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瞒备礼双双情愫浓
这回,林梦素算彻底搞定了安庆公主。
那么,公主和亲这事,也是彻底没得改了。
林梦素来到太极殿向皇帝复命,皇帝很是满意,即刻命人取来官服,正式授予林梦素尚仪的职位。明日就入职。
消息很快送到了林括那边,林括起初还有些担心,毕竟他这个温恭婉娩的大女儿平日连句重话也听不到,现在却要她和娇纵的公主正面交涉,属实是皇帝难为人,无怪乎连林括临走前还要多给林梦素打打气。
好在林梦素见得了大场面,毫不露怯,这才稳住阵脚。
当然,这件事也传到了宫外边,京城里的百姓都知道新来了一位出色的尚仪,刚上任就说服了公主去和亲,立下了不得的功劳。
百姓们不知道西域发生了什么,更不明白公主为什么要嫁到西域去,于是就有人猜到是不是要打仗了,一时间闹得人心惶惶。
皇帝下令彻查散播“谣言”的人,并且命人在京城贴了告示,声称公主和亲是出于礼节,奉循先例,以增进与西域的友好关系。
百姓们不信也得信,因为弄不好被巡查的官员发现了,是要被抓起来的。
于是,京城说书先生的话本子里的主角也变了。从前大抵说的都是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如何保家卫国的,要么就是哪家的小侯爷从歹徒手中抢下民妇的正义之举。
总之,把男子的功德捧到了天上。
现在呢,新出的话本子里,男子被压了一头,倒有了“女子也能撑起半边天”的话来。什么女侠客行走江湖、官女子巧辨奸佞、女医师悬壶济世……再离谱些的,翻出了前朝的旧典,什么孟母三迁、花木兰替父从军、大唐奇女子1樊梨花南征北战……又重新拿出来说啊唱啊的。
京城的风气变化极快,但这大多围绕当朝发生的时事,只有符合皇帝的心意,这些娱乐项目才能真正发展起来。
统治者的一举一动,偶然动止,都关乎到百姓的安危。所以秦始皇穷奢极欲,百姓敢怒不敢言,必定冒出来个“楚人一炬,可怜焦土”;晚年的唐太宗迷恋长生不老,一心炼丹,不问民生,可谓“不问苍生问鬼神”……
善始者多,克终者寡。
当今皇帝还是八皇子的时候,那可是经历了九子夺嫡的。先帝共有十一位皇子,能长到大的只有三个,其余的要么夭折了,要么被人害死了,如果不是皇帝从小不受宠,估计也活不到今天。
至于为什么不受宠,那是因为皇帝的生母身世并不光彩。自古有“母凭子贵”,可皇帝却是“子因母贱”,先帝南巡时宠幸了一位歌妓,然后就有了当今圣上。
后来那位歌妓,没入宫就死了。有人传言说是先帝暗中命人毒死的,也有人说是哪位妃子惧怕她入宫受宠结果了她。可真相如何,谁知道呢?
没了生母的皇子处境可就不好过了。皇帝直至十二岁,才见了自己父皇第二面,先帝才想起来自己还有这么个皇子。
所以皇帝名为元玦。
玦,有缺口的玉。
这缺的哪一个“口”,对于先帝来说,是自己的八皇子少了个好生母。
对于元玦自己,大概是少了份该有的父爱吧……
当今圣上一直不准人提起自己的生母,这无疑是他这个帝王一生中最大的羞耻。
但他又可怜自己的童年,于是把它变成了对没了生母的二皇子的溺爱,以此算作对自己没有享受过父爱的补偿。
有这样的遭遇,皇帝自然忌惮后宫妃子的家世,所以他向来雨露均沾,绝不专宠任何一个。
在国事上,他竭尽心力为民着想,一切以民生为重,效仿唐玄宗亲贤臣,远小人,广开言路,算是一位明君。
只是,有些懦弱……
---[顺安王府]---
林幺初也很为自己的姐姐高兴,她写信寄到了宫里向她表示祝贺,两人虽然各在一方,心却一直在一起。
林幺初坐在内院的秋千上慢悠悠地荡着,正在看新出的话本子,讲的是一位名叫苏小凝的歌妓如何凭自己的本事一步步脱了贱籍,还收获爱情的美满故事。
林幺初很喜欢看这些话本子,无聊时打发时间,里面的故事也有趣儿。
景南浔这会儿从外面回来,还带了两样东西。
“夫人,我回来了。”
“去哪了,这么久,都快用午膳了。”
“我去取了两样东西,迟了些。”
“什么东西?”
“你看了就知道了。”
说着他拉着林幺初的手进了流清阁,然后从身后拿出两样东西,放在桌上。
第一样是一把剑,收在剑鞘里,通体银白,还挂着一条水天碧色的剑穗。
“你不是已经有祭思了吗怎么又铸了把剑吗?”
“这是给你的。”
林幺初没想到景南浔会专门为她铸一把剑,可这确实是她想要很久的。并不是没能力用剑,对于她这种习武都得躲躲藏藏的人来说,铸一把剑实在没必要。
“给我的”
“你习武这么久,却没有自己的一把佩剑。从前在临安王府,你要收着性子,藏住功力,没办法佩剑,现在,你当然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一把剑。”
林幺初拿起那把剑,慢慢把它从剑鞘中抽了出来,银银闪光,是把好剑,剑柄上还刻了剑纹,只是没有刻剑的名字。
林幺初上一次拿剑,还是和景南浔内院比武的时候,不过是一把木剑,但是足够让她过过瘾。
现在,她竟然可以拥有自己的一把剑,按林括的话来说,这可真是,“得寸进尺”了。
“这把剑叫什么名字?”
“没有名字,等着它的主人来取。”
“我来取名字吗可我没有给剑取过名字。”
“这是你的剑,自然由你来取。”
林幺初仔细思索了一会儿,用手摸了摸那把剑。
剑很凉,也很锋利,锻造工艺精湛,非寻常铁剑可比,景南浔虽然担心它把林幺初弄伤,却没有阻止。
有了剑,以后总是要用的。景南浔相信林幺初。
“就叫‘挽念’吧。”
“哪个‘挽念’?”
“挽回的挽,思念的念。”
(祭思,挽念,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对儿。)
景南浔心里偷偷乐着,却没有表现出来。
“明日我就找人把名字刻上去。还有一样,不拆开看看吗?”
桌上另一件东西,用布包着,严严实实的毫不露破绽。
“这又是什么?”
“你拆开就知道了。”
“故弄玄虚。”
林幺初用手挑出一条缝,沿着缝慢慢打开。布裹了一层又一层,逐渐显现出原本的形状。
待到白布全部脱落下来,林幺初才看出来里面的东西。
是一把油纸伞。
林幺初茫然地看向景南浔,这剑和油纸伞,可不像是同一个人送的。还是放一起一次送的。
“剑是你本该有的,我只是替你补上。这把伞才是我这个夫君送你的。”
林幺初笑了,笑的如春光般灿烂。
“别的夫君送夫人的都是些簪子、布匹什么的,怎么到了你这,还送了把伞?”
“我我一时兴起,突然想到的。这里不比江南雨多,我还从未见过你撑伞的样子。”
林幺初一愣。
“夫人,不喜欢油纸伞吗?”景南浔以为自己送错东西了,语气里带着些着急。
“不是,我是觉得,你好幼稚。景南浔,你哈哈、真幼稚。”
林幺初开玩笑的,其实面前这个贵公子,还挺好玩的。
(可这真是个好奇葩的理由,没有见过林溆撑伞的样子,所以就送了把伞?)
林幺初噗嗤一声,还是觉得很是好笑。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你也从来没跟我说过。一手执剑一手撑伞,不是也挺好的吗?”
“我看你是想要个‘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的夫人吧。”
其实景南浔就是这个意思,没敢说出来,反而被林幺初猜到了。他只好扯开话题说:
“你撑开看看,这伞和别的不一样的。”
说着,林幺初就打算撑开看看这里面到底哪里暗藏玄机了。
景南浔却又止住她的手说:
“还是出去再看吧,屋里太小了撑不开。”
撑不开一把伞而已,这么夸张吗?两个人还是出了屋子,来到内院。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上只稀稀朗朗飘着几片残云,阳光直洒下来,在地上印出点点残斑,仍有些刺眼。
“现在可以打开了吧?”
“当然当然,快看!”
林幺初于是推开伞柄,整个伞面就被撑了开来。
伞里面的做工很细致,是用的黄色的苦竹做的,伞面用的是米黄色的棉纸,边缘裁剪得很平整,一看就是下了工夫的。
林幺初把伞翻过来打算看看伞外面。
伞面上画的原来是长在枝头的樱桃。画了好些呢,每三四片叶子就配上七八颗樱桃,但个个圆滚滚的很精致,足以见画工的细腻。叶子用的是景泰蓝的染料,配上燕脂红的果实,有漫步林间的娴雅,又有走在绿荫野道上的清趣。
伞顶的包头处还加了一圈白色的珍珠串,花了大概有近二十颗珍珠,个头有大有小但排列组合齐整,令人眼前一亮。
最让人值得称赞的,是伞上的烫金。叶脉是用毛笔蘸金色的染料描上去的,还有樱桃上的光彩,也是用的金彩点缀上去。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让整把伞都亮了起来,即便是在人群中,也能一眼被注意到。
难怪景南浔非让林幺初出来再看,原来玄机在这。
伞上的烫金,在熠熠阳光下生辉。
“怎么样,喜欢吗”景南浔迫不及待地问一句。
“这把油纸伞,在京城应该很难找到师傅做出来吧?”
“的确难做,可你夫君是谁,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哈哈,好大的口气啊你,皇帝也不敢这么说的。你快说这伞哪来的,别告诉我随便买来的。”
“你想知道?”
“嗯。“
“好吧,是我找人做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是你找人做的,我是问你找的哪的人做的。”
“江南的一位师傅。”
“江南你是说这把伞是你从江南带回来的?”
“伞是在那做的嘛,我又没有亲自去,我要是去了,还能不带你一起去”
如果这把伞来得如此不易,那必得是花上好些日子了。所以景南浔早就开始准备这份礼物了?可是这伞没有被拆过,说明景南浔在这之前也没有见过这把伞。
“你难道不怕那位工匠做的不好,要是伞在运过来的时候不小心损坏了怎么办?”
“我要的东西,他们不敢怠慢。”景南浔的神情很淡然,似笑非笑间流露着“我不是在开玩笑”。
大将军的长公子,皇上亲封的顺安王,大堼的骠骑将军,随便哪一个身份就足够让人敬畏的了,可景南浔三个全占了。
“你,不必对我如此上心。你已经对我足够好了。”
“很好吗我只不过是在做一个夫君该做的。”
他是觉得,这并不算什么,顶多是哄夫人的小把戏。
“不会这点就把你感动的要哭了吧?绾绾?”
“呵,想起来那天在祠堂是怎么撒泼的了绾绾也是你叫的”
“哈哈,我就叫,就叫。”
“哼!你从哪知道我的小字的,我早就不用了。”
“知道了就是知道了,管它怎么知道的。看在我这么用心给你做了这把伞的份上,你就让我叫你绾绾。”
“你怎么这么执着于叫我的小字啊?”
“我幼稚,行了吧?”
“可是真的很别扭诶。”
“那等你十九岁生辰一过,我就不叫了好不好?”
景南浔这么一提醒,林幺初倒是记起来自己的寿辰快到了,就在这个月底。
“行吧,饶你这一次。不过你说好的,生辰一过就不许再叫啦!”
“我景泆向来说话算话,绝对不骗人!”
“不行不行,兰萝,兰萝,拿纸笔过来,我得让你画个押!”
这一招,是和她大哥林衍学的。
“夫人不是吧,就这么不信你夫君?”
“以防万一。”
“要是我反悔呢?”
“那那我就把偏厅里什么名贵物件都砸了,还不许你进家门,你就流落在外吧!”
“这么严重啊?”
“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