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凶煞
我叫李承轩,今年十八,出生在李家沟,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山村里。
我没出过这个大山,从小到大都没有出去过,因为我很清楚,以我的能力,这辈子都将走不出去。
我也曾向往过山的那边,小的时候总是在爷爷的身边一直问,山的那边是什么?
爷爷说,山的那边还是山。啊,我还以为是海呢,像电视剧那种湛蓝纯粹的海,我这辈子都见不到。
本以为,我的生活将会一直平淡的过下去,跟所有人一样,上完这几年学以后回来老老实实当个庄稼人,种上一亩三分地,养些鸡鸭牛羊,过几年在邻村讨个姑娘回来老婆孩子热炕头过一辈子,可这终究是奢望了。事情还得从几天前说起。
从小到大,他们都在用一种特别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能感受得到,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很不同,村里大人看我的眼神很是冷漠厌烦,而他们的孩子却总是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我,然后跟我玩耍,我从来不知道为什么。
可是这个答案,在十八岁生日那天,我终于知道了。
我刚从县城里的高中毕业回来,目前是个无业游民,靠着自己写一些文章寄出去赚一点钱,但这也只能当个副业,所以从本质上讲,我还是个农民,一个读了高中的农民。
三个月了,我没找工作,没种地,甚至都没出过家门,一天天躺在家里感觉自己都快要蘑菇了,这个时间我总想写点什么来打发一下时间,可总是写不出什么好东西来。
事情发生在那天晚上,刚吃完面的我回到卧室里准备睡觉,明明是大夏天的天气,可我自从进了这房间以后就觉得仿佛自己进了冰窖,心下存疑但也没说什么,拉开被子就把自己裹成一个鸡肉卷的样子。
就这样裹着被子睡了一晚,第二天我就把房子里冷成冰窖的事情跟爷爷说了,只见爷爷皱了皱眉,沉声说:“过几天,我认识的一个法师就要来这地方了,让他来看看吧。”
我当下人都懵逼了,夏天冷成冰窖你找法师干什么?难不成真的相信有鬼在对着我吹气不成?
我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扛着锄头准备下地干活,路过村里的时候,大槐树下聚着的三三两两妇女老头开始对我指指点点:“就是他,他爹也指不定挣得什么钱,一失踪就是十几年,说不定那什么来路不正当的钱是偷的抢的被人抓住给打杀了,他妈守了几年活寡终于也跑了,这孩子克人啊。”
面对这些议论我都已经习惯了,无视他们已经成为了我的日常修养之一。
从小,我就跟着我爷爷生活,奶奶死的早,埋在自家庄稼地里,听说是当时请的木匠打了一口没刷漆的棺材给葬下去的,我爸,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不过听我爷爷说,我爸不常回来,三五年回来一次,倒是每年按时给家里寄钱,出手很是阔绰,村里人也早对他的工作有所猜测。
而我妈呢?我妈听说本来是隔壁村村花,叫张霞,当年看上我爸在外面发财回来盖的三间平房和那六亩三分地嫁给了我爸,但是没过多久,随着我的出生,没几个月我爸就失踪了,我妈守着我等了两年,两年里也不见人,更不见往家里寄钱,于是我妈,我妈就跑了,她当年跟了我爸的时候图他钱,也没扯个结婚证……
不过后来,我妈又重新跟了邻村一个老头,前几年自己得癌症临死的时候,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子骂,她对我没有一点好脸色,而我也正好,对这个妈没有一点感情,她死的时候我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村里人都说,我小时候我家来了一个法师,说我是个煞孤星的命格,会冲撞父母亲人,如果以后出家或者修道或许还有化解手法,那道士临走的时候,给了我爷爷一串五帝钱,说如果我有一天离开大山,一定要给我戴上。
我爷爷想,应该也不会有离开大山的那一天 ,那串钱就一直放在床头柜里,一直到后来我爸出事,我妈跑了 从此以后,村里人想起那个道士的话,看我的眼神就是又厌恶又怜悯。
那分明是两种极其矛盾的眼神。
怜悯我没了爹妈,又嫌我克了爹妈。
我都已经习惯了。
……
爷爷说的那个法师叫张世铉,是在一个黄昏的午后进村的,他穿着一身打着补丁的破烂道服,胳膊上搭着个看起来没几根毛的拂尘,留着山羊须,看起来上了年纪。
一进村子就直奔我们家,进了门遇见爷爷就开门见山地说:“李大昌,你家有凶煞。”
爷爷杀了一只鸡招待那个道士,那道士手里拿着个筷子,每夹一块肉就抬头往我这里看一眼,先开始看得我很不自在,后来看不得我实在不耐烦了,就偏头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结果转头就被一双筷子狠狠地在额头上敲了一下:“不能对张真人无礼!”
得。
我呲牙咧嘴的看了道士一眼,结果那道士放下筷子,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许久,伸出一个尔康手:“大昌,你这个孙子……”
于是我不说话了,看着道士一脸凝重的样子,我歪头准备看他表演。
果不其然,这道士开始了自己的说辞,他说:“你这个孙子,有凶煞。”
爷爷当即脸色就黑了。
沉默了许久,爷爷说:“怎么破解?”
那道士说:“你这孙子注定命里有一劫啊,活不活得过十九岁就看他的造化,他得跟我出山去,对了,那串钱……”
爷爷看起来并不意外道士的说法,只是摆了摆手跟我说话:“你就跟着张法师出去。”
临走前,我看到,爷爷急匆匆的跑过来,匆匆给我的手腕上套上了一串东西,我知道,是那个手串。
那串我从来没戴过的五帝钱。
道士说,这钱在我十九岁面临生死危机之时,也许可以救我一命。
可他对爷爷说的是,一切看我造化。
造化这东西,从小到大我就没信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