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惨遭虐待的小狗
时间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已经八个月了。
“我的海心月，我们午休去玩好不好？”学校的午休时间很长，但彼时人回来的差不多了，教室还没有陷入聒噪，平亦鸣打断海心月的事。
他的声调毫无收敛，整个教室里的人都可以听得见，一些同学合拢的双臂还没有摆放好，头已经转到最合适的方式，投以意味深长的目光。其他同学七嘴八舌，海心月时不时可以感受到一顿一顿的惊颤，夹杂着那些人各种复杂的情绪。
“你给我闭嘴吧。”海心月把腹腔里的力气压低到喉咙眼，恶狠狠地瞪着平亦鸣，“你难道不知道刚刚大家都在看我们的笑话吗”
平亦鸣低下头，撇撇嘴。
“啊，我是真的没有想到你们的关系发展得这么快啊。”夏婷婷走过来拉住海心月的手，望着平亦鸣打趣。
“你瞎说什么呢？你再说的话海心月不得打死我吗？”平亦鸣摇摇头感慨。
“哎，已经没有眼看了。”夏婷婷咂嘴，眼睛眯着，眼神里捕捉两人的神色。
此时海心月的两个室友来到了她的身边，教室里簇拥着几团热闹地，这里尤为显著。千篇一律的话语人人都可以猜得出来，但到了她们的嘴边，热乎乎的，讲不出来简直烫嘴。
“真的假的啊。”沈涵说道，“海心月你得注重寝室关系啊，不能什么事都和夏婷婷讲啊，她又不是我们寝室里的人。”沈涵大大咧咧的，什么话都是直接就讲出来，夏婷婷戏谑地拍了拍沈涵的肩膀，三言两语两人因为“梁子”结下了友谊。
海心月插不进话。
“你们怎么一下子全来我们这边了。”平亦鸣看到沉默的海心月，拉着她的手直接跑了。他仿佛在模仿偶像剧的画面，鲁莽的起身撞开桌子和椅子，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全班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这片惊动之处。
“我敢打赌，他们可以成为我们班的第一对。”王佩珍拉着沈涵的衣角，眉毛眼睛挤到一块去了，“现在谈恋爱好早，但是好羡慕。”
“这边不是有窗户吗，你去看看他们两个在干什么？”沈涵的口吻带着嘲笑，“我们当然是要好好学习，不过我们还是先出去玩吧。”
“不过我觉得平亦鸣和海心月真的好般配，美女配帅哥。”
“我们学校宽松了吗？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怎么被发现，小心打小报告的吗？”
……
“学校里有什么好玩的。”两人之间隔了一段距离，平亦鸣在海心月的面前走着，空旷的操场十分躁扰，海心月眉头紧蹙，步履匆匆，“难道你想和我说什么，平亦鸣？”
“我们是朋友对吧。”平亦鸣说道。
“嗯。”海心月回答。
阳光在心脏的边缘处烧灼，奇怪的是，海心月紧促的神态并没有加重，眉心渐渐舒展，极像躲在林荫处坠在枝桠边不拥挤的绿叶，这样的感觉让她获得了满心的清凉。
熟悉的背影在阳光下不再是拥抱的灰色假象，是带着震颤的光里的尘埃，海心月在平亦鸣的身上看到了黎云杉的样子，眼前男孩稚嫩的肩膀是她未曾看到的存在黎云杉身躯里的时空。
海心月追上平亦鸣，头皮沁出的汗顺着鬓角滑落，她用肩头碰了碰平亦鸣的肩膀，语气严肃地说：“大哥，真的快要上课了，你自己看看我们两个像不像神经病。”
平亦鸣让海心月难以捉摸，他在刚刚那副面无表情的脸上挤出虚弱的微笑：“你喜不喜欢狗？”
海心月错愕半天，独处的他是心中想要亲近的样子。她的内心像一颗剥了壳的无暇白鸡蛋，自身的坦白促使她迫切知晓平亦鸣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变化的内涵，她以自身的裸色晕染心之所向。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海心月看着他的脸。
“你认识的人，我认识吗？”
两人走到了布满阴影的草坪里，学校为了给学生更多个人空间自由，摘除了许多地方的监控。譬如藏匿在密密麻麻树叶中的监控头，现在即使一个人拥有再敏锐的眼神也找不出黑点，但那些小道消息也只会传入有心人的耳朵里，其他人要么担惊受怕，要么行崄侥幸，海心月从沈涵那里获得消息。
她诧异地笑道：“你当然不认识，我们才认识一年而已。”
“我们已经成了彼此最熟悉的人，我认为。”平亦鸣看着海心月，为她挡住最刺眼的光芒。
海心月世界上只有一个最熟悉的人了，虽然她并不了解黎云杉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她站在岸边眺望他的脸庞，渴望隔着几十年的光阴成为他身边亭亭玉立的女孩。
海心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自恋你个球啊！”
“汪——汪！”两人被前方的声响吸引，一群人聚集在一起，有男有女。这几个人长得都很矮小，在一个小圈子里踱来踱去。透过人的走动，他们看见一条白色的小狗，软塌的毛上沾着血迹。
平亦鸣拉着海心月往回走：“我们回去吧，前面这群不是人的东西。”
“我现在觉得你们不像了。”她自言自语，摇摇头。
海心月径直往前走，那群人注意到她，眼神习以为常，招呼客人般，打量了她一眼匆匆收回眼神：“看起来和我们不是一幢楼的，这只可爱的小狗是我们先发现的，是我们养的，你要是想加入的话，是要收费的。”
平亦鸣跟在海心月的身旁，他不爱狗也不爱猫，但是他见过虐狗的人有多么凶残，这些人算好的，至少对他们友善，没有惊恐嘲笑和威胁。
“多少钱，我把这只狗买下来。”海心月走近他们，她明朗地看到只有几个月的小白狗，在她走近的那一刻发出一阵刺耳的□□，额头上的毛被拔光，落在不平整的狗身上，落在被踩坏的绿草上。
其中一个女孩重重地推了一把海心月，焦急的动作踩到了白狗的尾巴，引起它数次惨叫，她不耐烦地踹了它一脚。
“你最好管住自己的脚，这狗我们是要买回去的。”平亦鸣上前拉住女生。
“是男朋友吗？”她的语气及其不尊重，眼珠转来转去，和地上滚的弹珠没有什么区别，“不害怕我们告诉老师吗？”
平亦鸣俯视她，学会了她嘲笑人的口吻，“我们那允许的，你不知道？”
众人的脸色发青，每个人的距离自动隔开，平亦鸣接着严谨地说：“不要害怕，藏好就可以了。”
“我不能把狗带回寝室，你们平时把它养在哪里？”海心月看着一群人瞬间因为他的言辞变得木讷不语，连忙询问。
“这是一条瑞士牧羊犬，你需要给一千块。”说话的人感觉到海心月即将开口，她还没来得及喘上气接着说道，“晚上你带好手机到这里，会有一个女生等你的。”
旋即，海心月顺着他们所指的方向看到灌木丛。这群人之后没有多说什么，往不同的路离开。
“你还真信他们那群傻逼的鬼话？”平亦鸣陪着海心月蹲下，他轻轻捏了小狗的耳朵，“这怎么看就是一条土狗。”
“估计他们也是被骗的，土狗怎么了。”海心月推开平亦鸣的手，看看手表时间快到了，她叹了声气，“只能先把它安置在这里了。”
“快走吧快走吧。”
晚上。
海心月和平亦鸣回来的时候，铃声刚好响起，教室里的同学大部分准备睡午觉了，两人的声音再微弱，映在门框前的身影也不容易被忽视。
夏婷婷向海心月招手，她就坐在离教室门口最近的位子，门打开产生的轻微摩擦音她最先听到，由于她跟在平亦鸣的身后，根本没有看到。
“怎么啦？”海心月转头，上衣被夏婷婷拽住，她低下头做着口示。
夏婷婷趴在她的耳朵边讲话：“俞老师刚刚来过了，她说你午休后到她办公室去。”
海心月指着平亦鸣，夏婷婷摇摇头。
“奇怪，凭什么只叫我？”海心月心里想。
在炎热的天气里待了许久，两人的身上都出了很多的汗，初入空调房的凉爽逐渐消失。海心月指着他的脖子嘲笑，然后递给他一张餐巾纸。两人趴在桌面上午睡，两张桌子脱离了齐整的两排桌椅，突出的桌脚显得含蓄，眼神交流的情绪在空气里蔓延，海心月逐渐不好意思，脸颊像冰箱里的红苹果，她扭扭捏捏，把头埋在了手臂里。
平亦鸣轻轻扯了扯她的头发，小声问道：“夏婷婷不是说俞老师找你吗？”
海心月猛地爬起来，回头看了一眼平亦鸣，他做出一脸无辜的样子让人看了很生气，她的眼神里有愠色也有微笑。
“老师。”海心月关上门，走到俞老师跟前。俞老师专注地看着电脑，十根手指在键盘上不停歇工作。上午没有俞老师的课，往常俞老师会穿职业套装，今天她打扮得很休闲随意，大图案式样的白t恤不如那只勾着脚趾穿拖鞋的脚引人瞩目。海心月并不是故意要去观察老师的穿衣打扮，只是她把脚伸出了办公桌中间的里槽。
“好了。”俞老师叩在键盘上，往后一仰，长出一口舒畅的气，“我怎么听到同学说你和班里的平亦鸣在一起了？”她说完后，一动不动地仰视着海心月，眼里没有威严，嘴巴没有弧度，非常骇人。
“没有，我们只是朋友，都是同学乱说的。”海心月义正言辞地说道，“我没有撒谎，等一下老师问平亦鸣的时候就知道了。”
“我不会去找平亦鸣，”俞老师的眼神有了一点细微的变化，之于海心月就是安抚，“要注意和其他同学处理好人际关系，想要成为中心人物不是什么好事。”
“嗯。”海心月点点头，她并没有想要成为什么中心人物，因为老师的一句话，她感觉自己是一个露出吸盘的臭章鱼。
“去吧。”
“没事吧。”夏婷婷来到海心月的身边，觉察到她低落的情绪，坐在平亦鸣的位子上，“这男的跑得这么快，你和老师都讲清楚了吧。”
“嗯。”海心月拿起饭卡，环顾四周，王佩真和沈涵没了人影，刘以含正在收拾书包，“刘以含，我们要一起吃饭嘛？”
“你们去吧，我回寝室了。”
“别看了，我不会谈恋爱的。”海心月的脑海里闪过黎云杉的面孔，她会把小狗带回家陪着黎云杉，思绪像开了闸的水库，他和黎云杉分离许久，这里夕阳余晖，他一定已经找到今天静谧的隐私之处，平常海心月都可以找得到他。她透过窗户，傍晚的霞光正像她倾诉无人区的瑰丽，所爱之少年噤若寒蝉，凝固月光，今晚会送到她的梦乡。
海心月不可能喜欢别人的，她满脑子都是家里的云杉哥哥，想念到抄词语都能抄出十个云杉哥哥。
“走吧，平亦鸣。”教室里的人回来得不多，海心月迅速向他使了个眼色。
“奥，要出去走一走啊。”平亦鸣装出一无所知的皮相，海心月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了，路上只有他动机得逞的惬意笑容和她拧紧的眉头。
“我真的警告你，你以后说话别这么肆意妄为。”海心月郑重其事地说，“今天俞老师才找过我，我说我们没有在一起。”
他收起笑脸，神情变得很严肃：“我想问你，我们可以在一起吗？”
海心月震惊地看着平亦鸣，她的神经全部像坏掉的机器停止了运动，因为这个人实在是太突然了，海心月此时的感觉就像是漫不经心地瞥到了太阳，随即是刺眼的不适，但她的心里非常明确自己不可能答应平亦鸣。
“当然不可以！”海心月脱口而出，落日尽没，最后一缕融化的彩霞在前方的步伐中，踏入教学楼的走廊里，高高的围栏上布满蒸腾的光。
“好。”他说得很平静。
尴尬就像一块经过风吹日晒的野石头，顽固无比地搁在两人的中间，他们走一步这石头也会动一步，衣衫快被石头磨破了，每个人都不得不去感受对方的挣扎从而减轻自己的痛苦。
“那条狗我回头会带回家。”海心月说道，“我们还是走快一点吧，不然那个人要是等急了就不好了。”
“没有傻子像你，为了一条土狗花个一千多块钱。”平亦鸣苦笑，“要是学校知道，估计你都不会费一分钱。”
“不，学校不可以知道。”海心月思忖那群人的嘴脸，藏在他们内心的忧虑和侥幸全部变成了脸上生涩的笑容，心里的不健全不可以归因于知识的不健全。
“转过去了。”
女孩规矩地穿着讲究的衣服，扎起的马尾辫末端挂着水珠。她才在寝室里洗过澡，经过吹风机的燥热后，她脖颈上的汗简直是刮上去的，身体混杂着洗发水清凉的芳香。她一直看着平亦鸣，眼皮耷拉着，十分可怜，并没有与海心月和平亦鸣说任何一句话，扭头后走得很匆忙。
“我得先把它放到寝室里。”
“海心月等等。”
白狗很乖地躺在小箱子里，她温柔地捋了捋它的脑袋，感觉全身的血液变慢了流淌的速度，她得到了一声友好的低哼，小狗好像一个快要睡着的小婴儿。海心月准备抱它回寝，给它洗个热水澡。
“怎么了？”她先是疑惑地看了一眼平亦鸣，实则注意力全部在小狗的身上，短暂的安静让她再次抬头。她没有说话，向他传递等待的眼神。
“我们边走边说吧。”平亦鸣向前走着。
班里的男生很少，平亦鸣一向独来独往，除了海心月，他突出的样貌本来就是焦点，心悸涌动的女生总会暗地里偷窥他的一举一动，关系好的互相调侃，偶尔聚集在一起互相八卦。
“这个假期我去你家？”海心月大惊失色，她已经很久没有回家了，电话如同摆设，也不知道家里的人究竟变成什么样子，这个完美的假期她只想回无人区避避暑，她拒绝，“不行，我爸妈不可能同意的。”
“我看你是着急把这个狗带回家吧。”
“没错，要是被发现了，狗财两空。”平亦鸣并没有失落，他附和着点头，于是海心月安慰道，“下次，而且我们要避避风头。”
他破口大笑：“看来我真的给你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
寝室里。
“你怎么带了条狗回来？”沈涵趿拉着拖鞋，双手还在拿毛巾拧着洗过的头发，但这并不妨碍她暂时腾出一只手指去撸一把狗，“这狗怎么死里死气的，它睡哪里？”她粗鲁的动作惊动了熟睡的小狗，海心月看到它的腹部有一条浅浅的伤口，血痂模糊不清。
“不行，我今天得带它去看病。”
“不是你咋出去啊？”
她怎么出去，海心月想起上次沈涵和王佩真说的那处墙，精神重新恢复活力：“你上次不是说有堵墙好翻？我把它放到我的书包里。”
沈涵看着海心月的背影：“真是一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