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章 谁克谁？
寒风凛冽，不见一片雪花，干冷得让人直哆嗦。
瑞王府弦月院
空旷的院子里没有一个下人。
都躲在屋子外间靠着火炉，正低声玩着翻花绳游戏。
“王爷不在府里，姑娘午睡就放我们独玩，做了这么多年的下人，就跟着姑娘身边这段日子最是舒心了。”穿着豆青衣袄的大丫鬟枝叶说道。
“可不是嘛！”另一个同样穿着豆青衣袄的大丫鬟绿茶皱了皱眉说道。“只可惜，命不好！”
“哎！谁说不是！不过，这几天我看着姑娘整个人变了好多，还特别喜欢看史记之类的书了。”枝叶把手放着离火炉更近了。
“谁说不说。虽然姑娘依旧不爱出门，但是总感觉她好像哪里不一样了。”绿茶微皱着眉头应着。
“看人的眼神，清澈灵动！没有了以前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变得大胆自信，敢作敢为了。”小丫鬟开心接话道。
“对、对对！就是这感觉！”绿茶拍了一下小丫鬟开心的脑门应和着。
“王府好是好，就是女主子的命一个比一个差，外面都传王爷是千年不遇克妻命。”
“我也听说了……”
这些年，瑞王的王妃陆陆续续的也娶了好几个，都莫名其妙的暴毙了。
瑞王爷依旧，该吃的吃，该喝的喝，侍妾一个一个的接进府。一个又一个莫名其妙的消失不见。
新王妃婚期也定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顺利娶进门，或者娶进门了能不能活过三个月。
反正，王府目前只有姑娘这个小妾活的最久——已经长达半年之久。
“咱们姑娘也算是个奇迹了，你们说她会不会破了这些个说法。”小丫鬟开心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谁知道，前几天还病病歪歪的！王爷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现在却格外的重视咱姑娘，只要在家就会过来，一会儿王爷若是回来了呢，若觉得咱们没有伺候好姑娘，那……”
那大家都得倒霉。
枝叶抿了抿嘴，都不再说话。
弦月院现在伺候林燕的安排了两个一等大丫鬟，两个二等小丫鬟，快赶上侧妃的规格了。
枝叶眼睛看向上房的门口，耳朵捕捉不到任何林主子发出来的声音。“主子这个午觉睡了好久，我进去看看。”
绿茶叹了口气，对着细胳膊细腿的小丫鬟红糖说：“走吧，我们也一起去。虽然大家都是能躲则躲，但是我们不能这样做。”
人多胆大，就害怕林主子与以前的主子一样，一觉时间就莫名其妙的挂了。现在外面的耗子都不愿意与瑞王府结亲了。
说来也奇怪了，传闻新王妃是自己愿意嫁过来的，估摸着是个脑袋不正常的。
王府里的丫鬟都没有一个有爬床心思的，但凡被王爷多看一眼，都要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好几天。
自己现在也是林主子的人了，还是一心为主子谋划吧，主子得脸了，她们做丫鬟的日子才会好过。
弦月院的上房，堂屋里整整齐齐的摆了十个大火盆，一进门就觉得一股热气迎面扑了过来，枝叶停下脚步舒服的叹了口气。
还是林主子会及时行乐呀。心大的人命都长。
屏风后面，林燕舒舒服服的躺在软榻上，手里拎着一大串鲜嫩多汁的葡萄，往嘴里放。
瞟见屏风后的人影，含含糊糊的轻声一问：“有事吗？”
一股子娇娇柔柔的气息让同为女人的自己半边身子都要酥掉了。
王府里至今为止就只有她一个活蹦乱跳活过半年，创造了奇迹。
其他两个新进来的侍妾都不被看好。大家心里琢磨着只要林主子继续存活下去，估摸着离真正的王府半个女主人也不远了。
枝叶忙应和：“没事。奴婢们过来就是想看看主子醒了没，有什么吩咐小的们去做的吗？”
“喔……”林燕慵懒的继续吃下手里最后几颗葡萄。
在现代，什么水果一年四季都可以轻轻松松的吃到。
可是这是在古代，冬天想要吃点新鲜水果都难，想要吃这么鲜美多汁的葡萄更是难上加难，也只有王府这样财大气粗的才办得到。
现在是能多吃一点是一点。
这个王府邪门极了，王妃，小妾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自己也是因为这穿了过来。
这几天除了应付那个王爷，就是躺在软榻上看史书，准备钱财，瞅着时间差不多了拐个府里武功高强的侍卫跑路。
她可不想自己好不容易重生，又莫名其妙的挂了。
姓赵的看着帅气优雅，折磨人的鬼主意层出不穷。不动一根手指头也能把人使唤得半死。
林燕冲着枝叶一笑，坐起身，拿起白色陶瓷缠花果盘里的一串葡萄，一个一个的放进嘴里。
“肚子有点饿了，你去厨房问问有没有桂花糯米糖藕，昨天的麻辣干煸鸡丝还有没有，送些过来。
对了，再要一壶桂花酿。快去快回，天冷，需要多吃点。”林燕吩咐着。
枝叶点点头。心里却在摇头：林主子今年十八岁了，细腻白皙的皮肤像羊奶凝乳一样，瓜子脸柳叶眉，有着一双像清晨荷叶上滚动的露珠一样清澈而灵动的眼睛，英挺的鼻梁，点绛红唇。
命不好呀，听说是半年前被皇太后赏赐下来的。王府里先前的都死完了才被王爷给注意到。
王爷出门三天，林主子就变着花样的让厨房弄吃的，都是自己平日里没有见过，没有听过的。
赵渊一路黑着脸的走进来，外面的风言风语越传越难听，都开起了赌局，赌自己还没有过门的新王妃能活多久，赌自己府里目前还活着的这个侍妾还能活多久。
心里有点堵的慌，外面的应酬都没有结束，就气鼓鼓的跑了回来。
第一个王妃被自己发现珠胎暗结，第二天送回娘家，谁知道她上吊挂了。
第二个身体本来就不好，没有过三月也呜呼哀哉。
第三个被吓死的，自己长得有那么恐怖吗，不就是同个房至于被吓死吗？
第四个……
赵渊身上冒着寒气绕过屏风，丫鬟们立刻收起了刚刚的笑意，改正襟危坐。
林燕一颗葡萄正没有形象的放进嘴里，突然悄无声息出现的赵渊，让她艰难地吞下了葡萄，嘴里的葡萄皮进出两难。“完了！”
赵渊微眯着眼看着这个侍妾，发髻歪斜，几缕头发散乱在额前，领口散开，大冷天的还光着脚丫子。
本来不太好的心情突然好了很多。说来奇怪了，端庄大方的，明艳照人的，风情万种的都挂了，剩下这么一点不修边幅的怎么折磨生命力都很旺盛。
绿茶吓得当下噗通一声就跪了地。还不忘拉了一下还在发呆的开心。
“王爷…”绿茶跪坐小声的解释：“姑娘刚才在午睡醒来……”
林燕本人到无所谓，反正自己的日子就不好过，只是嘴里的葡萄皮不吐难受，只能一直这么含着。
这位爷不许自己主动在他面前说话，除非他问，否则出声音就割了自己舌头。
一帮丫鬟也真是的，与其跪地上，不如立刻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你们不想走，我还想走呢。
林燕慢条斯理的起身，意思意思的给福了一礼。
“出去！”赵渊不知道怎么了，突然觉得自己这个侍妾压根没有把自己放在眼里，声音冷冽的命令道。
丫鬟们忙爬起来，回头同情的看了一眼林燕，麻溜的跑了。
一身的酒味，这样的人还是离远点的好，否则自己一会又要挂了，跟在丫鬟们身后也跑路了。
赵渊黑着脸，一把抓过与自己擦肩而过的林燕的手臂，一把将人扭转了过来。
林燕心里一紧，腿打颤，怯怯地看着他。
赵渊玩味一笑，嘴角平缓了很多，一双黑色的眼眸却依旧深不见底。
林燕心里咯噔咯噔下沉，不知道这个人心里又在想着什么法子折磨自己。
虽然自己是赵渊的侍妾，但是至今为止依旧是黄花大闺女一枚。
王爷每次过来都是折磨自己一番，然后和衣而睡或者负气离去。莫名其妙，自己这个受害者更想跑。
“打水来！”赵渊冷冷的说道。
扭脸对着林燕吩咐：“去拿一套干净的常服过来，伺候爷换了。”
可能是屋里格外暖和的作用，怎么觉得今天的林燕慵懒中，多了那么一股风情。
林燕却松了口气，转身拍了拍胸口，小腿打颤的往屋里去了。虽然自己已经尽力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依旧摆脱不了心里深处的害怕。
枝叶与绿茶再次进来，看着姑娘没事松了一口气。
林燕把衣服拿去了净房外后着。等里面的洗漱好，自己再进去伺候他穿衣服。
重新换上家常袍子的赵渊已经焕然一新，走到了堂屋屏风后头，霸占了林燕的软榻。
脸庞棱角分明，英挺剑眉，锐利的黑眸，削薄轻抿的唇，整个人散发着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让人敬而远之。
大长腿往上一放，格外的养眼。
赵渊感觉浑身通泰，心里忍不住吐槽：这女人出身不怎么地，还真会享受。
林燕只能硬着头皮上前，把枝叶刚刚给自己拿过来的麻辣鸡丝，桂花糕，桂花酒一一摆开。
希望这位能喝得更醉一些，然后蒙头睡觉。可惜这壶桂花酿酒精浓度太低，估计达不到预期的效果。
“好干的鸡丝，还带着辣椒？倒是一个下酒的好菜！”赵渊第一次看见这样的做法，银筷夹了一根放嘴里，很有嚼劲，越嚼越香，就是对自己来说辣了一些。
不由得抬头看了一眼林燕，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位是个吃货。
“你说，你还能活多久？”
林燕眼角上挑，嘴角咧到脑后勺了，冷气从脚底涌泉穴冒到脑袋上的百会穴，心里开始打鼓：他这话什么意思？吃我的，喝我的，睡我的，难道还想要我的命。
无辜而清澈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盯着赵渊。
“呵呵！我的侍妾里面，你是唯一一个活过半年的，外面已经在开赌局，预测你还有多久会挂了，我也准备去下注。”
赵渊的话说的很随意，亲切，可是怎么感觉满满的死亡气息呢？林燕本能后退一步，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明知道自己逃不掉，还是想逃。
“皇太后说你是一个天煞孤星的命，所以才把你赏赐给了我，让你的煞气带走我的霉运。说白了就是看我们两个谁先把谁给克死。”
林燕无语，现在让说话她也坚决不开口了。
“可是，我这些天，天天变着花样的折磨你，你依旧活蹦乱跳，胡吃海喝！让我情可以堪！”
林燕总不能说原主几天前已经挂了，不是你的命硬，而是你的拳头大。
重生的我再不胡吃海喝一点，对不起你的身家。
反正你娶了老婆也会死，我现在帮你吃掉点你应该好好的感谢我。
“今天开始，你可以开口说话了，我也不会折磨你了。这个月好好的给我活着！”赵渊玩味一笑。“明天我要出去买一注大的。”
“那个王爷，我能不能也去下注买点。”林燕顺杆子往上爬的问道。正发愁没有地方筹钱，没有想到机会这么快就来了。
“哦！你想买什么？”
“我想买，这个月我都能活着好好的。”
“哈哈哈！你到不是个傻的。可以，把钱给我，明天我出去的时候随便帮你买了。”没有想到这个女人还有不少私房钱。
“那个王爷，你看我们两个现在勉勉强强算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能不能让我自己出去买？
我已经好久没出去逛过街了，顺便让大家看着我活得好好的，不是对你更有利吗？
王妃嫁过来的时候才能没有心里负担。”林燕得寸进尺的说道，自己才不会把自己辛辛苦苦存的那点私房钱交给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搞不好是进洞的蛇，有进无出。
赵渊沉思了一会，点点头。“明天我闲来无事，正好可以陪你到街上去逛逛。”
林燕很想推脱，转念一想现在还是顺着他点的明智，点头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