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他们商定选择扎营的地点是个巨大的稻谷晾晒场。
为方便谷物晾晒，翻动，避免潮湿，当地居民给晾晒场铺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泥。
劣质水泥本就不甚平展，随着时光流逝，地面干裂褪落，底下的黄土地隐约可见。
谭笑带他来的地方，是晾晒场的最南边的边角处，这儿水泥脱落的格外厉害，暴露在外的黄土地东一块西一块，斑斑驳驳。
其中最大的一块黄土地上，有一株大约2米的植株深扎地面，格外茂盛。
植株旁边未被水泥覆盖的地方，杂草灌木丛生，不远处还有好几棵冲天杨，在夜色中招摇的挥舞着枝干。
这么一对比，谭笑看中的这棵植株混迹其中，从远处看并不显眼。
“哥哥你快来！”谭笑加速几步走在前方，绕到那棵植株的正面，冲封声不住招手。
封声紧跟其后，走到谭笑跟前，他瞬间明白，谭笑为什么会被吸引。
眼前是一株高约5米左右的巨大昙花，枝条粗壮，叶片肥厚。众多花骨朵像是一个个白色的巨大漏斗，点缀在碧绿的枝丫中，若隐若现，偶有一些垂在半空中，舒展着花瓣，亟待盛开。
谭笑并没有在她原本的世界里，见过这种植物，可眼前的陌生这株确实如同她原本世界的灵植一般，满溢生机与活力。
难道是这个世界的什么珍奇物种？
谭笑放弃猜想，直接找封声寻求答案。
“这是什么？你认识吗？”
封声没让她失望，脱口而出道:“昙花。”
“昙花”
“嗯。”见谭笑好奇，封声认真给她科普:“这种植物一般会在夜晚8点到12点之间开花，因为花期特别短，又特别漂亮，所以有‘月下美人’之称。另外它的花，茎处理后还可以入药，另外某些巧手的厨师也会用它烹饪做菜，简单来说是漂亮又有用的一种植物。”
“哇。”谭笑听的眼睛亮晶晶。
封声只当她是因为第一次见到含苞待放的昙花而惊喜，却不料下一秒却听见眼前少女惊叹道:“哥哥你好厉害，怎么什么都认识！”
“……没有很厉害。”封声依旧不太习惯谭笑突如其来的崇拜，他微微扭头，微红的耳垂在夜色中几不可见，佯装镇定的解释道:“只是这种植物长得比较特别而已。”
“那这个呢？”谭笑指着远处一小株绿色植物。
“蒲公英。”
“那个呢？”谭笑换着指。
“泽漆。”
“那个那个。”
“鼠曲草。”
谭笑拉着封声到处跑，连续指了七八种植物。
记忆力很好，还选修过草药识别，无需多想，封声每每都能快速脱口而出，当提及植物功效时，他也是如数家珍。
谭笑彻底服气了:“明明看起来都长得一样，可是哥哥你都能分清！所以你就是特别厉害！”
两人绕了一圈，又回到昙花旁。
谭笑仰着头观察昙花的花骨朵，问道：“是不是快开了呀？”
“嗯。”封声点头：“难得一见的场景，你要是感兴趣的话，可以等着看看。”
“好！”谭笑站在一旁眼巴巴的盯着花苞，仿佛生怕错过一样。
封声则低头打量着昙花四周。
除了刚刚那几种幸运中奖，被谭笑单拎出来问的植物以外，其余植株种类，也尽收净收眼底。
不看不知道，一看还蛮惊喜，距离昙花最近的黄土地上，长满了一丛丛茂盛的薄荷。
封声弯腰掐了一把，放在鼻子下深嗅，清新怡人的气味直冲大脑，封声顿时感觉神清气爽，精力倍增。
用来提神挺好的。
封声蹲下身子继续掐叶子，没一会儿便攒了大把。
“哥哥哥哥。”谭笑扯着封声的衣服，喊他。
封声顺着谭笑的目光看去，惊喜的发现角落里的一小颗花骨朵，正以一种不易察觉的速度颤巍巍的舒展花瓣。
“真好看。”谭笑稀罕的瞧着。
“是的，昙花一现名不虚传。”封声跟着感慨附和了一句，便低下头，继续刚才手里的采摘。
好听的男声从下方传来，谭笑分过去一个眼神，知后觉的察觉到——
封声不知何时蹲下了，手里还攥着一大把绿色叶片。
“你干嘛呢？”谭笑一边继续观察昙花一边好奇道。
“发现了一种日常可以用的植物，我收集一些。”封声手下不停的回她。
“嗯嗯。”谭笑不懂这些，得到答案后便任由封声自己去忙，她则继续目不转睛的盯着昙花剩下的花骨朵。
封声只掐了满满两大把薄荷叶后，便停手了。
留下剩余的薄荷继续野蛮生长，等下一个有缘人的采摘，将薄荷放好，他刚起身就眼尖的发现眼前的昙花又有几颗花骨朵正缓缓舒展着身躯，准备绽放。
谭笑正的盯着它们出神，还毫无知觉的打了个大大的呵欠，漆黑的眼眸雾蒙蒙的，眼角似乎还沁出了生理性泪水，看起来困得仿佛下一秒就能睡过去一样。
封声碰碰她：“别撑了，困得话就回去睡觉。”
“啊？你说什么”谭笑慢半拍的回话，可眼神却还死死黏在昙花上。
“不是已经看见几朵花开了吗？没必要非得等全开。”封声揉她脑袋：“也不是什么千年难遇的场景，我说你困了就去睡觉，别撑着了。”
“哦，好。”谭笑点点头，眼皮一闭，身子就往前砸去。
封声眼疾手快的扶住了险险砸倒，还脸朝下的谭笑。
少女身体软绵绵的，顺着封声的力道半倚在他怀里，垂搭着脑袋。
“怎么了？哪不舒服吗？”温香软玉在怀，封声却没半分旖旎心思，他单手扶着谭笑身体，另一只手则去触碰少女额头，嘴里不住的着急问道。
眼皮重若千钧，谭笑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回道：“没事，我就是有点困。”
没不舒服就好。
不过怎么会突然困成这样？
心里有异样一恍而过，可封声没来不及的深想，他晃晃摊成一根面条的谭笑，温声道：“乖，清醒点，回去帐篷睡。”
“哦。”谭笑嘴里答应着好，脑袋却像是小鸡啄米般一点一点，身体更是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封声：“……”
看着晕晕乎乎，似乎意识已经远离的谭笑，封声只能放弃叫她，微微低头凑近了问：“我扶你，或者抱你回去？”
谭笑没有回应的瘫在他身上，似乎已经睡了过去。
封声耐心等了好一会儿，刚准备把人打横抱会帐篷，就听见谭笑低声嘟囔：“不用，我可以自己走。”
行吧，封声尊重她的意愿。
然而他刚一撒手，谭笑再次站立不稳，直咧咧的想往地上砸。
封声无奈的再次扶住她，他撑着谭笑的重量，微微弯腰，重新掐下一片薄荷叶，送到谭笑鼻翼前。
见少女迷瞪着眼睛，似乎清醒不少，他才移开薄荷叶，对她说：“给你稍微提个神，赶快去睡觉吧。”
谭笑的眼神逐渐清明，然而她并没有如封声所说的那般，走回帐篷，反倒一把拦住封声的手，揪出他手里的绿叶问道：“这是什么？”
“薄荷，提神用的。”说完，还指了指脚边的那一丛道：“从那摘的。”
谭笑慢吞吞蹲下身，一把薅下好多片叶子，送到鼻子前。
“你等会要睡不着了。”封声试图拦她。
可惜谭笑动作飞快，话语间已经深吸一口气，再次抬头，她眼眸里的迷蒙已然不在，只剩一片清醒。
封声无奈看她。
谭笑和他对视，面容肃然：“我不太对劲。”
“什么？”封声疑惑。
谭笑却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意思，对他解释道：“我不该突然这么困。”
说完，她警惕的打量着四周。
最后目光定格在身侧，那些欲开不开的昙花花骨朵上面，不太肯定的猜测道：“这个花可能有问题，这地方我们恐怕不能呆了。”
昙花本身没什么问题。
不过面对谭笑的严肃认真，他还是选择相信了队友的判断：“现在末世来了，连人都开始异变，花为了适应环境，进化出一些特异能力也不是不可能。那事不宜迟，我们赶紧走吧。”
两人不再管那一丛植物，转身回到扎营的地方。
原本热火朝天干活的，聊天的景色都已经不在，除了两个守夜的，其余人都钻进了自己的帐篷里，抓紧歇息。
封声刚想拆帐篷，却被谭笑一把拦住：“时间紧张，帐篷不要了吧？等回头去城市了，我们再找。”
封声也是干脆，不假思索的点点头答应。
本可以直接离开。
但背上背包的两人，还是不约而同的分散开，分别去找黄毛和傅欢欢两群人，解释他们发现的异常，并坦诚告诫:如果可以，最好马上离开，物资丢了还能找，眼下安全第一。
可惜，不是所有人都能像封声和谭笑这般洒脱。
黄毛和傅欢欢两群人，面对他们警告时的反应，各不相同。
黄毛等人相信他们的判断，但可惜他们的物资本就不多，帐篷更是无法割舍的存在。
与其丢弃物资，未来冒险去寻找，倒不如现在耽误片刻，将帐篷等收好，再逃离。
谭笑难得看在同行了这一小段路的情谊上，开口劝他们，甚至大方表态，未来搜寻物资时，她和封声可以帮忙，可依旧被自觉欠他们许多的黄毛义正严词的拒绝。
而封声的劝说之行，显然也更不顺利。
傅欢欢他们一行人中，男性几乎个个身负异能，自觉面对危险时，都有与之一战的能力。
而他们好不容易搭好的帐篷，厚实昂贵，并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如若丢弃，未来几乎不可能再找到同款。
此外他们还对封声的话存疑，也不愿为那么点风险，像只没出息一样的缩头乌龟一般，灰溜溜的逃走。
言尽于此，听不听还是得看他们的个人意愿。
封声劝了好一会儿，最终给他们留下一把提神的薄荷后，离开。
把采摘好的剩余薄荷叶塞给黄毛等人后，封声去开车。
而谭笑则又重新拐回昙花旁边，飞速掐了一大把薄荷叶，并揪下来几朵半盛开的昙花，跳上了黑色越野车。
谭笑的直觉一直在预警，可车子都开出了两公里左右，也没有任何危险发生。
“难道是我的感觉出错了？真的没事？”谭笑打开车窗，一边扒拉着往后看，一边纠结着嘀嘀咕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