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极限职业
chapter02
钟北训看到这个词条时微微一怔，“尴尬”这个词条往往对应着某个艺人的表现。或是演技的表现，又或是在综艺里的言谈举止。
这种热搜一般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这热搜是这个艺人的竞争对手也就是“对家”买的，目的无非就是为了恶心一下这个艺人，以及暗暗拉踩。而第二种情况就是，这热搜是这部戏的片方或是综艺的制作方买的，现在黑热搜有时要比红热搜更吸引眼球，至于出现在热搜里的艺人，也只能说是为了热度祭天了。
总而言之，出现在这个热搜里的艺人就是几方利益博弈之下的倒霉蛋。
当然，认为黑红也算红的艺人并不在此列。
“前arrival成员闵念音新戏《绯闻天后》开播，其在戏中饰演被队友陷害的顶流女偶像，看看演技如何？”
词条主持人的这条贴文下附了九宫格的演技动图，钟北训随便点了其中一张查看。动图上的这场戏应该就是剧情里说的那场女主角被队友陷害的戏，名叫闵念音的女演员大概二十出头，鹅蛋脸，皮肤很白却并非苍白，更似是有淡粉的朝霞揉进了面颊里。她五官不算浓烈，配上精致的舞台妆后还能显出几分清纯。
这张脸在娱乐圈里并不能算是第一眼就令人极为惊艳的大美人，但胜在耐看。
只不过……
这硬挤眼泪的哭戏，着实令人有些尴尬。
钟北训点开评论，热评前几名无一不是恶评，只是刷着刷着，钟北训发现自己好像吃到了瓜。
“既然都退团了，能不能就别带arrival了？这剧情也真是绝了，闵女士接这剧本的时候都不会脸红吗？”
“被队友陷害？呵呵了，闵念音你还有脸拍这部戏？谁陷害了队友自己心里有数！”
直到看到这几条评论，钟北训才注意到了这条动态上写的“前arrival成员”。
arrival是另一家娱乐公司巨头昭耀传媒旗下的六人偶像女团，钟北训虽然是kingdom演员部的艺人总监，但和kingdom歌手部的艺人和工作人员都还算是熟悉，所以也从他们口中听到过arrival的名字。
arrival算是比较红的女团，也开得起亚洲巡演，有一段时间里昭耀传媒的歌手部应该都是在靠这个女团养家。
钟北训还依稀记得这个团上一次连续几天待在热搜榜单上还是在去年年初，两名成员接连宣布退团，只是她当时忙着工作，没有仔细去看这条新闻的来龙去脉。
“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耳边突然传来余盈盈的声音，钟北训抬起头，这才发现她已经按摩结束，现在正坐在老板椅上翘着二郎腿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钟北训将手机收进口袋，走到余盈盈身边，把手里的瓶子递给她。
余盈盈一看钟北训递过来的瓶子就翻了个白眼，将头扭到一边说道：“我还不如饿肚子。”
钟北训递过来的瓶子里装的是鸡胸肉与各种蔬菜水果打制成的奶昔，为了今天傍晚的红毯，余盈盈这一周除了这种奶昔之外，什么东西都不能吃。
“饿肚子会让你看起来状态很差。多少喝一点，等做完造型就一口都不能吃了。”
余盈盈做造型需要两个小时左右的时间，等她都收拾好往酒店赶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下午两点钟，吴艺和约好的摄影师早已在酒店进行采景准备，等余盈盈抵达后就可以直接换衣服开拍。
而在去酒店的路上，钟北训还在一边开车一边与余盈盈的商务经纪人谈论关于余盈盈后续商业合作的内容。
余盈盈看着正在侃侃而谈的钟北训，看了一会儿，她脸上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而后就转过脸看向窗外。
大概过了五分钟，钟北训结束通话，余盈盈这才又转过脸看向她。
“你都不会累的吗？”
“会啊。”钟北训微笑，“但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闲得没事做，这对于你我来说都不是好事。”
余盈盈不置可否地咧了咧嘴，没说话。
“今晚庆功宴的时候，你不要再冷着一张脸，有许多名导在场，你表情好看一些，我也好帮你谈合作。”
“我有你在，”余盈盈将后背靠在柔软的座椅上，语气慵懒。
“业内著名的‘巨星制造机’是我的经纪人，就算我对着那些导演甩臭脸，你照样有办法帮我拉到合作的。”
“可如果我不再是你的经纪人呢。”钟北训笑着说。
余盈盈闻言挑眉，她突然坐直了身体，盯着钟北训的侧脸，严肃道：“你和kingdom的合约还有多久？”
“下周三到期。”钟北训说道，汽车在这时转弯。
“要不要续约，我还在考虑。”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钟北训，”余盈盈眯起猫儿似的双眸，她的指尖缓慢摩挲着骨线分明的下颌，试探着问：
“你不会是要跑吧？”
“你现在已经为kingdom带出了一个影帝两个影后，也算是肱股之臣了。怎么，谢伏山难道还不肯分给你股份吗？”
谢伏山是kingdom的一把手。圈内人大多称其为谢总或是谢老师，这样对他直呼其名的人，整个圈子里也就只有余盈盈而已。
“不分给我股份，我也不一定会走。给了股份，也不代表我一定会留。”
前方不远已经能看到酒店大厦的一角，钟北训边说着话边缓缓加快了车速。
五分钟后，汽车停在酒店门口，在大堂等候的吴艺与另外两名工作人员一看见熟悉的汽车就连忙快步走了出来。
而就在钟北训还在解安全带的时候，她听见旁边的余盈盈说话了。
“钟北训，我不管你是不是要离开kingdom，但总之你必须继续为我工作。”
余盈盈用命令的口吻说完这句话后就直接开了车门下车，已经在车外等候的吴艺等人连忙迎了上去，簇拥着她进了酒店。
钟北训看着余盈盈渐渐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后也下了车。
在余盈盈换礼服以及补妆的时候，钟北训来到了提前预约的江景看台查看现场工作情况。她来到看台时，已经有工作人员正在为稍后的拍摄进行布景，而在看台角落的位置，提前来采景的摄影师助理此时也正在笔记本电脑前认真工作。
今天请来为余盈盈进行照片拍摄的摄影师并不是业内十分有名的摄影师，甚至还算是个新人。但经过钟北训的多方对比，并根据工作室对余盈盈最近三年全部硬照的粉丝喜爱度以及大众好感度的大数据结果进行分析，发现这位摄影师在去年年末为余盈盈拍摄的一组杂志照片最受好评，也最符合余盈盈本人的风格，所以钟北训就再次请了他来为余盈盈进行拍摄。
钟北训走到看台的护栏前，这里不愧是整栋大厦中最好的取景地，站在这里可以将壮丽的江景尽收眼底，而到黄昏时分，对面的高楼大厦灯火点起，背靠着夕阳的余晖，站在被灯火映衬的波光潋滟的江河前拍照，氛围自然也是一绝。
“钟小姐，”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男人嘶哑的声音，钟北训闻声回头，才看到一个中年男人正朝着她的方向走来，等他走得更近了些，钟北训才认出他。
这是蒋忆晨的经纪人徐旭，同时他也是蒋忆晨大十五岁的表哥，从蒋忆晨还是童星时就一直在负责她的演艺事务。
徐旭的年纪要比钟北训大不少，虽然钟北训没和他打过几次交道，但还是对他比较尊敬，颔首回道：“徐先生。”
“先提前恭喜你了，钟小姐。”徐旭走到钟北训近前后立住，笑着说道，“余小姐影后大奖到手，她才二十九岁，往后可以说是前途无量啊，钟小姐你作为她的经纪人自然也是前程似锦。”
“哪里，盈盈这次也是侥幸得奖而已，蒋小姐的演技实力大家有目共睹。”
“钟小姐也不必谦虚了，《金鱼》那部片子我也看了，余小姐在其中的表演的确是可圈可点啊。”
商业互吹往往只是个幌子，等幌子摘了，对方的獠牙也就露出来了。钟北训没再回应他，只是低头微笑，等待着对方按捺不住，亲手将这个幌子揭开。
果然，徐旭的眼珠子转了转，就突然压低了声音道：
“钟小姐，酒店的这处看台视野真的很不错，等一会儿盈盈拍照的时候，你们留给我们一个小角落，让忆晨也在这儿拍一组照片，如何？”
钟北训在心里暗暗说了一声果然，但脸上却依旧只是笑，并未给徐旭任何回应。
“你放心，我们拍照的时候绝对不会妨碍你们的。实际上，我们今天也是想预约这处看台进行拍摄，没想到还是钟小姐你的速度更快。”
“效率就是我们这一行的生命啊。”钟北训笑着不急不缓地说道，她环顾四周，而后又看向徐旭。
“这处看台的视野的确很不错，不比年末慈善晚宴时那家酒店的顶层露台逊色。”
钟北训说完这话，就看到徐旭的脸色逐渐变得僵硬起来，就连他脸上的笑容，此时都像是一张用了太久的面具，变得皱皱巴巴。
实际上，徐旭与钟北训在去年时尚杂志《trending》开办的慈善晚宴上就结过梁子。
那一次也是钟北训的团队提前预定好了酒店的最佳视野处准备进行出发照的拍摄，但却没想到后来的徐旭向酒店预约了更早的拍摄时间，而直到余盈盈该进行拍摄时，徐旭却依旧以艺人未完成拍摄为理由，继续霸占场地。
这个圈子不怕讲理的，偏偏就怕耍无赖的。
遇到这种情况，与酒店理论反倒是浪费时间，钟北训明白自己是被徐旭摆了一道，所以当下就将拍摄场所换成了酒店酒吧的吧台。
虽然那一次的出发照效果依旧不错，但钟北训却也吃了个教训。从那以后，她再派人去预约拍摄场所时，都会包下一整个上午或是下午的时间，以免再发生这种情况。
所以今天，无赖就只能跑过来低声下气地哀求了。
做经纪人这一行，效率的确是生命没错，但变通力就像是细胞，变通力不足的人在这个更新换代如此之快的圈子里，最终只有被淘汰的下场。
在失去原定拍摄场地后的第一反应居然不是再立刻寻找新的场地，而是去向他人乞讨。徐旭的变通力简直是令人失望。
从这里来看，蒋忆晨选错人了。
钟北训看着徐旭脸上的痛苦面具，嘴角扬起一抹嘲笑的弧度，随后，她突然话锋一转。
“这处看台那么宽敞，让给你们一些拍照当然也是没问题的。只要不会妨碍我们家艺人拍摄，徐先生就请自便吧。”
徐旭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地看着钟北训，似乎是没想到她居然能这么大方地决定。
“钟小姐放心，我们的团队绝对会在不妨碍你们拍摄的情况下进行拍摄的，请你放心！”
徐旭的声音听起来哑得厉害，不知道是不是与蒋忆晨这次痛失影后有关。钟北训对他笑着点了点头，随后离开。
钟北训独自来到电梯前，在等电梯的时候，她拿出手机。
“书之，”
黎书之，钟北训本人的助理，从钟北训七年前踏入经纪人这个行业起，就在为其工作。
“你现在联系一下vanguard周刊业务部的刘部长。”
vanguard周刊，令娱乐圈大小明星都闻风丧胆的八卦周刊，拥有一队堪称从事极限职业的狗仔。他们上到政要受贿，下到偶像塌房，总而言之，无料不扒，无人不拍。去年娱乐圈里闹得最大的知名影帝嫖【】娼的新闻，也是vanguard的狗仔潜伏在酒店狭窄的通风管道中五个小时偷拍下来的。
接到钟北训电话时，黎书之还在工作室里与律师团队共同查看余盈盈接下来的广告合同。她离开会议室，来到楼梯间的走廊。
“vanguard周刊？”黎书之扶了扶眼镜，语气不知不觉染上几分焦急。
“无语了，这小祖宗不会又被拍了吧？”
余盈盈曾被vanguard周刊拍下其在酒吧外抽着烟搂抱混血男模的照片，照片一经曝光，舆论一片哗然，许多类似“公交车”、“私生活混乱”这样的词条与余盈盈的名字搭档出现在了网友的评论之中，而那时钟北训才刚刚接手余盈盈的演艺事务三个月。
桃色新闻对于一个艺人的影响可大可小，有的可以小事化了，但有的如果处理得不够干净迅速，也足以击垮艺人的整个演艺生涯，而这一点对于女艺人来说，更是如此。
但好在之前余盈盈不止一次被拍到过抽烟泡吧，她本来也不是靠粉丝讨生活的偶像，也没给自己立过清纯人设，所以这次被拍，她倒是不用担心人设崩塌的问题。而钟北训唯一需要解决的，就是余盈盈与混血男模搂抱的问题。
余盈盈几乎没有维持过超过一个月的感情，而更令人棘手的则是，她还男女通吃。上个月她或许还在和一个男模卿卿我我，下个月她或许就和哪个女明星不清不楚。
因此，她在大众面前最好的状态就是永远单身，毕竟无恋爱就无劈腿。否则以她更换伴侣的速度，钟北训下一次要解决的可能就是出轨劈腿的丑闻了。
而这个问题，钟北训解决得也很是利索。照片爆出是在早上十点，十一点时，通过余盈盈的回忆，钟北训团队就已经找到了那名男模本人，在了解到他与余盈盈不过是在酒吧看对眼了就搂在了一起后，钟北训向他开出了一个还不错的价码。中午十二点，男模在其本人的ins上发布了自己与另外一个外国男模的亲吻照。
搂抱照的男主角变相宣布出柜，余盈盈与其的恋情传闻不攻自破，而后钟北训将余盈盈恋情的热搜压下，转而换成余盈盈氛围感的热搜，又在各大娱乐论坛派人发布了讨论余盈盈在这张偷拍照中即使素颜但依旧美貌不减的帖子，转移网民视线。
虽然也有许多人认为这是在转移视线，但是哪怕是这两拨人为此吵起来，那也是变相地降低了余盈盈恋情的热度。
至于后续网友会不会扒出这个男模的过往女友来证明其并非同志，这在钟北训眼中都并不重要。遇到这种新闻，公司只要给出了澄清，粉丝就自然会帮忙控评。余盈盈虽然黑粉许多，但一个艺人的死忠粉往往与其黑粉成正比例。公司只要说了一句话，剩下的九十九句自然有粉丝帮忙说下去。
而也正因为这一次钟北训为余盈盈快速地解决了丑闻，本来不把任何人看在眼里的余盈盈倒是对钟北训刮目相看，从那以后也稍微收敛了一些自己的本性。
虽然钟北训上次处理绯闻处理得算是干净漂亮，但是这种极限公关很费精力，没人愿意再来一次，所以黎书之的担心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情况变了，”钟北训垂眸一笑。
“我需要他们来拍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