制菜是这个意思？”赶紧喝了一口，然后眼珠子整桌环绕一圈，留在吴慎身上，目光炯炯。见吴慎没有反对，用勺子舀了一小口抿一下，惊呼道：“果然不同！”
其他两个新人也相互交换品尝。
只有一个人没动。
吴慎：“华主……先生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华志专：“还是挺意外的，原本以为他只是会根据每个人的口味微调味道，没想到是直接连茶饮本身都不一样。主菜也是这样？”
吴慎挑眉：“您说对了。”
华志专点头。然后就不再说话，低头摩挲杯子。他的茶是淡淡的兰花香，符合他的喜好，不知道正餐会是怎样。
吴慎的声音传来：“华先生您不试试我的？”
华志专：“不必。”
吴慎很意外：“为什么？”
华志专：“主厨特意为每个人准备了最适合的味道，我们又何必强行破坏？吴先生不也没有尝试其他人的茶？”
其他三人听了这话，淡淡放下勺子，不再从其他人茶杯里薅东西。吴慎则挑眉，暗道果然是大厨。思想境界和普通人就是不一样。
正常人听说一桌子五个人，每个人的菜都不一样，第一反应都是相互尝尝，好奇心嘛，再正常不过。吴慎也是经过了一周，确认只有自己面前的东西才符合自己口味之后才打消了这种好奇心。然而华志专不过第一次来就看得如此清醒，不知道该说他远见卓识还是该说他无欲无望。
茶喝到一半，开始走第一道菜。
华志专猜得没错，每个人面前的依然不一样。
老李盯着其他人盘子里的东西，最终还是被华志专的冷脸打消了相互交流美食的看法。好歹自己也是老顾客，竟然被一个新顾客比下去，已经很没面子，现在还是老老实实吃自己的算了。
不过，他还有一个疑问：“吴老哥，齐主厨也没出来和我们交流啊，他怎么知道我们每个人喜欢吃啥？你我都是老顾客就算了，这三位都是新来的，他是怎么知道的？”
华志专咀嚼的动作慢下来，显然也有此疑问，听着吴慎回答。
“你们看厨房，注意到唯一那位助手没有？”吴慎说。
“那不是原来的服务员小九么？”小九每次从大堂进入后厨都会带去一张纸条，然后赖在厨房不走，非要齐主厨推他好几次才离开。
“他现在好像成了专门的观察员，我们的喜好包括身体状况都是他告诉齐主厨的。”吴慎说。
“他怎么做到的？就看看？这可比扫描仪还准啊……”老李已经将面前的盘子吃个精光，他现在无比认同华先生那句话，适合自己的才是最好的，连续两道菜下去，味道流畅感实在是太美妙，现在让他吃吴慎的香辣蟹他反而没兴趣。
“也不知道怎么做的，反正人家就是牛呗。我估计是齐主厨发现了小九的这项特异能力，才把人换了岗位，结合这项能力，升级了饭店的服务理念。”吴慎说。
“这么说，齐主厨这份军功章，有小九一半？”老李问。
“也不尽然吧。”
华志专很少开口，因此这一出声就吸引了全桌人的注意。
“华先生有其他消息？”老李充满嗅到八卦的兴奋。
华志专淡淡说：“齐主厨本身就有这个能力，虽然我不知道是什么能力，只是没想到，这个服务员也能做到。”越说，他的反应反而越低下了，直到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华志专？”
声音越靠越近：“还真是你啊？”
吴慎已经站起身迎接来人：“宁主厨，您不是上a城了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宁宣和吴慎撞肩膀：“比赛刚结束，我这不是来找前辈道谢么。你这是来吃饭？”
“可不是么。”吴慎看宁宣的精神状态不错，他可是听说刚去a城的时候，川菜被虐得很惨，现在回来红光满面的样子，成绩或许不错，于是问道，“比赛名次怎么样？”
宁宣的脸垮下去：“别提了。”
吴慎第一次看错人脸色，赶紧安慰道：“没事没事，不就一个比赛么……”
“就拿了个第二名。”宁宣说。
吴慎：“……”
“第二名也不错了呀，该高兴。”
宁宣：“高兴什么啊，我爹说了，拿不到第一名就得回去做生意。这都算了，原以为逃离a城就不用再见到这个讨厌的家伙，没想到竟然阴魂不散。”
“讨厌的家伙”刚刚咽下最后一口菜。
宁宣冲华志专不客气道：“怎么，你也承认川菜还是有独到之处吧？”
华志专眉头微皱：“如果不是后面的赛程你全部换了一种油，你不会拿到第二名。”
“你也不过是走健康的捷径而已。”
两人之间的战火渐渐燃起，吴慎来回打量，问宁宣：“宁主厨，您这是？”
宁宣：“他就是第一名。”
吴慎倒是有些吃惊。吃惊的不是华志专能拿第一，吃惊的是他参加完比赛，竟然不直接回家，而是来c城直奔有间饭店……
这得是怎样的爱啊？
宁宣：“不和你多说了，我得去找前辈道谢去。”
宁宣离开之后，桌子上更加寂静。四个人还是第一次和厨艺赛冠军同桌吃饭，一想到原本高高在上的主厨，现在竟然和自己一样，只是一个普通的，等待投喂的食客，也要像他们所有人一样，找人拼桌……就有点飘飘然的感觉。
老李憋不住事儿，率先开口问道：“华主厨您也是对齐主厨仰慕已久？”
华志专：“我只是来寻找一个答案。”
齐凛离开之后，他把二厨带回去那几大包油重新温热之后仔仔细细尝了个遍，用他那条闻名厨届的舌头拼尽全力也未能分析出那油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厨离开a城回z城，华志专让他把油带回去找化验机构化验出详细的元素结构，一周后出结果，竟然是一串他从未看过的结构。和正常的油根本不一样。
宁宣就靠着这份稀奇古怪的油一路走到了总决赛，和他站在争夺冠军的舞台上。也成功将川菜的刻板印象扭转过来。
那两位评委自从齐凛离开之后就顶不住压力退赛了，剩下的评委经历过齐凛的照顾，对川菜的态度开始回温，随着油腻感消失，他们也能认真去品味宁宣在菜品上的创意和心思。
不得不承认，宁宣的确有些功夫在身上。
一餐完毕，食客心满意足地撤退。吴慎坐在原位没动。
华志专是最近风头正盛的厨师，又得了厨艺赛第一名，等节目播出之后影响力大概还会扩大一层。听说他事业心很强，今年一直在准备冲米其林，摘星也只是时间问题。
关键是，今日见了真人，的确是个沉稳、有想法、不浮躁的人。
吴慎有意结交。
知道华志专专程过来品尝齐凛的菜，于是主动帮二人牵线：“华主厨不着急走吧？我刚刚去问了齐主厨，让您二位见一见，也相互交流交流厨艺心得。”
华志专的脸部一片空白：“？”
吴慎：“齐主厨和宁主厨还有点事情要谈，应该马上就结束了，我们再稍等一会儿。”
华志专：“不用见了吧，我……我还得回城里，不然晚了。”
吴慎：“您是今天下午的车回z城？我见您没带行李箱，还以为您要在c城多待几天呢。”
原本是打算如此，为了多吃几顿，他甚至找陌生人拼桌，换得以后的用餐机会。但……等在这儿见齐凛？
还是别了……当初那么看不起人家，现在偷偷摸摸来吃菜就算了，还要见本人么？
他拒绝。
华志专忙不迭点头：“我马上就要走了。”
吴慎往后张望，“别急别急，齐主厨出来了！”玻璃门推开，齐凛和宁宣一起出来。吴慎拉着华志专迎上去，急匆匆说：“齐主厨，这是z城素食派的华志专华主厨，专程来拜访您……”
宁宣：“我就说你怎么跑那么快，感情不是回z城，是来c城偷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