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饭馆里，姜荷看着一边坐着的李珍和贾铭，只觉得味同嚼蜡。
其实，她早该发现两人之间气氛的不同寻常的，只是，她一直有意识忽略了而已。
“姜荷，这顿饭本来应该我请客的，可是你也知道，我最近创业，手头比较紧，你可不可以先垫付一下，以后还你。”贾铭地将菜里的虾全部吃完，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巴，说道。
“哎，你这个笨蛋，哪有吃饭叫女朋友请客的，算了算了，还是我来吧。”李珍在一边接话，但是眼神却有意识无意识瞄向了姜荷。
以往这个时候，姜荷哪里会让李珍付钱，都是会感动李珍的体贴，继而卑微地请求自己付账的，然而这次，心神不宁的姜荷没有注意到她，更没有起来主动接过付钱的活。
李珍见她呆坐着不上钩，脸上的笑容顿时就不好看起来，正想要发作一下，忽然被贾铭扯了扯手，两人眉眼交错一下，李珍吸了口气，扭着腰去了收银台。
反正五十万都到手了，为了下一步在她身上榨出更多钱，这顿饭就算是投资成本了。——李珍恨恨地想。
结束饭局，姜荷回到家，脑子里依旧乱糟糟的，一会儿是李珍和贾铭拥吻的画面，一会儿是李珍和贾铭对自己的好，一会儿又是她给出去的那五十万……那五十万，其实是除开父母的赔偿金和遗产外她自己几乎全部的钱了，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但是，她是真的很想有人能够关心她，对她好一点。
姜荷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闭上眼睛，突然就听见了手机响声，于是接起电话。
对面的人是商单的甲方，打电话过来是催稿的。
姜荷这才忽然想起，自己早上是在赶稿子的。
和甲方保证自己自己会快点把稿子完成之后，姜荷挂了电话，然后打开了电脑，深吸一口气，压下各种纷乱的思绪——画画吧，忙起来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也可以多赚一点钱。
抱着这个想法，姜荷强迫自己沉浸在了绘画中，一直画到了半夜，她终于画完，然后将文件添加好水印发了小图给甲方。
就在她准备关电脑时，忽然，一个弹窗跳上了电脑屏幕——是杀毒软件常见的那种弹窗新闻加广告。对于这种东西，姜荷一向都是无视加关闭的，然而这次，她的目光在上面轻轻略过，瞳孔却剧烈地震动起来，甚至她连身体都在发抖——这个照片，这两张照片！为什么会和李珍和贾铭一模一样？！
姜荷颤抖着手点开链接，就看到了网上在逃人员名单几个大字，她不敢置信地将将页面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个遍，也完全不能说服自己这是一个假新闻，是一个恶作剧……照片、名字、户籍、身份证号、还有涉案类别——诈骗！
原来，原来李珍并不真，她的真名叫做陈芳，贾铭还真是假名，而真名叫做刘斌；原来他要那五十万并不是为了创业，而是为了诈骗；原来她所以为的那些善意和温情，都是别有用心的接近和欺骗吗？
姜荷看着屏幕，只觉得视线完全模糊，脸上也是湿漉漉的一片。
姜荷哭了一场，等终于止住了眼泪，她哆哆嗦嗦拿起手机按下了110，然而，就在她准备按下拨打键时，手指却悬浮在离屏幕仅有一毫米的地方，迟迟按不下去，最终，她将手机丢了出去，面上浮现出痛苦与纠结的神色……
另一边，系统一一看到她的表现，觉得自己真的要被姜荷气到死机啦！
系统和艾薇讲了姜荷的表现之后，又喋喋不休地吐槽起来：【主人，她真的要气死我了！当初就不该接她的愿望，根本带不动啊！她都知道自己被男友和闺蜜绿了，既不分手也不绝交，这也就算了，她还要给钱，给钱也就算了，毕竟您说她缺爱，我也就原谅她了。但是现在，她明明知道了那两个坏东西是诈骗犯，知道了自己被骗钱了，她竟然还不报警？！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缺爱是影响了她的智商嘛！】
艾薇温柔地听完了一一的抱怨，被它活泼的语气逗得发笑。
“好啦好啦，不要生气。缺爱倒也不是影响了她的智商，只是改变了她的底线而已。她的底线是父母的死，但她却把自己放在了底线之上，这也就是为什么，在许愿空间，她会有那样的表现。”
即使因为背叛导致神情恍惚而死，她也只觉得是自己的报应，但在知道这两人挥霍了自己父母的死亡赔偿金后，却那么气愤。
而从始至终，姜荷的言行举止都是统一的，所以艾薇对于姜荷这样的表现倒也不惊讶也不生气，因为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然而系统一一依旧愤愤不平，像只不开心的小猫咪挥舞着没有杀伤力的爪子一样，身上一闪一闪发着光，耍着脾气骂道：【我不管我不管！反正她就是个无可救药的大笨蛋！】
又见艾薇还在笑着，系统一一气鼓鼓道：【既然她自己不打这个举报电话，那就我们来吧！】
虽然口头生着姜荷的气，但是到底，系统一一没有放弃救她。
呐，该说这个小东西口是心非还是挺有工作责任感的呢？艾薇有趣地想。
不过，她还是阻止了系统拨打电话的动作，道：“不，即使如此，我依旧觉得由她自己来打这个电话才是最合适的，她的内心深处，其实有另外一种能够自救的力量。”
系统一愣：【什么？】
“她呀，其实是个很善良的姑娘呢。”艾薇笑意温柔，说道。
却见那边，姜荷惨白着一张脸，再次浏览起那个网上在逃人员名单。
虽然名单里的信息给到了涉案类别，但是也仅仅只是一个类别名称而已，更加具体的信息便什么也没有了。而在这个页面的边上，则是相关新闻推荐——
【警察追回300万，其中包含十多个老人的养老钱。】
【小心这些诈骗手段，一旦中招，轻则失财，重则家庭破碎！速转！】
【我给女儿治病的救命钱被骗子骗走，请大家帮帮我，拜托，真的拜托大家了！】
……
姜荷的目光无可避免地落到了落到了这些新闻之上，然后她一个一个点开，死死地看着屏幕上，涕泗横流头发花白的老人、因为被诈骗而自杀的丈夫、扯着呼吸管的瘦弱小女孩……姜荷的手一点点攥紧，只觉得身上莫名附着上一层寒意，她的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最终，她移开了目光，看向了被自己丢在一边的手机。
姜荷将手机捡了起来，看着上面依旧停留在准备拨打110的界面上，而这次，她闭着眼睛狠狠按下了拨打键。
手机开始嘟嘟响着，在等待另一头的人接听的这段时间，姜荷将自己的唇死死抿成了一条线。
终于，她听见了那个特殊的接听声，对面，一个沉稳且悦耳的女声响起：“你好，这里是派出所，请讲。”
姜荷吞咽了一下本没有多少的唾沫，干涩地开口道：“喂，你好，是这样的，我要报案……”
这边，因为艾薇提醒而关注姜荷动向的系统一一很快就发现这个新情况，顿时发出了有些惊疑的感叹：【咦？她怎么突然醒悟了哇！】
“我说过，她是个善良的人啊。”艾薇微笑着，轻叹着，“在看到在逃名单的第一时间，她感受到的是自己被骗的痛苦，但是她觉得这个可以承受，所以最终没有按下去拨打键。但是，等她回过神来，就会想起，既然两人上了在逃名单，那么之前就一定犯过其他案子，而这，就是她最终报警的根本原因……她可以接受自己被骗的事情，但是一想到如果有其他的人因为这两个人的行为遭受过如此的痛苦和折磨，甚至造成了一些无可挽回的后果，她内心深处的善良，让她根本就过不了道德感的那一关呢。”
听着艾薇鞭辟入里的分析，系统只觉得内心有种奇怪的酸胀感，它嘟嘟囔囔，声音一点点小了下去：【哦，原来是这样啊……】
见它这样，艾薇笑着揶揄：“那现在怎样，不生她的气了吧？”
顿时，系统一僵，扭过头嘴硬道：【哼，善良又怎么样，照样还是没有脑子的笨蛋。】
但是，那句无可救药，却没有再被提及。
艾薇轻笑了一下。
派出所那边的效率很高，这边姜荷的电话打完没有多久，那边就迅速出警，很快就将李珍和贾铭，不，是陈芳和刘斌抓住了。
而这边，检测到这个消息的系统一一在一瞬间的激动和开心之后，忽然就陷入了一种奇怪的空虚和茫然。
奇怪，陈芳和刘斌被抓了，那么姜荷想要报仇的心愿应该就完成了呀，它应该很有任务完成的成就感才对，可是，为啥它感觉有种失落呢？总感觉还缺少了点什么……不过，想到以前听其他系统抱怨过为了完成任务的千难万险，而它完成任务却这么轻而易举也没出什么力，所以才感觉有点奇怪吧。
觉得自己想通了的系统和艾薇说道：【那，主人，现在那两个坏人被抓了，姜荷说要报仇的任务应该就完成了吧？那我们是不是就可以去下一个世界，见其他的许愿者了？】
“这么迫不及待吗？”艾薇反问一句，笑眯眯的，“一一，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人生拯救系统啊，怎么了？】
“那你觉得，这样姜荷的人生就得到拯救了吗？”艾薇的声音不疾不徐，婉转动听，“就算这一次，她将陈芳和刘斌送进了监狱，那下次又遇到什么真什么假的，她依靠自己就能够脱困了吗？诚然，这件事上我救了她一时，但是真的救了她一世吗？”
听着艾薇这并不尖锐的问题，系统一时间有些语塞，还忍不住冒出来一些羞愧——主人说的，确实有道理。
“一一，要记住哦，你是人生拯救系统，不是完成愿望系统，也不是复仇系统啊。”
【是，我会记住的。】系统乖顺地回答道。
然后，它听见艾薇轻笑了一下，说道。
“况且，就算是报仇这件事，也才刚刚开始呀。”
系统微微一愣。
此时，它并不是很明白艾薇这句话是什么意思，直到很久以后，它回想起来，才真正明白艾薇话里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