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利娜

    这段日子以来，何如过得比无比休闲。古诗有云“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正是他的生活状态的写照。

    他大部分时间消耗在基地的内网上，了解利娜项目的基础理论，运行过程以及各个时期的状况，查阅各种各样，各个阶段有关利娜项目的研究报告和论文。

    如今，他对利娜项目有了更全面的理解。

    何如身体的前主人卡梅莱，在早年，正是他充满激情，思维敏锐的青年时期，他发表他的“恒星能源开采可行性及可能方式”论文，当时籍籍无名的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他的这篇论文受到帝国高层的重视，并为他配备了专项研究团队，而利娜项目就此诞生。一切看起来如此美好，能源已接近枯竭的拉莫斯托凯尔即将重新生机满满。

    然而，随着利娜项目的逐步实施，愈来愈多的监测数据隐晦地提示利娜正在朝着不可控，诡异的方向发展。卡梅莱生前曾不止一次向帝国高层报告利娜潜藏的危机，并申请停止利娜项目，但屡屡无果。一个饥饿者抓到手中的面包会丢弃吗？回答当然否定，卡佩莫拉帝国就是这样的“饥饿者”，从第三恒星获取的能源正源源不断地滋养着它，短短几十年间，这些能源已然成为帝国的根基，“智慧”生物贪婪的本性，注定使它只会想要的更多！

    一个科学家面对他无法理解，无法解释的现象，而这一切又都是他亲手创造，并且这一切还将走向与预知的未来截然不同的方向，卡梅莱陷入极度的痛苦之中。

    何如挥手关闭卡梅莱的记事簿，陷入沉思。

    “笃笃笃”，敲门声传来，“请进。”，何如抬眼望向房门，一个白发老头出现在门口，正是何如刚来基地时和他谈话的老者，何如连忙起身迎向老者。

    坐定后，何如斟茶。

    “这段时间过得怎样，身体还能适应吗？”，老头率先开口，寒暄问道。

    “还好，还好。”，在何如看来，这位老者应该是基地的头面人物，来找自己应该不仅仅是来对他嘘寒问暖，他敷衍几声直截了当问道，“领导找我有什么事吗？”

    老者看向何如，眼含笑意，略略一顿，“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吧，我是凯末落，是基地的负责人，也就是壹号，接替前段时间卸任的卡拉莫的工作。”

    凯末落的直白让何如愣了一下，但还是优雅地点点头，他想尽量伪装自己成为一个资深科学家，虽然他自身也确实是科学家。

    “18号空间站的损毁对帝国的影响很大，大范围的能源短缺已经显现，因此，18号空间站的重建任务迫在眉睫……”，白发老头说话时，有意无意地注视何如，让何如有一点点不好的感觉，“基地计划依然由你担任重建任务的总指挥。”，老头道出此行来找何如的目的。

    何如摇摇头，他的身体的前主人不惜以生命为代价才铸成18号空间站的毁灭，如今让他重新建设？这在道义上让他情何以堪！然而这些是不能表现出来的，他现在是卡梅莱。

    “我失忆了，不适合承担如此重大的工程。”，何如冷冷拒绝，抬出他的“杀手锏”。

    凯末落注视着何如，并没有什么颜色改变，“卡梅莱博士，利娜项目从开始到现在都是由你主导，你是利娜的灵魂，也是利娜的象征，你失不失忆不是问题，18号空间站的详细建设图稿和资料保存完好，下面建设人员会准确无误地完成建设，但总指挥的名头还是必须由你来承担，有你在，不会有其他人更适合。”

    何如听到现在，已然无语，这样操作也行吗？挂名总指挥，还是霸王硬上弓的节奏！

    凯末落依然注视何如，并不知他心中所想，语气稍顿，“你现在是利娜项目的强烈反对者，这些我是知道的，你希望终止利娜项目的运行，但是，利娜已成为帝国的能源支柱，利娜项目一旦停止运行，众多的帝国生产生活和科研项目也将陷入停滞，这是帝国高层不能容许的。另一方面，博士似乎忽略了一点，即使利娜项目停止，利娜主体并不会休眠，至今为止，我们还没有找到彻底冻结利娜主体的方案，这之前，它对世界的影响将依然会持续存在。事实上，帝国高层对于你的意见并非视而不见，帝国已在组织科研力量对利娜进行更加深入的研究，团队已提出数种改进利娜的原始方案，这些方案将涵括在此次重建计划中。”，凯末落眼神灼灼。

    何如默默地听着凯末落的叙述，他不是卡梅莱，他不知道卡梅莱听到这些话是什么反应，但从他牺牲生命摧毁18空间站的行为来推测，他大概率会依然严词拒绝，然而，从理性的角度分析凯末落的言语，让何如相信那就是事实真相，卡梅莱博士只是激进地枉送了性命。

    何如没有出声，只是保持沉默。

    凯末落注意地观察者何如的神情，末了摇摇头，“你的任命是上边的命令，你好好考虑一下……我还有事。”，言毕起身走出何如的办公室。

    何如不是犹豫的人，但面对此复杂情况他还是必须要考虑一下的，身体的前主人亲自摧毁18号空间站，他又接触了到因为利娜而反叛的海默凯尔星人，并且还颇受重视，如今要接手空间站重建任务，无论哪方都不会乐意，虽然卡梅莱的乐不乐意已无关紧要，但心里的坎却让他难以跨越。何如有些烦躁地踱来踱去，“会被送到那什么什么的塔拉斯星，还是会被直接抹杀。”，他身负巨大秘密情报，虽然失忆，但在别人看来或许哪天会恢复也不是没有可能，那么，直接抹杀掉他这个隐患，也并非没有可能，固然，这些并非他思虑的重点，他没有忘记此行的目的：借卡梅莱的身份获取更多有关利娜信息。他在猜度，试图找到一种折衷的方案，两方和他自己都可以接受的方案。

    良久之后，何如默默地坐回办公桌后的椅子里，“看来只能接受这个职位了。可怜的卡梅莱博士，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了，至于海默凯尔星人，到时再说吧，或许我可以拖慢空间站重建进度，或者干脆让重建失败，这些都是有可能做到的。”，他摇摇头，心中念叨，神色有些沮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