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
轩博远的话不多，而且每次说完都得不到任何回应。断断续续地开导了好一会儿，一点效果都没有。于是，他开始讲一段陈年旧事。
当年，他和自己的哥哥金博士也曾爱上过同一个女人，阿霖。
陆星染猜她可能就是轩泽和敬霖的母亲。而轩博远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测。
两人结婚后，兄弟俩断交了好多年，直到两人挚爱的女人离世，关系才稍有缓和。
不要做让自己后悔的事。这样的结束语，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一声长长地叹息，带着无尽的追思和沧桑。“你这样说他们是听不进去的。不如让我来把所有的事情补全。”
轩博远看着金博士，缓缓摇头，示意他不要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况且孩子们已经长大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金博士脸上的表情龟裂出无数细缝，声音也凝重了许多。这些年他一直以为瞒的很好，好到可以让自己安心赎罪。
科技公司的股份，他一点都没留，平均分给了轩泽、敬霖兄弟二人。因为当年一个不该有的念头，差点害了轩泽的性命，所以他想加倍对轩泽好，比弟弟那个做父亲的还要好。
原来，原来他一直都知道，这么多年就那么看着自己赎罪，却什么都没说。
那年，金博士无意中从旁人口中得知，弟弟和阿霖即将拥有第二个孩子，而他却依旧孑然一身。
得不到阿霖，那便拥有一个属于她的孩子，这个突如其来的执念，让他那段时间几乎夜不能寐。
终于有一日，他屈从了心中的魔鬼，在一个黄昏带走了年幼的轩泽。当时他想，反正他们很快就会有第二个孩子，说定还会有第三第四个，而他只要一个就好。
金博士把不满三岁的轩泽带到他所在的实验室。为他准备了单独的房间，房间里摆满了各种玩具，能他能一睁开眼睛，就可以挑选喜欢的玩具玩。
如此安安稳稳地度过了几个月。那天轩泽不知怎么就跑进了他正在做研究的实验室，而且还不见了踪影。
当时那个实验还在研究阶段，并没有成功的先例，所以没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后来，浑身是血的轩泽，被好心人送去医院。碰巧，又被待产的阿霖看到……
“原来都是因为你。”敬霖睚眦欲裂，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
“敬霖。”轩博远怒喝，“他是你大伯。”
“什么大伯。轩泽你放开我。”敬霖拼命想要挣脱被轩泽钳制的身体，冲上前去。
轩泽铁青着脸，手上的力道却没减分毫。
原来，一切悲剧的开始，都源自一个不该有的贪念。
金博士苍老的面容，看着有些狼狈，言语却没有停。
“敬霖，虽然你和我一样，都是那个爱而不得的人，但我今天还是要把话说完。你哥当年再次出现的时候，带回来一部手机，型号根本就不是我们那个年代能生产出来的。”
“你知道，那部手机里有什么吗？我告诉你，手机有一个女孩的照片，和那个女孩一模一样。你哥在他三岁的时候就见过她。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肯定知道，不信，你去问她，她肯定知道你哥当年是怎么受的伤。”
“敬霖，不要犯我犯过的错……”
陆星染整个人都呆住了，轩泽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可叶星宇分明跟她说过，孩子已经找到他的家人了。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跑回房间找手机。电话响了好久，叶星宇那边才接起来，语气十分不耐，“你今天回不回来？”
“哥，那年发生车祸时和我在一起的小男孩，到底有没有找到家人，我要你说实话。”说到后面，陆星染的声音都开始发颤了。
叶星宇察觉到不对，语气立刻软下来，“你怎么突然想起他来了？”
“我问你，他到底有没有找到家人？”陆星染的声音不自觉地高了八度。
“没有。你当时情况不是很好，我们怕你……担心，所以才那样说的。”
“在医院的时候，你给我的吊坠又是哪里来的？”陆星染继续追问。
“不是你的吗？”叶星宇迟疑，“他们都说，你昏迷时一直攥在手心里，我还以为是你的。”
叶星宇以为是她的，陆星染却以为是叶星宇送给她的，所以这些年一直戴着。她也不知道，轩泽的吊坠怎么会到了她的手上。
院子里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陆星染躲在窗帘后向外看，是敬霖平时喜欢开的那辆。过了一会儿，轩博远和金博士也一起离开了。
走廊里有脚步声传来，声音越来越近，门从外面打开。轩泽走进来，“什么时候醒的，饿了吗？”
饿，但没什么胃口。
“怎么了？”轩泽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不舒服，走过来打算摸她的额头。
“没什么。”陆星染偏过头。
轩泽悬在半空的手无力地落下，“你都听见了？”肯定是听见了，但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陆星染点了下头，还在消化之前听到的那些话。在此之前她从没想过，她竟能跟轩泽母亲的死多少扯上些关系，如果她当时把幼年时的轩泽保护的再好一点，说不定，就没有后面的那些事情了。
“那些，我也是今天才知道。”轩泽缓缓说着，听不出情绪。
“车祸，那天发生了车祸。”陆星染垂眸看向不远处，被灯光照的发亮的地板，“我不应该带你在公交站台等的，打不到车也可以走过去，或者带你去吃点东西。”而不是点外卖。
能做的事情很多，唯独不该留在公交站台，就算他不愿意，把她当成坏人，也应该强行带走他的。
原来就是那场车祸！轩泽听苏落说，她事后看过监控，在车子失控冲向站台的一瞬，陆星染抱住了男孩，应该是身体的本能反应，想要保护年幼的孩子。
苏落还说，陆星染是个很善良的女孩，让他不要辜负。
原来，很多年前，她就曾用生命保护过他。
“不关你的事。”轩泽伸开双臂拥住陆星染，“没人知道，那天站台会发生车祸。”
就算是去店里吃东西，也还是可能会遇到，有人把车开进店里这种事。这世上，每天都会有这样那样的事情发生，该忏悔的是那些犯了错的人，而不是无辜被牵连的人。
陆星染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的胸口上，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为什么一直这么理智，像敬霖那样发泄出来多好。”随便找个可以怨的人，心里就会好受许多。
轩泽只是静静地抱着她，不说话。过了一会儿，陆星染觉察到他身体轻微的起伏，似乎在哭。
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想帮他顺一顺，他身体的起伏却越来越大，压抑的哭声再也控制不住，低低的，重重的砸在陆星染心上。
哭声并没能持续多久，慢慢变成啜泣。陆星染抱着他，不知站了多久，久到腿都麻了，轩泽才终于平静下来。
陆星染仰起头，亲了亲他的唇角，她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做什么，除了借肩膀给他靠以外。
“要不要吃点东西？”轩泽突然问。
这种时候，他居然还惦记她饿不饿。陆星染这会儿确实有点饿了，不过因为之前的事情，其他人都被安排回自己房间了，想吃的话只能自己动手。
比起做菜，煮面相对简单些。
轩泽站在灶台前忙活，陆星染从身后抱住他，偏着头看着他做。“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煎个鸡蛋再放两片绿叶菜就好了。”
“不麻烦很快就好。”轩泽处理完最后一只虾，转头亲了亲她。
本来挺难过的，不知怎么又不那么难过了，或许是因为事情过去太久，又或许是因为有她陪在身边。当年明明是被他拖累的，她反而还觉得愧疚，真是个傻丫头。
他这是心情好些了？陆星染不敢问，生怕再让他想起那些不开心的事。“你饿不饿，要不要多煮点？”
“怎么，想我陪你一起吃？”
“嗯，”她老实地点点头，“一个人吃太冷清了。”
轩泽神情恍惚了一下，当年她究竟是怎么熬过来的。一个喜欢说笑爱热闹的人，怎么就能让别人以为她真是惊洛的呢？
两碗面，一人一碗，剥好的虾几乎全在陆星染的碗里。
其实不止是她，轩泽和其他人也都没有吃晚饭。敬霖这次是真的动了肝火，不然轩博远和金博士也不会特意赶回来劝说。
陆星染拨了一半的虾到轩泽碗里，“我现在也没那么爱吃虾了。”
轩泽挑了下眉，没有说话。敬霖恨不得把所有陆星染喜欢的东西都给她，只是个虾而已，那段时间肯定没少给她吃。
怎么感觉他又不高兴了，该不会是想起敬霖了吧。陆星染低头吃面，他的房间还是乱七八糟的呢，吃完饭得赶紧打扫。
吃到一半，暮献周打电话过来。“敬霖这个状态有点不对呀。”今天明明是景修结婚，怎么搞得像是陆星染结婚了似得。
轩泽深吸一口气，“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献周，你帮着照顾下。”
暮献周叹了口气，看了眼左拥右抱的敬霖。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也太不正常了。以前就算偶尔找人陪酒，故意碰一下他的手都要翻脸，今天居然主动又拥又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