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草木皆兵
短短两三日的时间，形势瞬息万变。
没想到曾经在西域不可一世的安西军，竟在“一息之间”倾然崩溃。
疏勒城沦陷，围困郭子昭派出的二十万联军溃逃，龟兹落入唐西手中，皇甫明父子被俘后，陇右府不战而降。
陈四海收拢北庭军，只能固守庭州。
而刘琨山“铩羽”碎葉城后，也带着仅剩的不足十万兵马投靠了陈四海。
至此，西域已然只有北庭府还在负隅顽抗，西突厥军一到，加上郭子昭和李佑所部，叛军已无生还的可能性。
但唐西觉得，刘琨山与陈四海不会死战，而是退入北突厥与塔尔里木形成统一战线。
由于霍芊秋的坚持，唐少主也不好拒绝，只能带着她脱离队伍按照地图的指示赶往龟兹城。
而霍芊秋之所以要跟着前往，不外乎是其父霍长青仍在龟兹。
唐三彩给他们留下一些物资和两匹快马，以便二人能顺利抵达龟兹。
快马扬尘，茫茫的大漠之上，雄鹰展翅，翱翔于天。
两人的身影，就好像沙尘中的两个小黑点。
途中。
霍芊秋与之策马同行，不由问道：“你为何要回来？跟着公主回去做你的魏国公，不好吗？”
唐西一边紧握马缰，一边嬉笑着回道：“我若跟着公主回去，就不是做魏国公那么简单了。一旦大婚，我便是二圣之一。即便皇帝还不肯禅让，最起码也是个储君驸马。”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霍芊秋心中一颤。
嘴上却冷哼：“狗贼还是真是痴心妄想，你怎知公主就一定会应允你？”
唐少主哈哈大笑道：“我不用公主应允，仪天陛下应允即可，不是吗？”
霍芊秋顿时语塞。
“好了，不和你说笑了。本少主回来，是为了城中的百姓和数万禁军所部，包括霍谷主等人，他们不能落入突厥人的手中。”
“你有这么好心？我爹爹说了，你们长安人都是奸诈之辈，唯利是图，见利忘义。尤其是像你这种混迹朝堂的官员，尔虞我诈，口蜜腹剑，吃人不吐骨头，怎么变得这么好心了？”
“凡事都有例外，也不见得别人的话都是真的。至少，大周的朝堂之上，还是有不少忠心为民的臣子的。而本少主出身一介屠户人家，本就不受士族待见，在朝中人轻言微，何来你说的口蜜腹剑，狡黠奸诈？”
“哼！你只是没找到机会把握权柄而已，等你有权有势，岂会还这般说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着，却也没有落下行程。
大约两个时辰后，龟兹城的轮廓油然在前。
霍芊秋忽然问道：“听那两个安西军的俘虏说，西突厥一夜之间冒出了个女卧龙来，生生把二十万突厥骑兵送到了龟兹城外。你打算如何通过他们的包围圈进城？”
唐西却笑道：“二十万大军，绝无可能在一日之内到达龟兹，那消息是假的。驰勒或者是那名女卧龙的虚张声势之计而已。按我估计，二十万人整装齐备，最快也要五日方可抵达龟兹境内。”
“他们先到的不会超过五千人，而且并不是从碎葉城出发的，是由临近龟兹的各大部落集合起来的。他们故意摆出浩大的阵势，扬起巨大的沙尘和鼓声，营造出巨大的阵仗，让安西军斥候以为已有二十万大军赶到。”
“但其实也不过寥寥数千人而已，加上西突厥的细作暗中散布谣言，安西军便信以为真了。呵呵，草木皆兵之计。不得不说，这是一条妙招。令突厥人不费一兵一卒，就夺得了先机。”
霍芊秋却质疑道：“你就这么肯定？如果不是五千人，是五万人呢？我们还怎么入城？”
唐少主笑道：“那霍医仙要不要和我赌一把？”
说话的间隙，唐西伸手入怀，朝天空连续发射了三道响箭。
不久后，龟兹城的方向也升起了一枚响箭作为回应。
远在八十里之外，西突厥军营中。
一名络腮大汉，将官模样的首领，也注意到了唐少主的响箭，继而目光森寒起来。
伸手招来身边的一名军士，说道：“龟兹方向有异动，命斥候前往查探。”
军士领命而去。
那将官继而又对身后跟随的部将，问道：“大军所部何时能到？”
身后的部将行了一个突厥军礼：“大军尚且需要两日可以抵达，但主帅已经轻骑赶来，估计只需要一个时辰便可入营。”
那将官沉稳点头：“好！高原雄鹰的战矛，终于重新抬起来了。我们的战马将重新驰骋在肥沃的草原之上，大汗答应我们攻下龟兹后，可以掠夺三日。高原的勇士们，大周女人的被窝温暖吗？你们爱不爱？要不要睡？”
一众士气高昂的突厥兵，随即发出了震天的附和声。
来到龟兹城外三十里处。
唐西二人遭遇了突厥的斥候骑兵，但二人并未停止前进，而是加速向城中进发。
突厥斥候在射出几支利箭落空后，也并没有追击，转头折返而去。
司马玉带着几千军士出城，迎回了唐西二人。
而安西军的大营则已经四散干净，只留下一座空营。
入城之后，唐少主没有半步停歇，当即登上了城楼，俯瞰安西军废弃的大片营帐，陷入沉思。
得知唐西归来，霍长青与裴三刀也带着一众禁军部将赶来相见。
霍芊秋父女重聚，着实欣喜之至。
沉思了良久，唐西向司马玉招手：“突厥人的大部队一到，必然会接管安西军的军营，继而围城而攻。所以，这座废弃的军营倒不能这么便宜就让给他们。”
“司马玉，你立刻带领一万禁军将士，分成两队。一队前往突厥人的大营叫阵，吸引他们的注意力。另一支队伍带上城中的所有火药，埋到安西军营中。只要突厥人一进入，便点燃火药，让他们葬身火海。”
司马玉点头，领命而去。
一旁的裴三刀却是笑道：“少主此去可还顺利，怎不见公主等人与你一同前来？”
唐西笑道：“还行吧！不算太糟糕！皇帝已经打算让出西域四藩，换取驰勒的支持，公主来此并不明智。”
霍长青也问道：“那你打算如何解除目前的危局？按照突厥人的个性，一旦我们退走，城中的伤员和百姓必然会被屠杀。”
唐西微微一叹，却也是难以回答这个问题。
仪天皇帝将这十万禁军当成了弃子，必然不会再重新接纳。将四藩拱手相让于驰勒，也必然默认了他可以在此“为所欲为”。
换句话说，西域人只能自求多福。
许久后。
一名传令官来报：“启禀大帅，突厥军营西北方向出现一支军队，看阵势足有十万以上。”
闻言，在场众人无不忧心之色。
唐少主却道：“无需紧张，突厥的大部队还没那么快赶到。应该是他们口中的女卧龙到了。把司马玉叫回来吧，这位女卧龙应该会自己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