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就是个财迷
随着两人之间的插曲结束,众人悬在嗓子眼的心也慢慢落回了肚子里。
当然,还是有些东西留了下来,比如,骆川胳膊上的抓痕
一旁的薛胜一脸歉意的陪笑着,十分不好意思的看着骆川。
方才木棕抬手的一瞬间,他本以为沈毅会被打飞,紧张的闭起了双眼,两手也更加用力的抓住了骆川的胳膊
骆川则是一脸郁闷的看着他,而后向一旁挪了几步。
“好了,要比可以,你的要求我也可以接受,但是如果我赢了的话”
沈毅顿了一下,想了想骆川和古葛等人的衣着,还有听到束脩之资时的表情,于是接口说道。
“除了你们五个,其余人的束脩,你来付,你愿不愿意接这个赌约?”沈毅好整以暇的用匕首给自己修着指甲,头也没抬的说道。
但众人都知道他在跟谁说话,也知道他说的五个人是谁,自然也没人搭茬。
而被大家盯着的木棕听到沈毅这个条件也是一愣,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原本他以为沈毅会狠狠地羞辱他,也弄出个让他搬出去住之类的条件。
谁知竟然只是让他付几个人的束脩之资。
这对于家境富裕的他来说还不是小菜一碟?
于是他立马点头说道:“好,就依沈兄之言,各位俱是见证,若我输了,沈兄等人的束脩,我一力承担。”
而后,他话锋一转,说道:“那么,若是沈兄”
“我搬出去,永远不在你面前出现。”不等他说完,沈毅便开口道。
“好!沈兄痛快,咱们一言为定!”木棕兴奋的说道。
“好好好,一言为定,你赶紧准备好钱帛之物吧。”沈毅摆了摆手,一脸敷衍的说道。
这场景,让一旁站着的骆川十分眼熟
好像今天早上,他也是这么嘲讽我的
“哼!”想起来的骆川冷哼一声,但一想到沈毅帮助自己解决了束脩的问题,又忍不住对其有些感激,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好了,出题吧。”沈毅收起匕首,淡淡的看着眼前的众人说道。
“你们想几个人上,想出什么题目,尽管来,若有一人胜过我,便是你们赢了。”沈毅毫不在意的看着几人。
开玩笑,少爷我可是背了唐诗三百首的人!还怕你们这样一群雏儿不成?!
他一脸自信的看着眼前众人。
而人群之中,还有一人对沈毅的信心,甚至比他的自信更强。
正是站在骆川等人身后的陆羽
“跟他比诗,你们怕是以卵击石,我爹都对其赞不绝口,就凭你们?哼,也配!”
想到这里,他忽然回忆起与沈毅在金陵分别,随其父一同返回姑苏之后,在其父的书房里,他眼见陆启亲自将沈毅所念的两首诗词誊写在竹简之上,一脸沉醉的每日诵读,更是直言,若是能做出这样一首诗,便是烧掉他那十二卷诗经都不可惜。
如今看着在沈毅面前蹦跶的众人,他俨然一副看好戏的心情。
“跳吧,你们现在跳的越欢,一会就摔得越惨”
他心中暗暗期待着。
“既然如此,不如小弟先来吧。”
出人意料的,当先开口之人,竟然是王焕。
沈毅也愣了一下,而后摆了摆手,随意说道:“随便。”
王焕冲着沈毅微微一笑,而后想了想说道:“那便以这桂花为题吧。”
沈毅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但大脑里已经开始飞速运转,回忆哪首诗是写桂花的。
只见王焕沉吟片刻,而后一抖折扇,缓缓吟诵道。
“待向琼楼乞一枝,蟾宫佳处只如斯。
休辞露重香成懒,占尽秋光好入诗。”
一首诵毕,他笑吟吟的看着沈毅,却毫无自得之色。
但一旁的木棕等人听了,却忍不住大声喝道:“好!好诗句!”
“好一句‘休辞露重香成懒,占尽秋光好入诗’,既写桂花香气浓重,又衬秋花灿烂,好诗句,好文采,王兄大才!”
王焕则淡淡的摇了摇头,冲几人拱了拱手说道:“诸兄谬赞了,小弟愧不敢当。献丑了,献丑了。”
但那脸上的笑意,却又加深了几分。
而后待得众人声息,他又看向沈毅,问道:“不知沈兄可否想好了?”
一旁的冯壮则一脸挑衅的说道:“对啊,沈兄琢磨了这么久,想必一定是想出了绝佳的诗句,快念出来让大家伙儿长长见识啊。”
看着他们这般叫嚣,沈毅微微一笑,心中暗自说道:就是他了。
于是他便开口道:“既然你这么虚心好学,那就听好了。”
而后他轻咳一声,缓缓开口。
“天台岭上凌霜树,司马厅前委地丛。
一种不生明月里,山中犹校胜尘中。”
一首诗念完,沈毅静静站在原地,而一旁的众人则低头暗自揣摩其诗的意境。
片刻后,王焕率先抬头,先是冲沈毅微微一笑,而后对着沈毅恭敬一礼,正色说道:“沈兄之才,远胜于我,小弟甘拜下风,佩服,佩服!”
沈毅微微抬手虚扶,口中客气道:“王兄客气了,不过是互相讨教,相互学习。”
这时的他又没有之前那么狂妄了,着实让众人有些看不透。
但沈毅心中却暗自苦笑:做了文抄公,再去嘲讽别人,是不是有点太不要脸了?
毕竟是白居易的诗,用它来羞辱别人,他还做不出那样的事。
所以只是略微客气客气,便点到为止了。
而这时,更多的人也体会到此诗的意境,纷纷冲沈毅投来惊异的目光。
“好诗啊!好一个‘天台岭上凌霜树,司马厅前委地丛。’,沈兄真乃天纵之才啊!”古葛笑着对沈毅说道。
而一旁的薛胜则指着不远处的桂花说道:“沈兄所言,不就是将这院子比作司马的府衙了?不只诗句意境深远,这志向也是不低啊!”
此时更多的人也纷纷点头称赞,一早就对沈毅信心满满的陆羽更是一脸自豪,仿佛胜了的人是他一般。
“我要赶紧将此诗记下,回去誊写给父亲看,想必父亲看后必会夸赞于我。”他心中暗自想到。
而不远处的哲雷则看着沈毅,眼中闪着不一样的光芒,有些欣赏,还有些兴奋。
王焕将手中折扇刷的一合,而后微笑着说道:“木兄,小弟已经输了,之后便看木兄的了。”
说完,他往后退了两步,不再多言。
木棕见此,眼中也是异色一闪,暗暗有些心惊。
王焕刚才那首诗,不论是诗句,还是意境,都算得上是上佳之作,可奈何沈毅的诗,更好。
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就是诗句更美,意境更悠远
堂堂正正的压过了王焕的诗作,这种大气,让木棕有些不确信自己还有没有机会
不过他还是敛了敛心神,而后看向身后的三人,问道:“各位可否愿意一试?”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李杰当先一步说道:“我来会会他吧。”
说完,走到沈毅面前,淡淡开口道:“沈公子方才以桂花为题,写的诗还算不错,但不知接下来这题,可否敢接?”
上来一副指点江山的口吻,将一首上佳之作贬损成“写的还算不错”。
听了他这话,就连藏在柱子后面的周溢都有些不以为然,微微探出脑袋,皱着眉头看了看他,一脸鄙夷。
沈毅却不以为意,瞥了他一眼,说道:“赶紧出题吧,废话别那么多。”
“你!”李杰气结,连续做了三次深呼吸,这才平稳心神。
而后说道:“我等离家外出求学,自是要忍受离别之苦,我看,便以离别为题吧。”
说罢,他不等沈毅接口,便直接诵道。
“浮云聚了终散,往悠悠。
悲叹花始春华谢时秋。
离别愁,离别愁,几时休?
自古流水多恨风多愁。”
一首词,将离愁说的十分凄婉,一旁的薛胜,古葛等人,此时也若有所思,低头默然。
木棕也是感慨颇多,长叹一口气,说道:“李兄这首辞,深入人心啊,幸好此时是白天,若是夜晚,月影孤单,恐怕我等不禁要泪洒衣襟了。”
众人也多有感触,十分动容。
此时就连陆羽都不再关注与二人的比试的胜负,而是有些想念家人了。
待众人唏嘘了一阵,情绪渐缓,冯壮第一个挑头说道:“诶,姓沈的,你怎么还不作诗?难道你要认输了不成?”
沈毅微微一笑,幽幽的说道:“我这不是怕你们情绪太过低落,若是本少爷再做一首,把你们的眼泪弄出来可咋办?到时候你们一帮半大小子,哭天抹泪的跑去夫子面前告我的瞎状,说我把你们欺负哭了,我可没地方说理去。”
“你!呸!你就是做不出来了!在这里找借口!”冯壮手指着沈毅,一脸不忿。
沈毅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道:“赶紧闭上你那张大嘴吧,吵死人了。”
说完,看着李杰,咧着嘴一乐,说道:“这可是你自找的。”
而后就听他幽幽的低声诵读道:
“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一首《相见欢》诵毕,众人满脸默然,薛胜古葛等人更是鼻子发酸,红了眼眶。
满场寂静,无一人开口,就连众人的呼吸之声,似乎都变得更轻了。
只是不知是怕吵到别人,还是惊扰了自己。
半晌沉默,沈毅忽然听到身后传来小声的抽噎。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一直藏身于立柱之后的周溢竟双手捧面,低声哭泣。
胜负,一目了然。
众人心中五味杂陈,既有对故乡亲人的思念,又有身处异地他乡的离愁,还有对沈毅这首辞的欣赏,以及对他这个人的讨厌!
“为什么他这么讨厌的人,能写出这么好的诗句”
许多人心中都不禁想到。
而后向沈毅投去复杂的目光,里面有三分厌恶,三分嫌弃,三分欣赏,以及一分佩服。
短暂的沉默之后,李杰冲沈毅恭敬地一拱手,正色说道:“沈兄之才,远胜在下,此番较量,在下认输了。”
沈毅依旧变得十分和善,冲李杰一拱手道:“李兄客气,你我同窗,自当共同学习,互相奋进。”
听到沈毅赢了以后却依然如此大气,李杰心中更加欣赏他,又冲沈毅拱了拱手,便退到了一旁。
此时的木棕也是一脸钦佩,他已经不想再去比试了。
开玩笑,人家随手诵念的两首诗词,便是这般水平,自己拿什么去比?
但心中佩服,嘴上自然不会说出来,但他还是冲沈毅拱了拱手说道:“沈兄果然大才,这场比试不必继续了,在下认输,沈兄及其余诸位同门的束脩之资,便由在下一力承担。”
听到他这样说,沈毅却忽然换了一副嘴脸,一脸的市侩,带着几丝奸诈狡黠,仿佛是街边的商贾一般,不怀好意的眼神瞟来瞟去,一副要算计人的模样。
“嘿嘿,既然这样,咱们就好好算算账,木兄要负责我们七个人的束脩,每人每季钱一金,布十匹,腊肉三条,粟米一石。咱们全部折合成钱财,按吴州市价,一匹布三百钱左右,十匹布便是三串钱,粟米一石五十钱,腊肉稍贵,三条折合差不多一百钱。这么算下来,每人每季要一万三千一百五十钱,七个人一季便是九万两千零五十钱,每人要在这里上六年,共是二十四季,一共所需二百二十万九千两百钱,折合下来接近二百二十一金。”
他奸笑着搓了搓手,尽量不让自己的口水流出来,而后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木兄你看,你是刷卡还是现金啊?”
在场的众人皆是一阵白眼!
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人!帐算得这么快!
也太财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