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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魏梁空国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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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纠纷

    秋无声无息便染了宫墙,洛阳城里的冷意总是来得迅疾。

    心事重重的蓝田缓步走在长廊通往后宫的路上,丝毫未注意身后贵华司马显姿主婢两人,蓝田只听到“元昶”两字,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一块带着香气的手帕放倒。

    司马显姿俯身望着被香帕放倒的蓝田,出落得清丽可人,蛾眉淡扫,朱唇随意点就,她的美是天上的月色清清,真是淡墨写意美人。

    司马显姿吩咐静宜:“我与公主有私密之话要讲,你守在门口,不得让任何人进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蓝田终于缓缓醒来,是陌生的宫殿,她侧身,只看到司马显姿坐在绣墩之下出神。

    “贵华夫人,你好大的胆子!”蓝田沙哑地低语,却凛然不可犯。

    司马显姿扶着蓝田的手起身,取过桌上的清水,徐徐引至她的唇边,“公主殿下,此乃迫不得已而为之,请不要放在心上。”

    蓝田深吸一口气,见司马显姿确无伤害她的意思,便问道:“你是如何知道我对香气敏感的?这般辛苦把我带到你的宫殿,到底为了什么事情?”

    “还记得伺候皇后娘娘的王御膳么?我费了好大的工夫才从她的嘴里探听到的。”司马显姿笑道,“我有要事要与公主商量,但公主岂是我这小小的后宫嫔妃就可以见到的呢?”

    蓝田淡淡道:“你以元昶诱我,我倒想听听你的辩解。”

    司马显姿浅浅垂眸,盈盈道:“我知道,元昶是公主的亲哥哥,我与他却有一面之缘。”

    蓝田意味深长的目光在司马显姿脸上探询,“我比较好奇,贵华出闺阁后进宫,每日起坐多是宫女太监服侍,见过的男子不外乎主上。哥哥只进宫一次,何以让你念念不忘?”

    司马显姿笑意清幽:“我最窘迫的一面刚好被他看见了,是他告诉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那样子才不会被人欺负。有感于他的寄语,我有了向前奋进的希望。当然,我也知道,他去投了邢峦大人的军队。我今天偷偷去看他了,刚从战场回来的他,疲惫又坚毅,脆弱又锋利。”

    蓝田沉静道:“贵华如果想要哥哥活下去,就应该刻意保持距离,维持尊卑的高低,知道他无恙,便是最好的安慰了。”

    司马显姿默然片刻,道:“左右我的生死逃不开这重重宫墙的禁锢,我只是遥遥望着他的背影,心里想着,还好,还好他在,如此而已。我也不怕告诉公主,我心里想着的,只是我愿意想的人。”

    蓝田有些微的怔忡,又凝视着司马显姿,严厉道:“你不怕主上知道,觊觎宫外之人的嫔妃,会即刻杖毙你和哥哥吗?”

    “情之所至,不能克己。”司马显姿微吸一口冷气,眼光却毫不避让,迎着蓝田的怒气道:“我在主上身边几年,一直承恩殊遇,原以为主上喜爱我貌美才高,原以为他待我也总有几分真心的。可是,一切不过是芳心绮梦,主上除了你,不爱这世上任何一个女人!公主与崔偃成婚之日、公主诞下小公子之日,一年之内,主上梦呓两次,他怕心一动,万劫生。哪怕是再对公主你情深万千,也不敢罔顾一切,只能暗处伤情而已!”

    蓝田惊骇到了极处,不可置信道:“你在胡说些什么呢!主上与我,是堂姐弟!”

    “正因为此事令人难以置信,所以主上对后宫的所有女人,都是一场镜花水月的冰冷虚空而已。所谓高贵人专宠椒房、醋妒六宫,都是假象!”司马显姿只觉有些疲累,淡淡道,“我不愿自己再活在谎言与欺骗之中,何必自寻烦恼呢!”

    “你的辩驳,算不算是为你自己掩饰呢?”蓝田目光灼灼直视司马显姿,“我心怀坦荡,不怕你的指责!”

    司马显姿失笑,“公主,我今日来不是来妄议你和主上的。前尘往事,我早已不放在心上。公主今日心事重重,是为了邢峦大人的事情吧?”

    蓝田恍然失神:“罢了。”她定了定神,面色稍稍温和些许,“邢大人宁可承担不敢进军的怯弱之责,也不愿领受战败、损伤、徒劳无功的罪名。现在他和哥哥单骑回京,听凭朝廷发落。侍中卢昶和河间郡公元晖鼓动御史中尉崔亮弹劾邢大人在汉中领军时抢掠良家人口为奴婢,且谎报军情。”

    “卢昶为何要那么做,他弹劾邢大人,可是事成之后有好处?”司马显姿轻嗤,讥诮道。

    蓝田冷着脸道:“卢昶原与邢大人有私怨,此次谋划陷害邢大人,明是卢昶、元晖鼓动崔亮,但实则是高肇授意。崔亮与卢昶私交颇好,心心念念要攀高肇上位,卢昶、元晖许诺若是检举成功,就向主上推荐崔亮任侍中。”

    “这些人,除了依附献媚,便是阴谋害人!我记得朝野私下称卢昶和元晖是‘饿虎将军’、‘饥鹰侍中’。可见贪纵无度出了名的。公主可有解除危机之法?”司马显姿沉沉问道。

    “要跳出危局,保住无虞,就要从元晖入手,既然贪纵无度,那就送他一个截然不同又拒绝不了的礼物吧。”蓝田淡淡笑道。

    “是什么?”司马显姿好奇。

    “我记得邢大人在汉中,曾把巴西太守庞景民的女儿庞化生为首的二十几名美人赏给军将,可以把庞化生等人要回来,献给元晖。”蓝田认真道。

    司马显姿掌不住笑道:“这种主意也就公主你想得出来!这个庞化生,到底有多美?”

    “庞化生是汉中第一美人,才调绝伦,我们可是费了几番周折才要回来的。这可是个宝贝!”蓝田慢悠悠地笑道,“已委托与邢大人交好的崔光大人,让他帮忙从中周旋。今日就把庞化生献给元晖。”

    2 期盼

    中山王府外,一位贵妇求见蓝田公主,但蓝田身边伺候的小玖在问过她的身份后,便恭请她到广陵春酒肆后门去寻蓝田。

    贵妇正是邢峦的妻子元纯陀,三十多的年纪,淡妆之下,还保留着昔年的风华韶艳。

    蓝田着着立于僻静的街巷之中的元纯陀,款步走近,福了福礼:“邢夫人,事情已经办成了。”

    元纯陀微微惊讶,但仍恭敬还了一礼,她轻嘘一口气:“多谢公主周全相助。此恩,纯陀没齿难忘。”

    蓝田缓步向前,元纯陀亦步亦趋,“多谢邢夫人夸奖。我们边走边赏洛阳的月色吧。后面几个人是我的随从,请不要在意。”

    月光铺满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清亮如许。

    元纯陀点点头,“不是夸奖,也只有你,才能办成此事,你的骨子里流着的拓跋家族的血性,是谁也及不上的。”

    蓝田微微一笑,“邢大人文武才策,堪当军国之任,不遗余力保护他,是应当的。”她略一沉吟,望着元纯陀,细细打量着她:“我有一事想请教。邢夫人也是宗室之女,兄长是任城王元澄。当年初嫁穆氏,任城王违义夺情,故而再嫁邢大人。现在看来,邢大人大概也是很好的归宿吧,是邢夫人愿意与之终老一生的人,所以才愿意如此辛苦。”

    元纯陀期许而感慨道:“虽与邢郎不是原配,但我对他仍有‘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之意。他是一个值得我去守护的英雄。我愿意用一辈子去守护他的率真。”

    若不是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蓝田几乎不能相信,世上还有另外一种爱情,如此震撼人心,眼前这个女子如劲草,虽然细弱,却俯仰自如,只凭她的本事,守护她想守护的人和事。

    “能被人用心待之,真好,邢大人,你是有福的。”蓝田嘴边不觉多了一丝笑意。

    元纯陀未及反应,就看到邢峦自她身后阴影处,缓缓走到她的跟前。她的眼中莹然有光:“你……”

    邢峦紧紧握住元纯陀的手,轻声唤她:“纯陀,当年娶你,娶的是新寡伤心的你,安慰的也是鳏寡孤独的我。伤心人对伤心人,才最懂得彼此。我与你的感情,若说不是男女之情,实在冤屈;若说只是男女之情,却也委屈。我对你,早已超出男女之情。”

    元纯陀依着邢峦的肩膀,与他紧紧贴在一起:“我日夜期许的,不正是与你有夫妻之情,更有知己之谊么!我们依然是彼此依靠的夫妻,相伴同行,从未有异。”

    夜色朦胧如纱,邢峦拥着怀里泪眼婆娑的妻子,开解她:“人没事就好。”

    蓝田和站在后面的崔偃默默良久,只站在一边不言不语。

    邢峦又问蓝田:“公主,你觉得我这么做对吗?”

    蓝田当然明白他所指的是他请求回军之事,当下恭谨道:“大人请求回军,不是逃避,也不是逃跑,而是一次孤独的博弈,大人的回军,不是失败,而是以生为名的战斗。相比坚持将几十万热血男儿送上钟离战场送死的主上,也更让我看到了大人对‘人’的尊重。”

    邢峦与元纯陀再三谢过蓝田,携了手离去。蓝田目送良久,才与崔偃走回王府。

    元晖得到才调绝伦的汉中第一美人庞化生,大悦,果然不遗余力保护邢峦,背叛卢昶为邢峦申辩,集体否决崔亮对邢峦的弹劾,元晖向皇帝表示:“邢峦新立大功,他在汉中抢掠的人口早已经放回,且那些事情发生在大赦之前,已经功过相抵,不宜再把他下狱。”

    皇帝采纳了元晖的意见。

    高肇等人见势已不可逆转,便附议邢峦有克敌之功,不该受朝廷排斥。

    邢峦为此幸免于难,得以脱罪。

    3 昌义之坚守钟离

    正始三年十月。

    北魏以中山王元英为主将,名将杨大眼、镇东将军萧宝夤为助手,率领数十万大军兵临钟离城下,将钟离城围了个水泄不通。

    南梁朝廷一致认为必须坚守钟离城,否则一旦钟离城破,江淮之间则无险可守,北魏若饮马长江,建康将岌岌可危,所以在昌义之坚守钟离孤城之时,梁武帝萧衍也派右卫将军曹景宗率二十万大军支援钟离城。

    魏梁双方皆空国而来,一场大战不可避免。

    钟离城北临淮河,位置险要,城高水深,易守难攻。

    北魏军便在位于淮水中的邵阳洲两岸搭起连接淮水南北两岸的浮桥。元英大军驻扎淮水南岸,负责攻打钟离城;杨大眼所部则驻扎在北岸,负责粮运补给;萧宝夤则确保桥梁本身的畅通与安全,不光运送粮草,军队的前进和撤退也依靠这两座桥,可谓生命线。

    北魏军用车装土填壕堑,派士兵背着土跟在车后面,命令骑兵监督,车装人背,很快填平壕堑。

    元英与杨大眼亲自指挥,用冲车撞城,又竖起云梯,猛攻钟离城,北魏军的攻击猛烈而持续,昼夜不停,各部轮番交替,每天攻城达数十次,战事最激烈之时,北魏军一天的死伤人数就高达万人,战死的士卒几乎和城墙一样高,但攻势仍然猛烈疯狂,毫不停歇。

    而昌义之及时用泥土敷填城墙缺口,冲车撞不进城中。昌义之擅长射箭,每到危急之处便飞奔去急救,箭到之处,无不应弦而倒。

    此时的钟离城虽只有三千士卒,但在昌义之的指挥高度下,随机应变,借助钟离城坚固的城防和充裕的防御物资,牢牢将钟离城控制在手上,北魏死伤上万但仍无法占上风,战况逐渐趋于胶着。

    此时,南梁征北将军曹景宗率领的援军集结完毕,缓缓逼近围攻钟离城的北魏军。曹景宗驻军道人洲,梁武帝萧衍诏命他等待众军聚齐后再进攻。

    但曹景宗之前参与救援义阳遭遇元英,因敌迁延,导致义阳陷,三关失守,曹景宗因此被南梁朝野很多人诟病,此次再与元英交战,求胜心切,想独占其功,不听诏命,想占领邵阳洲,不等其他部队会合便孤军独进。

    哪怕曹景宗刚出发不久便遭遇大风暴,不少人落水而死,曹景宗只好收兵退回道人洲。

    萧衍得知消息,和身边的人道:“这大概是天意,曹景宗如果悬军独往,又不能及时修筑城堡,必定溃败。如此一来,后面的部队士气跟着衰竭,钟离城危矣。众军一道进攻,才可取得大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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