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
远远一望，小雨便被眼前景象震惊。一望空荡荡的门口，现在竟然站满了人。队伍从二楼排到一楼大门。
小风最不喜人挤人，以往为了不排队，特意在每天中午提前五分钟叫上小雨出发。昨天明明窗口前只有三五个和他们一样耍滑的同道中人，现如今，竟然几乎整个研究所都提前下班了。
“大家吃食堂也这么积极了吗？”小雨眼睛瞪圆，不情不愿地走到队伍末端。
小风跟在她身后，再不喜排队也只能忍耐，人已经到这里，总不能不吃。不过转念一想，眼前这景象虽在他意料之外，可完全在情理之中。
能进入研究所的，无一不是天之骄子，脑子那是个顶个的好。
早晨吃过齐大厨的手艺，尤其是见过那包子的盛况，中午自然都学聪明，早早来抢占有利地形。
可没想到，你早五分钟，我也早五分钟，于是就造成现在的盛况。
小风只怪自己没想到这一层，不然就早十分钟出发了。
虽然提前下班不太好……但他们本来就经常加班，除了上班卡得严格，其他时候没什么必须的上下班时间，也没什么所谓。
“我们明天提前十分钟出发。”他轻声朝小雨说。
没等到小雨回应，他就听到身后又来了几个人，为首那个正是早上包子之争的对象——小馋，以及他的同事小秃，小馋一看见这壮观景象，乐了：“我去，这队伍规模……看来早五分钟出发不行啊，明天我们早十分钟吧。”
你也早十分钟？
“我们早十五分钟。”他向小雨更改计划。
小馋正好站在他身后，显然也听到了，不让步，冲后面的同伴说：“我们早二十分钟。”
“我们早二十五……”小风说到一半，发现小雨的半边嘴歪起来，目光不怀好意：
“你平日里可是个研究疯子，现在为了吃食堂不务正业了？再说了，你早来，大家都早来，吃个饭还要排队内卷，烦不烦？我们推后十分钟来，估计没人排队了。”
“推后十分钟？不行不行。”小风大惊，脸色比看到这两层楼长的队伍还难看。
“为什么不行？”小雨嘴巴一翘，“你一项只在研究上争先，怎么现在吃饭也要争第一位了？”
“不是这个原因。”
“还不是看别人内卷，你就忍不住。这个研究所内，你事事要争第一。”
“真不是这个原因。”
“干啥啥不行，内卷第一名，当初如果不是你们坚持要来这么早，我也不用这么早起床。”说到这件事，小雨就生气，明天不止要9点赶到实验室，更要7起床陪小风吃早餐，凭什么？凭什么要共情一个鼓励内卷的人？小雨当场关了闹钟，“明早你自己吃去吧，孤独死你。”背对小风，再也不说话了。
小风：“……”
他就想吃个饭，招谁惹谁了。
无奈地叹一口气，伸手把小雨肩上的落叶扫掉，好声好气道：“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呀。”
那肩膀颤了颤，最终还是没转过来。
“我说早点来排队，那是因为齐大厨的菜太好吃。”
“你又没吃过，你怎么知道好吃？”小雨终于出声，反驳他的胡说八道。
“我早上吃过他的包子呀。”
“包子，又是包子，包子能好吃到天上去？”
“等会儿你就知道啦。”
小风又哄了几句，见小雨还在生气，想了想，说：“明天早上你不用定闹钟，睡到自然醒就成。”
听到这句话，小雨才侧过身子，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绷着，斜着眼睛瞥他：“真的？”
“真的。”
“那你帮我带早餐，还是要椰蓉面包。”
小风笑出声。
“笑什么？”
“没什么，如果你没醒的话，我一定帮你带。”
“算你识相。”小雨回头玩手机，两人无声和好。
身后的人越来越多，新来的人和他们反应一样，怎么今天吃饭都这么积极，得知厨师换了之后恍然大悟：“不愧是研究员，好奇精神不可少啊。咱们所未来可期，未来可期。”时间流逝，队伍一点一点往前挪，等了整整半小时，终于轮到了小风和小雨。
工作人员在前面分发，齐凛似乎刚刚炒完一盘菜，坐在后面休息，看见熟人，问了句：“还有多少人？”
“还多着呢，少说三四十个吧。”小风从小雨身后伸出脖子，说，“上次在实验室走得太匆忙，还没好好谢谢您。”
“口头感谢？”齐凛随口问。
“……”
“不用谢。”挥了挥手，“上次那个小秃在哪儿？哦，就是你。”齐凛指着小风身后那位。
“齐大厨，您还记得我。”小秃脑袋蹭出来，受宠若惊道，“明天早上我一定第一个来吃包子，今天等了好久才吃到两盘。”
“等会儿你记得去隔壁领一道甜点。”齐凛指了指右边的休息室，可那儿一看就不是专门分发食物的地方。
齐大厨开小灶给他做餐后甜点，不知道自己哪一点戳中了齐大厨的怜悯之心？小秃高兴坏了，连连弯腰：“多谢齐大厨，您真是菩萨心肠。”
小秃的半个脑袋明晃晃地一上一下，就快要反射天花板的白炽灯了，齐凛看得晃眼，侧着头说：“这倒是说得没错。”
小雨看着菜挑挑选选，实在没找到能够吃的。
齐大厨果真是c城来的，今天全是川菜。回锅肉、水煮鱼、火爆腰花、鱼香茄子、麻婆豆腐、醋溜莲白、炝炒土豆丝。
荤菜无一不重油重盐，素材也就莲白和土豆丝稍微清淡些，土豆丝碳水高，最后她打了一份莲白。
分菜的阿姨见状，忍不住劝她：“小姑娘，你就吃这么点？怪不得不长肉，还是多吃一些吧，齐大厨的手艺，不吃可惜哟。”
小雨默默摇头。
她决不能功亏一篑，坚持！
小雨端着菜走了，小风对阿姨道：“麻烦您帮我每一份多打一些。”
阿姨“我懂”地捂嘴乐，“哎呀，你们这些小年轻……”
小风：“……”
他只是怕等会儿被抢，自己没得吃而已。阿姨您这表情不太对劲啊。
菜打得多，速度就慢，身后的小秃一遍遍催他。
小秃还没开始打菜，先领了一份甜点，得意得不行，小风看着不乐意了，“齐大厨，您不能厚此薄彼啊，我也想吃甜点。”
小风上午的工作似乎并不顺利，一头茂盛的头发被抓得凌乱非常，齐凛摇摇头：“不，你不需要。”
“但我想！”
“相信我，你不想。”齐凛的事情交代完毕，咕噜了句“怎么还有三十个人”，又进去炒菜了。
小秃这下可得意坏了，齐大厨，当前所内红人，谁不渴着他的菜？现在齐大厨就给他单独开小灶做甜品，虽然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太爱吃甜食，但这是甜食么？这是齐大厨的偏爱！
小秃的两条眉毛快飞上天了。
小馋看着也爽。
早上齐大厨专门给小风一盘包子，这就算了，自己还被迫帮他解决四个面包，能不生气吗？现在有机会扫小风的威风，小馋自然不遗余力。
撞了撞小秃的肩膀，小馋说：“那绿豆糕，分兄弟一个呗。”
你吃不到的东西，我轻轻松松到手。
同为一个研究室，小秃虽然万分不舍，但还是答应了。
同一时间，他发现，齐大厨怎么又出来了。手上拎着厨房的大勺，正在往下淌油。齐凛把勺子来回颠倒，让油在勺子上首尾流动，不至于滴落地面。
“忘了说，绿豆糕……”齐凛往整个食堂大厅里扫视一圈，最后停留在小秃的脑门上，“只能你吃，不准分给其他人。”
小馋：“？”
齐大厨，你是不是对我有偏见？包子不给吃，绿豆糕也不给吃？
小风笑得好大声。
小秃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专门给你吃的。以后每天来吃一份，连吃七天，应该差不多。”说完，齐凛又举着勺子回去了。
小秃冲小馋苦笑：“不是兄弟不给面子啊。”
小馋愤怒地打了双份菜。
小风十分舒适，小秃有绿豆糕怎么啦，他还有包子呢，还有麦丽素呢，小馋可是什么都没落着。哼着小曲，小风来到齿寒组的桌子，却发现小雨正愁眉苦脸。
餐盘空空，她坐在原地，不是放松地玩手机，也不是起身去放餐盘，而是两只手扶在盘子两端，似乎正在纠结下一步采取什么行动。
“怎么了？”小风坐在她旁边，把餐盘放下，满满当当，每种菜都有。
一靠近，香味扑面而来。
小雨见了，更不爽。
小风一头雾水：“我又做错事了？”
“你明知道我不能吃这么油的东西，还打这么多菜，折磨我。”小雨说。
“怎么吃这么快？”小风问。
“……”
这还用问？
当然是因为好吃啊。
小雨舔了舔嘴角。
醋溜莲白虽然本身就很好吃，但怎么可以好吃到这个地步！
这醋比山西的还带劲，这莲白自带的清香比隔壁有机莲白更胜一筹。不过寥寥几口，她的盘子就空了。
在原地挣扎了足足三分钟要不要再去来一份。
同时，对其他几道菜也充满了渴望。
小雨嘟起的嘴说明了一切，小风把自己的菜往她那边挪，匀给她一半，每道菜都加一点。
“知道你要打脸，我都给你准备好了。”
小雨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谁打脸？不吃不吃，弄回去。”
刚匀了两道菜，小风停下来，“真决定不吃？不吃的话我就……”他端起小雨的盘子，就要往回倒，可手上的动作放得极慢，目光紧紧跟着小雨，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表情。
之间她原本歪着头紧闭双眼，现在把头扭回来，等了约莫五秒钟，左眼睁开一条缝，往菜上扫去，被小风捉个正着。
小雨的脸瞬间变红，更大的动作转身而去，椅子弄得蹭蹭响，惹得隔壁桌频频侧目。
“你弄回去，全都弄回去，说不要就不要！”
小风见小雨被捉弄得快生气了，骑虎难下，在思考怎么找个台阶服软算了，和女孩计较什么？
然后就听见小雨说：“我自己去找齐大厨打一份！”
小风费了老半天劲儿，也没憋住这个笑，肩膀一抖一抖，嘴角颤得不行，还好小雨没回头，不然肯定要追着他打。
等终于平复之后，他才说：“好啦，本来就是给你打的，好好吃饭，捉弄你，是哥的不是。你也别担心长胖，问过齐大厨了，这油是分子重构油，不长肉。你吃一吃，说不定明早还瘦了呢。”
“真的？”
“千真万确。齐大厨是个神奇的人物……”小风若有所思道。
虽然明知安慰成分增多，但小雨哪里忍得住这美味，现在小风这样一劝，假话她也愿意相信。于是丝毫不客气，拿起小风的盘子，分给自己一大半，津津有味地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