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造纸为何用
第二天沈毅起床后便去灶前查看。
远远望去，就见一人正蹲在灶火前用竹筒朝里面吹气，走的近了，才看清是头发有些散乱的季婶儿。
只见她脸色憔悴，手上满是灶灰，双眼更是被灶火熏得有些红肿，一张脸上更是一块灰一块红的样子。
“季婶儿你一宿没睡？”沈毅不禁问道。
“哎呦，公子你说的嘛，这东西是要拿去换钱的，我怕走了没看住烧坏了嘛。”季婶儿还是如往常那样，一开口先是一声“哎呦~”。
眼见她如此认真负责，沈毅心中也有些感动，再看那口铜制大锅中，一锅黑乎乎的水，正咕嘟咕嘟的泛着大泡，里面的树皮正随着那沸腾的黑水，翻腾旋转着。
沈毅见树皮煮的不错，于是便让累了一宿的季婶儿回去休息。
可谁知她却说道：“诶呦~没有事情啦，我还不困的，公子你要是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啦，我帮你赶紧做了嘛。”
沈毅连连摆手，说道：“现在没什么事情了，季婶儿你好好休息就行了，累了一宿，快回去睡觉吧，今天的餐食也不用你来做了，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再来忙吧。”
“诶呦，那怎么行的啊，要做的要做的，我做了吃食再去睡嘛，一样的啦。”季婶儿还想干完活再回去，谁知她站起来竟然还打了个晃。
“诶呦，怎么回事啊，我头还有点晕啦。”季婶儿低声念叨。
沈毅赶忙扶了一把，说道：“季婶儿你也累了，快去睡觉吧，不着急这一天。”
“诶呦，那多不好啊，别人在这里忙，我怎么睡得着的嘛。”
“没事没事，我到时候让沈忠通知她们，你就别管了，赶紧去睡觉吧。”沈毅又劝道。
最终，原本一口一个“哎呦”的季婶儿在沈毅不住地劝说下，还是晃晃悠悠的走回了自己的帐篷。
沈毅这时叫来几个人，将树皮从大锅中捞了出来，用水冲洗干净，又把沈信和沈和叫了过来。
等待的功夫，沈毅从一旁的木架子上拿下来了许多芦苇絮，放在煮软的树皮之上。
“公子。”两人走到沈毅身边拱手施礼道。
沈毅点了点头，然后吩咐两人将煮软的树皮混着芦苇絮再捣烂。
两人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知道沈毅叫他们肯定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
所以此刻两人也不多问，直接撸起袖子开始对树皮“施暴”。
在二人反复的捶打和舂捣之下，树皮很快被蹂躏的仿佛一块块草饼一般了。
沈毅又让沈忠抬来一口铡刀，放在一旁，然后将沈信和沈和捶打好的树皮摞在一起，用细绳捆成卷。
“沈和，你用铡刀，把这树皮切碎，记住，切得越碎越好。”沈毅吩咐道。
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个奇怪的眼神，心中都是认为公子可能真的在胡闹，但也不得不按照沈毅的吩咐去做。
于是就见沈和一下一下的，将那一捆树皮切了个细碎。
沈毅将树皮全部放在一个石臼当中，让沈忠再次用木杵将树皮锤烂。
伴随着沈忠不解的叹气声，还有木杵“嘭嘭”的锤在石臼内的声音，那些被煮软锤烂切碎的树皮，再次遭受了一边捶打的“酷刑”。
直到这些早已碎烂的树皮被锤的如同烂泥一般，沈毅才叫沈忠停手。
此时的沈忠，那圆润的脸庞上布满了汗水，身上的衣服也解开了两三颗扣子，露出了里面白花花，胖乎乎的身子，他拎着手里的衣襟，不住地扇风，一副热到不行的样子。
旁边几人看着他这副模样，只认为是沈毅胡闹，拿他开刀，心中颇有些惋惜与气愤。
惋惜沈忠如此劳累，气愤沈毅这般不正经。
“难怪不叫沈礼过来，若是被他知道了，恐怕耳朵都会被念叨的起茧子吧。”一旁的四喜忍不住发起了牢骚。
沈毅虽然没听清，但看他的样子便知他没说什么好话，于是眯着眼睛说道：“你刚刚说什么？大点声说给我听。”
“啊？没有没有，师父你听错了，我什么都没说。”四喜连忙摆手说道。
沈毅眯着眼睛盯着他看了半晌，才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不再理会。
却把四喜也给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沈毅懒得理会他，吩咐沈信沈和去将所有树皮捞出，拿到之前让沈信制作好的大木桶里，此时的木桶内早已倒满了水，二人将被锤烂的树皮一把一把的撒在水中，然后抬眼看向沈毅。
只见沈毅此时也开始撸胳膊挽袖子，一边弄一边说道：“沈信去弄些木姜子来，把它榨橙汁，一会滴进去。”
说罢他随手抄起一旁的木耙，开始围着木桶捣鼓。
打浆的过程很是枯燥劳累，但随着沈毅的动作，水中的树皮碎泥开始逐渐被搅散，混合，而后又变成一股股的纸浆。
因为其中还夹杂了一些芦苇絮的缘故，这些纸浆变得更加浑浊，绵密。
随着沈信将木姜子汁加入纸浆里面，沈毅上下翻杵的木桶内的水，也逐渐从清澈变得浑浊。直到最后已经成为一股股略微有些发黄的白色浑浊液体了。
“公子，这水怎么会变得如此浑浊？”一旁休息的沈忠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道。
此时的沈毅，因为一直干活，也开始喘的上气不接下气，自然是懒得开口回答他的问题，只见他又使劲捣鼓了一会，然后便将手中木耙往桶中一扔，也不管地上干净与否，一屁股坐下，开始大口大口穿着粗气。
几人见沈毅这般劳累，连忙过来搀扶，沈忠和四喜将沈毅扶到一旁的一块青石之上坐好，沈信从一旁拿来一张竹帘轻轻扇风，沈和则是从怀里掏出一块麻布，替沈毅擦拭头上的汗珠。
过了一会，沈毅喘匀了气，才开口说道：“你们几个，去，用那木耙，像我刚才那般继续打浆，直到那木桶中的水全部被搅浑为止。”
听到这话，原本殷勤的几人互相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无奈的表情。但又不好反对沈毅的命令，只好低头称是，然后便去搅动木桶中的纸浆了。
过了有一炷香的时间，木桶中的纸浆彻底变得浑浊不堪，一眼望去，那里面的水都如棉絮一般，用手捞上一把，都能抓出来不少的树皮碎末了。
此时的沈毅点了点头，吩咐众人停手。
“你们看着点，看我怎么捞纸。这手法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们能学会几分，便都要看你们的悟性了。”
沈毅手里拿着一旁的竹帘，看向几人，一脸正色的说道。
听到沈毅的话，沈忠几人这才明白自家公子并不是胡闹，此时感慨之前许多过程步骤都有些不上心，不禁有些后悔。
也正因此，几人此时是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沈毅的动作，一丝一毫都不认错过。
只见他两手平端竹帘，将竹帘伸进宽大的木桶之中，微微捞起一帘纸浆，然后轻轻摇晃一下，让纸浆在竹帘上滑动平整，而后快速捞出，将竹帘静置在木桶边缘处。
几人见沈毅直起身子，停下手中动作都有些不解，过了半晌，四喜才一脸疑惑的开口道：“师父，这就完了？”
可沈毅却是一本正经的说：“对啊，完了啊。”
而后又看向几人，说道：“你们没看清么？要不要我再做一遍？”
众人连忙摆手说不用，但心中多少有些郁闷。
原本听沈毅说这东西要靠悟性来学，几人还以为是多么难得事情，可谁知竟然是如此简单！真是让众人白激动一场
见几人脸上的表情，沈毅也能猜出他们心中所想，于是指向另外一张竹帘说道：“既然如此，你们自己试试？谁先来？”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沈信先开口道：“公子，我来试试吧。”
沈毅点了点头，将自己先前捞好的竹帘倒扣放在一旁的木桌之上，取下纸后将竹帘又拿到木桶边，冲几人比划一下，便站在一旁不发一语。
沈信则是深吸一口气，拎着另外一张竹帘，模仿刚刚沈毅的动作，一舀，一晃，一抬，将盛满纸浆的竹帘从桶中拿了出来。
原本以为能像沈毅一般弄出一张纸浆均匀的竹帘，谁知沈信手中的竹帘竟然一块厚重的有些发黄，而另外一边竟然几近透明。
看着手足无措的他，沈毅接过他手中的竹帘，自己又示范了一遍。
就这般，沈毅弄一遍，其余的人弄一遍，几人围着这一桶纸浆，直忙到太阳西垂，才将将弄完。
之后又经过晒纸等步骤，沈毅等人一共花了十余日，方才将这“纸张”制作出来。
看着那一张张薄如蝉翼，又轻便不已的东西，沈礼和翠莲的眼睛都快掉出来了。
“公子，此物是何物？竟然如此轻薄，还能便于书写！简直是仙人所赐啊！”沈礼一脸惊讶的说道。
旁边的翠莲虽然没有他那么失态，但是手里拿着一张被沈毅用来练字的纸张也是一脸震惊，翻来覆去看个不停。
“这玩意就叫‘纸’，是我捣鼓出来的，它主要的作用是如厕以后清洁用的，至于在上面写字，不过是我顺手而为罢了。”
沈毅说了一个十分不正经的答案给沈礼。
此话一出，直气的沈礼站在原地瞪着沈毅，口中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公子你怎么可以如此暴殄天物！此物如此轻便，方便书写，自然是应用来撰写经典之用！你却将其用作那种腌臜之事，怎可如此对待学问！&￥&”
沈毅听着他的声波攻击，一个头两个大，于是赶紧借口有事，一溜烟的跑了，只剩下沈礼站在原地瞪着一双牛眼，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
“公子他也太不像话了！”见沈毅跑远，沈礼只能回头跟翠莲抱怨。
却见翠莲捂嘴一笑，也不言语。
但她心中却觉得，公子那话就是用来气沈礼的，有如此神物，谁又会舍得把它用作如厕之物呢？
嗯也许没有吧
此时蹲在厕所里的，手里攥着一卷纸的沈毅心中暗自爽翻。
以后，那些竹片做的厕筹，算是彻底失业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