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北魏失蜀

    1 邓元起丧师失汉中

    因杨灵珍手下有六百部曲，战力较强，夏侯道迁因在北魏待过，了解杨灵珍，因而很害怕他。

    恰在此时，梁武帝萧衍派心腹大臣吴公之出使汉中，来到南郑，被夏侯道迁杀害，夏侯道迁还一并袭杀了杨灵珍父子，将他们和吴公之等人的首级一起送到北魏洛阳城，作为投名状，以此邀功。

    南梁白马戍主尹天宝得知这一消息后，带兵袭击夏侯道迁，打败了夏侯道迁的将领庞树，并进一步围困夏侯道迁的驻地南郑。

    于是，夏侯道迁低头向一山之隔的氐王杨绍先、杨集起、杨集义求救，这些人都不愿意介入魏梁纷争，未予理睬，只有杨集义的弟弟杨集朗带兵去援救夏侯道迁，向尹天宝发起攻击并杀了他。

    皇帝得知有关夏侯道迁的事迹，特意诏命他为平南将军、豫州刺史、赐爵“丰县侯”。为夺取汉中，皇帝诏命尚书邢峦为假镇西将军，都督梁、汉诸军事，使持节，并授予邢峦便宜行事的权力前去镇抚汉中。

    夏侯道迁接受了平南将军一职，辞掉了豫州刺史之职，并且要求封为公爵，被皇帝拒绝。

    邢峦率军抵达汉中后，迅速对汉中所属的各城堡关隘发动猛攻，一鼓作气向西攻伐，在汉中至益州的千里战线上，连战连胜，势如破竹，很快占据汉中全境。

    而汉中之所以失陷，除了首鼠两端的夏侯道迁，汉中一带的南梁军战斗力逊色于北魏之外，还有另一个重要的责任人，便是南梁益州刺史邓元起。

    邓元起击败了发动叛乱的原益州刺史刘季连后，便接掌了益州。在民政治理方面，邓元起为政勤勉，体恤百姓，从不谈论钱财女色，他本能饮酒，至一斛不乱，为了率先垂范，完全戒掉了饮酒习惯，因而受到州府官员的高度称赞。

    在用人上也能量才录用，任用同乡庾黔娄为录事参军，也重用了荆州人蒋光济，将州府公事委托他们办理。庾黔娄非常清正廉洁，蒋光济足智多谋，都劝邓元起施行德政。邓元起攻克刘季连时，收缴了大量财宝，但他不私用一毫一厘。

    虽然萧衍很认可邓元起，但邓元起毕竟是南齐朝廷任命的益州刺史，对此他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之后，他便以母亲年老，向梁武帝萧衍请辞，要求回归故里赡养母亲。当然，这并不是他真心辞职，而是试试自己在萧衍心中位置的分量。

    萧衍则来了个顺水推舟，一方面征召邓元起为右卫将军，另一面则任命自己的侄子，也即哥哥萧懿的儿子，西昌侯萧渊藻为新任益州刺史，接掌益州。

    此时正适夏侯道迁发动叛乱，邢峦率大军进攻汉中各关隘之时，汉中各地守将纷纷派出使者，向邓元起求救，而邓元起一直按兵不动。

    此时的邓远起却打起养寇自重的把戏，南梁朝廷大军距离汉中千山万水，很难迅速支援，在此种情况下，汉中越危急，朝廷就越不得不倚重他。因而，他并不急于出兵，而是在旁观望。即使朝廷下达诏令，任命他为代理都督征讨诸军事，命他救援汉中，他也是磨磨蹭蹭，有意耽误时间。

    如此一来，汉中各部没有援军，相继被北魏击败，汉中也彻底被北魏军占据。

    2 萧渊藻计杀邓元起

    汉中既已沦陷，邓元起乐得免于出征，便开始准备行装，面对一个冒失且好运气的少年郎、新任益州刺史萧渊藻，邓元起来了个釜底抽薪，将所有粮资储备、器械兵仗等物资，全部搜罗一空，掌握在自己手里，没有给萧渊藻留一丝一毫。

    萧渊藻初到益州之时，便向邓元起索求良马，被邓元起痛骂：“浪荡子，何须用马？”为此，萧渊藻怀恨在心。

    萧渊藻便以送别为由，设下鸿门宴宴请邓元起，席间，萧渊藻灌醉邓元起，随后斩杀了邓元起。

    邓元起毕竟是一任刺史，位高权重，即便是萧渊藻，也无权力随意处置，更别说斩杀了。

    邓元起无故被杀，他的五百心腹部下气不过，堵住府门讨要说法，质问邓元起被杀缘故。萧渊藻谎称道：“天子有诏令。”邓元起部众无奈散去。

    知道惹祸了的萧渊藻，又上奏说邓元起“逗留不忧军事”，诬告邓元起谋反。

    起初萧衍并不相信，但萧渊藻又怂恿其他官员追加弹劾，萧衍只好下诏，削邓元起爵位改封松滋县侯，减去邓元起封邑的一半。

    邓元起故吏罗研为此一直为邓元起鸣不平，专程往建康向萧衍说明事实原委，为邓元起辩冤，萧衍道：“果然与朕所猜测一样。朕一直不相信邓元起会谋反。”

    于是，萧衍使使者严厉斥责了萧渊藻道：“邓元起为你报了父仇，你却为仇人杀了他，忠孝之道何在？”并将萧渊藻贬为冠军将军。追赠邓元起为征西将军，给鼓吹仪仗一部，厚葬，赐谥号为忠侯。

    这里三人，实际处置问题的方式都不恰当。邓元起虽有大功于朝廷，但面对汉中危局，却养寇自重，导致汉中丢失，死有余辜；萧渊藻无诏，私自斩杀朝廷要员，行事肆无忌惮，其横行不法，即便依律非死罪，也应严惩；而萧衍因私废公，对擅杀朝廷要员并矫诏的侄子，轻拿轻放，仅以贬职为惩罚，对其皇族亲人愈加包庇纵容，同时也促使南梁朝政逐渐混乱。

    不过，萧渊藻年轻气盛，面对益州乱局，他以强硬的手段处理，迅速稳定了局面，平定了内部百姓的叛乱。

    3扼腕痛惜的攻蜀机会

    邢峦派宁远将军杨举带领六千兵马讨伐，在军锋所临，他们相继失败，皆归附，唯独补谷戍主何法静据城抗拒北魏军。杨举等讨击，何法静奔溃，北魏军乘胜追奔至关城之下，南梁龙骧将军、关城流杂李侍叔以城投降魏军。

    随后邢峦又领兵征讨屯据在石亭的南梁晋寿太守王景胤，一战便击溃了王景胤，斩杀了南梁军一千多人。

    朝廷授邢峦使持节，安西将军，梁、秦二州刺史。

    南梁巴西太守庞景民恃远不降，邢峦又派遣巴州刺史严玄思前去讨伐，一战击溃了庞景民并将其斩杀。

    武兴氐人杨集起、杨集义等率众反叛，拥立杨绍先为帝，切断了北魏军的粮草运输线，邢峦派遣统军傅竖眼讨伐，将其平定。

    得知汉中危急，梁武帝萧衍命冠军将军孔陵率军两万屯据深杭，冠军将军鲁方达率军固守南安，冠军将军任僧褒、辅国将军李畎率军镇守石同，共同抵御北魏的进攻。

    邢峦的统军王足击破他们，斩杀南梁辅国将军乐保明、宁朔将军李伯度、龙骧将军李思贤，梁军于是退守车栅。

    北魏大军前锋一直杀入汉中和益州的交界处——剑阁，王足又进击南梁辅国将军范峻，自余斩获将近万数。孔陵等收集残军，奔往梓潼，王足又击破他，斩杀南梁辅国将军符伯度，其余被杀伤及投溺的梁军士兵有万余人。

    至此，原为南梁梁州所辖的十四郡，东西七百里，南北一千里，全部被北魏军占据，邢峦就地安民，兵锋直逼涪城。

    剑阁历来是成都的北方门户。当年曹魏灭蜀，钟会率大军前来，被姜维阻于剑阁之外。邓艾是从阴平小道绕过剑阁，才到达成都城下。

    而现在，年初出兵的邢峦到了年中即已攻下剑阁，不止如此，涪城也已经被北魏军队包围，断绝了南梁军队的救援之路，一旦攻下益州，北魏对南方的优势将更进一步。

    邢峦因此上书，请求朝廷能派给他两万援军，表明此时军心大振，这样他就能进占益州，可以乘机一举攻陷巴蜀地区：

    “建康与成都相离万里之遥，陆路已经阻断，唯一依靠的是水路，但是梁朝水军到达益州，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这里外无援军，是可以攻取的第一点理由。

    蜀地先是刘季连反叛，邓元起扑杀刘季连，俘虏至建康，导致益州物储空竭，官民失去固守之心，这是可以取胜的第二点理由。

    萧渊藻不过是一个衣装华丽、不学无术的少年，根本不懂治理之道。原来蜀地名将，大多被他囚禁、杀戮，他现在所任用是一些溜须拍马、不学无术之人，这是我们可以攻取的第三点理由。

    蜀地门户大开，所依恃在天险剑阁，现如今我们已围逼南安，占据险要推进，已攻取境内三分之一的地盘，南安通往涪陵的道路宽展，可以双车并行，蜀军前头屡败，后头闻风丧胆，这是我有把握取胜的第四点理由。

    代理益州刺史萧渊藻是萧衍的骨肉至亲。我们苦苦围城时候，他必不愿以死固守，望风而溃；即使他敢凭借蛮力与我方作战，可其手下蜀卒胆怯、才能低下，弓箭粗陋无力，这是我们可以攻取的第五点理由。”

    而后邢峦又再上表另一份奏疏：

    “我邢峦为朝中文官，本不熟习军旅戎事，此次伐梁，幸得将士们竭心尽力，以至捷报频传洛阳。我军现已攻克重重险阻，进入剑阁，民心归顺，臣估摸益州旦夕可得。然而现下我军悬军日久兵少粮缺。峦在此恳请陛下发兵增援，趁热打铁，攻取益州。听闻朝中有人议论，‘益州遥远，所得无益。’臣对此说法持有反对意见。我观那蜀地天府之国，十分殷富，十万人家。与东边寿春、义阳两地相比，利益高出数倍。南北之战不息，我国即选择攻城略地，定要把握此机会。”

    而此时的朝政实权派高肇等人，本来只是想让邢峦给南梁制造混乱，没料到，邢峦竟然做出了大文章，为防邢峦军功过甚，他们驳回了邢峦的奏疏。

    皇帝也觉益州过于偏远，百姓没有开化，不值得费力攻打。便下了诏书给邢峦：

    “关于平定蜀地之举，你应当等着朝廷敕令，而不是自作主张。萧衍举国北伐，指向京师洛阳，你领兵攻蜀已占据我国不少兵力物资，怎们能再请派兵支援！朕命你就只管守住已得土地，凭借手头兵力平定蜀地。”

    邢峦并不甘心，于是再次上表：

    “过去邓艾、钟会统领十八万军，倾尽中原资财储备方能平定蜀地，我邢峦的才能本就比不上古人，哪里可以凭靠两万兵力希求平定蜀地呢？之所以敢这么想，正是因为我们据险要之地，士人百姓倾慕北朝大义，进则容易，理应攻克。

    现在王足已经逼近涪城，若取涪陵，那么益州就成了待擒之物，且梓潼已归附民户好几万，朝廷岂可以不派兵加以镇守，我只是觉得剑阁天险，得而放弃，实在是可惜。

    而且我诚知征战讨伐是危险之，不可轻易进行。自从我军越过剑阁，我鬓发已斑白，日夜为战事焦虑，紧张得无法忍受。之所以勉强坚持，是考虑到既得又自动撤退不加驻守，恐负陛下爵位俸禄。

    我心中打算，先取涪城，渐次而进。如得涪城，蜀地分为两，阻断水陆交通要道，他们没有外援，孤城自守，怎能持久得了呢？如果增派两万军队给我，粮道通畅无阻，我打算让各支队相次进，前后连接互相声援，做到万无一失，图取大功，

    另外，巴西与南郑相距一千四百里，离州城遥远，经常发生骚乱。过去由于这里难以统理，设巴州镇领夷、獠，而梁州借利上表请求罢撤了该州。这个地方大户人家有严、蒲、何、杨等姓，是一族，虽然居山谷之中，可豪强大族很多，文章风流之士也为数不少，但因离州城很远，不能获得仕进机会，甚至州里地位高的佐吏，也无法跻身其中，因此愤愤不平，多生异图之心。

    到夏侯道迁建举大义之初，严玄恩自称为巴州刺史，攻克州城以来，仍然让他任刺史之职。巴西广袤千里，户口四万多，如设置州镇摄华、獠，则可大安民心，垫江以西，不用征伐，为我国所有。”

    皇帝收到奏疏后，与高肇、元雍、元嘉等人商议后，再次拒绝邢峦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