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新年
平远郡街头，不少孩童互相追逐嬉闹，手里拿着烟花飞舞，寒冬腊月，冷风陡峭，挡不住人们脸上洋溢的幸福。大人们牵着身穿五颜六色新衣的小孩走街串巷，逢人便说新年好，在这个辞旧迎新的日子里，整个城市热闹喧嚣，一片和谐。
街头，卖糖葫芦的，尤其受欢迎，被群群小孩里一层外一层包裹，摊主笑得嘴都合不拢。离开了望京城，修仙热潮仿佛淡了下来，人们更多的是在关注吃穿住行，家长里短。杨原陪着父母走在热闹的街头，心里安逸莫名，这人间烟火气，才是修行的动力啊。
杨娟挽着秦奋的手，不时与街边商贩讨价还价，秦奋手里拎着不少东西，杨原则仿佛一座人形堡垒跟在后方缓缓移动。杨娟略带嫌弃，嘴边嘟哝：“都修仙了，怎么还这么慢。”
杨原有些无语，老母亲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身上的年货，大概得有几百斤了吧……
难得身为女强人的杨娟放下手中生意，带着家人备些年货，说什么，杨原也不敢还嘴，只得挺直腰杆，在老母亲面前展示着自己吃苦耐劳的精神。
走过集市，杨娟带着父子二人进了一处商场，商场内，不少高端品牌琳琅满目，杨原眼睛微眯，家里条件虽然不算艰苦，可父母二人从自己记事开始，便一直省吃俭用，能进这种商场，杨原印象中倒没几回。
认准一家男装店，杨娟步履加快，后方两人赶紧跟上，门口的导购员立马洋溢起热情的笑容，将杨娟迎进店内，完全无视了秦奋二人。
杨娟在店里挑挑拣拣，杨原与秦奋对视一眼，今天，父子二人也有此等待遇了吗？
“老秦，你过来。”杨娟的声音响起，秦奋振奋莫名，略带挑衅看了一眼杨原，杨原苦笑，哎，父母是真爱，自己是意外……吧？
杨娟拿了一件大衣在秦奋身上比比划划，时不时叹气：“这好像短了……这袖子有些长啊。”
秦奋嗫嚅说道：“我说，小娟，我来试一试不就行了？”
杨娟闻言，柳眉一竖：“那怎么能行？”转头看向杨原：“儿子，你过来。”
杨原闻言，屁颠屁颠跑了过去，杨娟打量了一下杨原，这才满意说道：“这还差不多。”
杨原明白了，自己父子二人是被当模特使唤的。
……
大年三十，杨原一家早早就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晚餐，电视里播放着春节联欢晚会，与之前不同的是，今晚最受欢迎的节目，是修仙者的术法表演。
秦奋与杨娟盯着电视里的节目，时不时低呼，杨原不禁撇了撇嘴。
饭菜还冒着热气，三人却没动筷。
突然，门口响起沉闷的皮鞋脚步声，紧接着是搓手哈气声，来人了！
杨原精神一震，起身前去开门。
杨乾的身影在门口站定，门外寒风呼啸，杨乾一步跨入房间，顺带关上房门，门外的喧嚣被隔离开来，感受着房间内的温暖，杨乾歉意一笑：“抱歉，来晚了。”
杨原动作自然，将杨乾的大衣挂在衣架上，秦奋站起身来，准备着碗筷，嘴里说着：“大哥来啦，快坐快坐。”
杨娟盯着几十年都未见过的大哥，面无表情，暗自坐着。
杨原见状，将杨乾请到杨娟身旁的座位坐下，笑着说道：“老舅，今天这一家子，才算是到齐了。”
也许是这句话戳中了杨娟多年以来的痛楚，此时的杨娟，再也绷不住，滴滴眼泪自眼角落下。电视里，一名火修正在表演火道术法，引得观众一片叫好。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秦奋坐在杨娟旁边，拿起纸巾替她擦拭眼泪，杨原则递上纸巾给杨乾，眼神不断示意。杨乾暗叹一声，接过纸巾，小心翼翼说道：“小妹，好久不见。”言语之间，眼前已是中年的妹妹仿佛回到了几十年前，扎着马尾辫，跟在自己身后，偶尔留着鼻涕，伸出双手求抱抱。
杨娟觉得眼前之人，是如此陌生，听着他温柔的话语，又是如此熟悉。看着杨乾手中洁白的纸巾，杨娟缓缓接过，抬头看着杨原，嗔怒道：“还不给你老舅盛饭！”
杨原嘿嘿直笑，拿着祖传的大瓷碗，狠狠压了三压，这才恭恭敬敬放在杨乾面前。秦奋见着杨娟主动开口说话，也露出了衷心的微笑，开了一瓶酒，给杨乾满上：“大哥，凑齐一家人不容易，今晚好好喝上几杯。”
杨乾嘴角露出笑容：“好，臭小子你也满上。”杨原大手一挥：“今晚，不醉不归！”
满是夸张的动作逗得杨娟破涕为笑，杨乾一时看得有些痴了，多少年了，梦里的小妹对着自己歇斯底里大吼，哪曾见过如此温婉贤惠的样子。
身为女强人的杨娟，这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轻咳几声，夹上一块红烧肉，放在杨乾碗里，轻声说着：“吃菜。”
杨原看得分明，杨乾的双手有些不知所措，啧啧，现在的乾元门主，哪里像手嘶佛门大能的无上强者。
杨乾心中感慨，这满桌的大鱼大肉，十之七八都是自己爱吃的啊。
秦奋父子二人，看着不断给杨乾夹菜的杨娟，眼神逐渐有些幽怨。
于是，片刻后，父子形成统一战线，对着杨乾不断灌酒。
晚会过半，酒过三巡。杨娟不断为着三人热菜，气氛也逐渐热烈起来，杨原踩着凳子，蔑视天下，斜眼盯着有些醉意的老舅，嘴里丝毫不客气：“呵，养鱼呢，老舅！”
秦奋说话都有些含糊：“干了这一杯，再给我来三杯。”
杨乾这么多年，也首次放下所有防备，未用修为醒酒，此时盯着杨原，脑子有些恍惚：“小子，你老舅当年两斤起步，喝遍十里八乡，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杨娟适时补了一句：“大哥，你那次抱着邻居家的大鹅睡了整晚，就差啃了大鹅当夜宵吃。”
“哈哈！”杨原与秦奋放声大笑，眼中鄙夷的神色显露无疑。
……
没有想象中的嚎啕大哭，也没有一场隆重的归来盛宴，杨乾再次融入这个家庭极其自然，仿佛只是外出赶了趟集，回来后，杨原一家已备好热菜，轻声说道：“亲苦了。“
杨娟也在这顿年夜饭上，完全放下心中芥蒂，如那冰山消融，如那微风拂枝。
杨原是在烟花声中入睡的，窗外无数光色闪耀，映着繁华盛世，入了杨原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