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转变心意只为真相
“如果我没有听到钱妈妈的话,我这辈子都不会对我阿娘的死有什么怀疑,可是真的,太奇怪了。我以为,阿娘身体一直不好,但我不知道的是这是生了我大哥哥之后开始的。”
“第二天,我就找到了钱妈妈,打算问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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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林幺初私下唤来钱妈妈。
“二姑娘,您找奴婢有什么事吗?”
“钱妈妈,您也是服侍了我阿娘几十年的老妈妈了,现在我阿娘去世了,我想知道她生前的一些事。”
“哦哦,这好说。哎,可惜我们家王妃去的太早了姑娘,您想从哪听起?”
“嗯,就从我阿娘的病说起吧。”
“这”钱妈妈很犹豫,要真说出来,毕竟是会得罪人的话。
“钱妈妈您尽管说,我会保密的。”
钱妈妈叹了口气,然后说出了她知道的。
“这件事说来也奇怪了,王妃未出阁的时候,身体好的很呐,骑马射箭样样精通,也是个活泼好动不让人省心的姑娘。后来……见到了老爷,就心悦上了,也开始学着做些姑娘家该做的,什么女红啊、琴棋书画,也都学了些,也有了要嫁人的样子了。”
“本来吧,老爷是不同意这门婚事的,具体因为什么,谁也说不清楚,估摸着是嫌早不想成家吧,何况那个时候老爷刚打赢了那个什么地方的将军,以事业为重呢。”
林括这辈子打败的将军多了去了,林幺初一时也对不上是哪个。
“什么将军,您还记得吗?”
“奴婢也不清楚,那个地方挺远的,好像叫叫什么来着?哦,叫什么‘夜湟’,应该是了。”
林幺初竟然不知道有“夜湟”这个地方,难道这个地方太偏,很少有人知道吗?
“姑娘,那奴婢继续说了。后来,老爷也是被太老爷逼得紧,就娶了王妃。也说不准是不是老爷喜欢王妃这个性格,两个人相处的很好,这都是府里内外有目共睹的。然后王妃嫁过来不过一年,就有了大公子,老爷高兴极了,辞了三个月没去宫里呢!”
“哎,再然后,王妃就病了,奴婢记得清清楚楚,她长这么大,没怎么生过病,最多也就是风寒,这回也不知怎么的,竟然下不了床了,每天昏昏沉沉的光说是头疼,请了大夫也看不出来,只能吃些滋补调养的药。”
“不过,生了孩子,落下个什么病根儿也是有的,奴婢见过最严重的,生完孩子还一辈子吃不了凉的呢。”
“原以为养养就好了,可是请了多少大夫,花了多少银两,用了多少补药,都不见好多少。然后,又接连怀了二公子和您,身子就越发差了。”
林幺初听到这,生出许多愧疚来。
“难道阿娘的病是因为生了我和两位哥哥吗?”她心里想着,霎时心中似被大石击中,几欲揪痛,压抑无比。
“所以,我阿娘真是因为生了我们才如此的吗”
(真的吗,啊呀这……)
钱妈妈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不好,让林幺初误会了,很内疚,赶忙安慰道:
“二姑娘别难过,是奴婢说错了,这谁也说不准的,哎,估计就是命吧。”
是命吗?
林幺初绝不信人自有命。
“多谢钱妈妈。今日我见过您的事,我会保密,也希望您能保密。”
“那是肯定的,二姑娘,奴婢告退。”
林幺初不死心,她第二天仍然想向别的服侍沈昭情的下人打听打听。
可是呢,年轻的姑娘们,被送出府嫁了人或者到别家去做事了,年纪大的,也大多回了老家,甚至有些在沈昭情死后几天就也去世了的。
总之,想找个能问清楚的,竟然无法办到。
林幺初觉得这一切太奇怪了,她决定找自己的父亲问清楚。
这大概比问谁都更直截了当了。
那天,林幺初去了林括的书房。
站在书房外,她有些忐忑不敢进。
林幺初很少主动去林括的书房,这其中定有不愿告人的缘故。
(奇怪,林溆你是在害怕吗?)
故作镇定进去,林括正在翻些古籍。
“爹爹,您现在忙吗,女儿有事想问您。”
“怎么了溆儿,你说吧。”
林幺初虽然觉得这么问不妥,但还是说了。
“爹爹,我阿娘真的是难产死的吗?”
林括翻书的手停了下来,他有些诧异地看向自己的女儿。
似乎觉得自己的表情不太好看,他又柔和了下来,放下书,走到林幺初面前,双手抚上她的肩,慢慢引导林幺初道:
“溆儿,我知道,你阿娘没了,你还没走出来。可是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你阿娘走的时候,我们都在场,你阿娘,的确是血崩而死啊。”
(更奇怪了,我怎么听不到林括心里想的什么难道他都没有心理活动的吗?)
“孩子,守孝期一过,这件事也就别想了,马上是要嫁人的人了,可不能再随便耍小性子了。”
林幺初没想到,到现在,林括还在想着让她嫁到景家。
“可是爹爹,阿娘为什么生完大哥哥身子就变那么差了,即便是没调理好,何以至于下不了床,直至虚亏?我不明白,我觉得这件事有些蹊跷,我想不明白。爹爹,您难道不想查清楚吗?”
林幺初情绪很激动,丝毫没有放弃问到底的样子,林括却恼怒了。
“溆儿!够了,不要再胡闹了!你阿娘的死你我比谁都清楚,怎么可能是有别的什么缘故?你这样猜忌,是在责怪我没有尽力治你阿娘?难道我不希望她好吗?”
他挥了挥袖子,转身坐在了椅子上,手在桌上猛地一锤,似乎又觉得不够,又站起来指着林幺初道:
“你简直是无理取取闹!怎么会冒出这样的心思?谁教你的?”
(咦惹,好凶。)
“没有人教我,我只是突然觉得奇怪。”
林幺初没有看林括,其实是眼神中满是怨气。她知道绝不能把钱妈妈的事说出来,林括不会放过她的。
见女儿丝毫没有放弃的想法,硬的不行就来软的。
“溆儿,没什么奇怪的,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太多了,你阿娘这辈子也算没白活,要是知道儿女都这么优秀,她在天之灵,也会泉下有知的。答应爹爹,不要再追究这件事了,好吗?”
林幺初彻底失望了,她第一次怀疑起爹娘之间的感情,又开始怀疑自己。
难道真的是自己想的太多她叹了一口气应付林括:
“爹爹,女儿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问了。”
不允许问,不代表不允许她查。
“孩子,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你就是想的太多了,才这么疑神疑鬼的,回去睡一觉,去吧。”
“女儿告退。”
林幺初就这么魂不守舍地退出了书房。
她回头看了一眼,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好像自己方才没有来过。
“不可能,绝对没这么简单,我要去问阿翁,他一定知道为什么。”
林幺初的阿翁是林仲,她从小与阿翁关系很好,林括不允许她习武,一直是林仲偷偷教给她的,并且瞒着所有人。
从小,她阿翁就经常和她说:“如果你明知道这件事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不这么做,又会伤害到更多的人,那就坚持下去吧。”
她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所以一直没有奉行。
既然知道是错的了,为什么不改过来?虽然改过来会伤害到更多的人,那如果不改过来会让重要的人或自己痛苦呢?难道也要一概而论吗?
林幺初来到后院竹林隐匿处,林仲的住处。
林仲年纪很大了,满头都是白发,但还好身子骨还硬朗。
其实林仲年轻的时候也是将军,还被先帝封为定远侯。
林幺初来的时候,她阿翁正在午睡,她只好在偏房耐心等待。
趁这工夫,她让兰萝再去叫了一趟钱妈妈,谁知道钱妈妈竟然已经出府了。
“去哪了?”
“说是回她老家潭州了。”兰萝回禀道。
“先是老妈妈们被调走,然后是年轻姑娘们嫁人,现在钱妈妈也走了她们究竟是在故意躲着什么,还是巧合?怎么一个都留不住!”
(倒像是,被人故意调走的呢)
即便是府里下人够了不养闲人,也不至于把已经安排好差事的钱妈妈再调走。难不成昨天的事被林括知道了?
“是哪里走漏了风声?兰萝,昨天我和钱妈妈会面,还有别人知道吗?”
“应该没有,昨天我是趁没人找来的钱妈妈,事后也叮嘱过她不要与别人说,她应该不会告诉别人的。何况昨天的话到底不恭敬,她不敢说出去的。”
那就更奇怪了,既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钱妈妈又是为什么被遣出府。总不会是她突然改变了心意,想回家了?
这会儿,林仲也醒了,下人来报说林幺初来了,他高兴地连忙来见自己孙女。
“溆儿,今日怎么得空到阿翁这儿来了?是不是想阿翁啦!”林仲一把搂住林幺初,慈爱地捏她的脸。
林幺初倒是没有笑容,仍然沉着脸。
林仲看出了端倪,他转而拉她坐了下来。
“孩子,怎么啦,和阿翁说说。”
“阿翁,我不绕弯子了,我问您,我阿娘怎么死的?”
林仲此刻也不知道这孩子是什么情况。
“溆儿,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阿翁,我阿娘真的是生了哥哥们和我才病了的吗?她难产,只是因为身体不好,所以才血崩的吗?”
林仲没有回答,而是慢慢转过身,把手别在后面,用极深沉的声音说:
“孩子,有些事没你想的那么复杂,但也没那么简单。还记得我教给你的那句话吗?如果你明知道这件事这么做是不对的,但是不这么做,又会伤害到更多的人,那就坚持下去。”
“阿翁,我不明白,所以你的意思是,我阿娘就成了你说的不对的那件事的一个牺牲品?”
林仲明明与林幺初只离两米远,却好像被这一句话阻隔了千山万水,隔了十八重天。
“孩子,阿翁只能告诉你,别想那么多……既然你阿娘已经去世了,事已至此,做什么都是无用的了。如果你执意这么想,我也劝不动你,你要恨就恨我吧,阿翁对不住你阿翁无能为力。”
林幺初听了这番话什么都没听明白。
“为什么要恨你?为什么对不住我?什么叫无能为力?阿翁你到底在说什么!”
“阿翁!”
可林仲已经走远了。
下人道:“二姑娘,请离开吧。”
连阿翁也将自己拒之门外
此刻,她只觉得天旋地转,也没有辞别,就拉着兰萝离开了这。
不过,这倒是更加坚定了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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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寥萧斋的屋顶上,林幺初讲到现在,也没说明白为什么又突然转变心意了。
“后来呢,后来你又查出什么了吗?”
“没有,后来,我又去找了医治过我阿娘的所有大夫,包括那个看的最久的马大夫,但是没有一个说得出为什么。和钱妈妈说的一样,要么说生了孩子落下病根,要么说身体到了一定岁数就不行了。”
“我查过阿娘的药方,没有问题,都是大补的药,似乎与药没关系,何况若那人要从大夫身上入手,牵扯的人太多,风险太大,也不太有这种可能……”
“总之,他们好像把我阿娘的死都归结为:这都是命。”
(呸,什么狗屁的命,肯定是有人害死的!)
“这件事查着查着,也就断了线索。我总觉得,他们有人或许真的不知道,知道的,也有意地在瞒着我。这其中,又好像总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我查出真相。我就觉得,难道是敌在暗我在明?”
她看向景南浔,与他对上视线。
“对不起,我承认,我当初嫁给你的确是另有所图。我知道你去青楼不是厮混,而是为了找人,反正我也无心婚嫁,如果能借助你的人力来帮我查出真相,那便是我需要的。”
“所以,你愿意帮我吗?”
景南浔这下心里又变得酸酸的了。
自己喜欢的人嫁给自己竟然是为了利用自己,亏林幺初好意思亲口和他说。
(呃……哈哈哈……)
“我该怎么帮你?”
“景将军,要是你查什么人的底细,不应该动动嘴的事吗?”
“你要我帮你查谁”
“我想查的每一个人。”
没有犹豫,他道:“好,我尽我所能。”
林幺初满意地一笑,觉得自己的计划又成功了一半。
“不过,你怎么知道我去青楼是为了找人?”
“我是无心婚嫁,但不代表我就视之如儿戏,嫁给什么样的人,我还是要先探探底的。听闻你很爱去蓬莱楼,既然如此,目标现成的摆在那,我自然是要在蓬莱楼下功夫的了。”
“你去青楼不就是为了看美人吗?那我就给你送个美人。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有一位大红衣服的女子,那天晚上殷勤地向你招手要接待你”
景南浔一下被勾起了回忆。
没想到,林幺初还真有手段。
“你上钩了。后来我就知道,原来你每选定一位美人,不是要和她们卿卿我我,而是向她们打听十多年前有没有一位姓徐的青楼女子。你藏的隐晦,每每问完一个美人,区区一个晚上,美人就不记得前一夜发生了什么事。”
“可还是被你发现了不是。”
“这叫‘投人所好""。”
(学到了!)
“景南浔,说到这,我还想向你讨要你那迷药的药方,什么药这么厉害”
“这个吗,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