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叶柒(1)
一轮银光焕发的皎月迟停于夜幕的乌云之下,四处游荡的乌云似如黑雾一般,仅仅只给它留下一个细微洞口散发着光芒。
数以万计的银针从天空四落,那枚仅露五分之一的白月如同神的瞳孔,它望着大地,如古神哀叹命运一般流下眼泪。
与此同时,凌冽的山风呼啸着,一个身披黑色斗篷且满身缠着暗紫符文的男人抱着一个婴儿,站在夜明帝国最高的山脉上。
月光如同聚光灯一样笼罩着他,也仅仅只笼罩着他。
徐徐的微风吹过他苍白的发梢,丝丝银针消失在他身体上,身后的披风与符文也被吹得时起时落。
此刻男人的内心复杂交错,难过与不舍交杂在他的脸上,使得他看上去仿佛老了十岁。他低头看着怀中在襁褓里熟睡的婴儿,那个小天使正允吸着手指,可爱至极。
这段短暂的时光对那男人来说很珍贵,虽然不舍这个小家伙,但他已经满足了。
男人唯一要做的就是要把这小家伙放在一个可靠的地方,以免受到那些怪物的伤害。
他的脑海一晃十几年前的那个身影,心底却交杂着难过、抗拒还有一种负罪感。
想不到再见面是以这样的方式,他流放了他,现在却又有求于他,真是可笑。
男人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自己欠那个人的不止一星半点,但如果他能把这个孩子抚养长大,自己一定会让出欠他的一切,包括那个令自己痴狂的王座。
想到这,男人不再迟疑,身形一晃,短短十几秒内就已经从山头来到山脚下。
他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奔向夜明北窟。
是夜,夜明北窟的某条街道上,往日混乱不堪的街道此时不知为何异常空荡,除了角落中的影鼠之外再无生气。
“终于到了。”那男人对婴儿喃喃道,“虽然这样愧对于你,但为了摆脱它们……”
男人表情复杂,眼神中绝望而又犹豫。他从婴儿的襁褓里那雪白的肌肤上拉出一丝闪着淡淡黑光的线条,手指轻轻用力直接掐断了线头,线头逐渐在他手中消散,直至完全消失。
“我对不起你,儿子,但只有这样你才安全。”
做完这一切,他把小家伙安顿在一旁的街道上,自己躲在一处角落,与黑暗融为一体,静静看着远处的婴儿。
就在男子离开的一瞬间,那个小家伙醒了,醒在一处屋檐下。看到身边没有男人的身影,他的泪水如同洪水一般,肆意地从眼眶涌出,扯着嗓子大哭起来,仿佛是刻意为了让男子听到自己的声音。
观察着这一切的男子心中如同被人拿着刀子捅了无数刀一样,凄惨而稚嫩的哭声正折磨着他的心墙,他索性一甩头,对这些视而不见。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男子心中不断重复着这三个字,他只能不断地在脑海里痛骂自己,嘴上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忏悔。
这是他目前唯一能做到的事情了,除了无能为力外只剩下无奈。
婴儿的哭声越来越大,就在男子快要忍不住冲上前安抚孩子的时候,远处一个面容憔悴的男人拖着疲惫的身体朝婴儿的方向走了过来。
与那男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阴暗处的男子内心顿时涌出一股熟悉无比的感觉。
来的人对了!
“如果是他的话你就安全了,影。”他的嘴角划过一丝苦笑,悄无声息的消失在墙角的阴影里。
“终于从那该死的矿场里面解放了。”男人扶着酸痛的腰背,自言自语道,随后便被角落中一阵稚嫩的哭声吸引了过去,“嗯孩子?”
他不解地看了看四周,空荡的四周除了一片死寂之外不见一个人影。
他把小家伙抱了起来,轻声安抚道:“小家伙,你的家人呢?”
听到男子的话,婴儿的哭声又响亮了几分,豆大的泪珠爬满整个脸庞。
“看来因为生活的压力被父母抛弃了吧,可怜的孩子……”男人又沉默了许久,脸上的表情难以言表,仿佛在跟自己的内心做着对抗,忽然他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对婴儿说道:“小家伙,我们也算同病相怜了,要不就跟我一起回家吧。”
婴儿听到男人的话渐渐安定了下来,睁开眼后一张陌生又令他感到熟悉的脸映入眼帘,奇怪的是婴儿并没有哭,愣愣地盯着男人的脸颊。
“小家伙,我叫叶莱,你还没有名字吧?”男人左翻右翻,没有发现一个能证明小家伙名字的东西,他扶额想了想,“既然没有的话,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我想想……今天是七月七日,要不就叫你叶柒吧。”
孩子微微笑了一下,仅仅只是一刹那,那轻微的点头却仿佛像在回应着他的话。
叶莱对孩子有一种熟悉的感觉,那孩子又何尝不是呢?
就这样,叶莱把小家伙带回了自己的家中,肩负上了养育小家伙的使命。
叶莱抱着婴儿往家的方向走去。此时,一个圆胖的身影正躲在他身后不远处的角落里,露着一双邪魅的眼睛注视着这一切。
“呵。”黑影冷冷地笑了一声,寒风在皎月下席卷着他的脸庞。
阴邪诡异的场景配上他的冷笑,足以令人感到深深的胆寒。
从他的表情不难看出,一场风波即将打破这片土地的宁静,只不过现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暗潮涌动。
他没再跟上叶莱的步伐,只是转身向与叶莱相反的方向走去,很快便消失了身影。
时间一晃十二年。
夜明帝国,北方贫民窟的一条幽暗的深巷内,一群穷凶极恶的家伙手持着棍棒武器,把一个男人逼至墙角。
这群凶神恶煞的家伙是夜明北窟的一群地头蛇,是被帝国认可的镇压贫民窟的管理者,像他们这样一群人被帝国封名为——土狼。
土狼团作恶多端,他们是帝国的支持者,因此在贫民窟里霸道横行的事更是司空见惯。
土狼们并非徒有虚名,帝国安排土狼的存在一方面是为了回收贫民窟的钱财让贫民们更有动力为帝国出力,另一方面则是为了镇压反抗者起义。土狼的实力在贫民窟中相当于掠食者,而贫民则相当于被食者,他们是被食者们恐惧的存在,再加上有帝国皇室这座大靠山,贫民窟的人们更是对他们是不敢怒又不敢言。
深巷内,土狼团为首的刀疤脸抓起叶莱的衣襟恨恨地说:“叶莱,还不打算把神魔命源钥匙的秘密说出来吗?命跟这个比可是非常不值得的啊!”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骗你对我没有好处,林凡。”叶莱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面对眼前的刀疤脸男人他不露丝毫惧色,“还是说,你天真地相信了外面那些空穴来风的谣言?”
林凡面色不悦地瞪着叶莱,试图从他的眼神里抓到一丝谎言的影子。
结果是令他失望的,叶莱从容淡定的眼神中没有漾起一丝紧张的波纹。
他气急败坏地冲叶莱脸上就是一拳,后者则被重重地打倒在地。
林凡咬牙切齿地朝叶莱说道:“你到底有没有隐瞒我很快就会清楚,但凡让我知道你骗了我,我会让你死的很惨。而且……我知道你家里还有个小崽子,你也不想让我做些让你后悔一辈子的事,对吧?”
“我都说了跟我没关系,你敢动他我跟你拼命!”叶莱顿时醒悟,愠怒道。渗出血的嘴对林凡吐出一口血痰,只是这一米不到的距离,林凡只是歪歪身子便轻松躲了过去。
“我敢不敢你试了才知道。当然,你也可以试着用你那废物灵阻止我。给你个忠告,你最好把钥匙藏严实点,那样你以后跟你家崽子的生活还是很幸福的,哼哼哼……”
林凡狞笑着,脸上的疤痕也如同蜈蚣一样扭动着,他又欲求不满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叶莱,朝手下招呼道:“兄弟们,伺候好叶大爷!”
林凡话音刚落,只见他身后拿着棍棒的几个土狼一拥而上,用手中的棍棒对着叶莱就是一顿招呼。
瘦弱无力的叶莱只能双手护着头部,任由那些人肆意地狠敲,毫无一点反抗之力。
林凡看着叶莱鼻青脸肿的样子似是满足了,他哼着小曲转身欲要离去,临走前斜瞟着叶莱说道:“千万要小心点不要被我抓到把柄哟,叶大爷。呵呵呵……”
林凡的笑声愈渐转小,他们一行人在巷口失去踪影以后,叶莱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一身尘土的他狼狈地倚在墙角,忽然想起了那段被他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在十二年前的某一天,叶莱清楚地记得,如果他没有与老朋友做了那件轰动一时的事而被林凡抓走的话,那他可能已经死在那片废墟下了。
废墟是因为矿洞的倒塌而形成的,矿洞倒塌的原因则是因为内支架的安装出现错误,而安装支架的人正是叶莱与他的那位老朋友。
当林凡得知情况后气急败坏地要杀了两人,但由于矿工们死伤惨重需要人手便放过了他们,他将两人另转矿洞内继续工作,惩罚的代价则是要让两人这一生都在暗无天日的矿洞里工作,永远无法摆脱这里。
那晚他拖着疲惫的身体向家走去,在回家的途中,他路过一条幽静的小巷时,突然一阵婴儿的哭声断断续续地传进了他的耳朵。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发现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正在放声大哭。
帝国给土狼的命令是让贫民窟的人活着就行,然而家庭成员的增加并不会使土狼所给予的食物变多,因此有许多户多人口的贫民不得已只好把家中多余的孩童杀掉,弃掉,或者……吃掉。
那只是被父母大意落下的婴儿吧,一定是的,一定是!
叶莱尝试说服自己,尽管他清楚这个孩子已经被父母抛弃,但他已经不能再给自己的生活添加累赘了。
叶莱转身就要离去,但此刻他的腿却像灌了铅一样始终无法抬起半分。
终于,善良的本能战胜了他编给自己的谎言,他把孩子抱了起来,却发现眼前的孩子竟然有一种朦胧地熟悉感。他尝试着哄了哄孩子,却不知为何,孩子在听到他的声音后哭声渐退,红着眼圈看着他。
最终,他的善良还是驱使着他把孩子带回了家,尽管他连自己的生存都无法保证。
叶莱为了纪念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故此便用了两人相遇那一天的日期来给小婴儿取了个意义非凡的名字:叶柒。
就这样,一个小天使突然闯入了叶莱的生活,尽管生活又艰苦了不少,但因为叶柒的加入也给叶莱枯燥无味的生活增添了许多别样的色彩。
然而,在那之后的四年后,一个狂风暴雨的夜晚打破了这对父子的宁静。
那天叶莱回到家,刚进屋子便发现一股恐怖且令人颤栗的威压回荡在空气中,他的内心顿时被压抑与不安占据,脑海中一闪而过三个字。
出事了!
他下意识地环顾一下四周,却发现狭小的屋内竟找不到平日里那个迎接他的身影。
他急忙地跑遍整个屋子,这仅仅只有二十平方米的屋子却是被他翻遍了所有角落甚至是一处缝隙都没有放过,却还是没能找到叶柒的身影。
一时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足无措地站立原地不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