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要穿衣吃饭
沈和等六人急忙忙的跑到沈毅面前之时,沈毅正在看四喜拿来的铺盖之物。
顺带手的,他还拿来了几件众人平时穿着换洗的衣服。
沈毅将这些衣物一一拿在手中,细细查看着。
要说沈毅对这些奴仆真的很好了,他们每人都有两身衣服以供平日里换洗,且材质大多都为土布或葛麻布,这在当世已经算是十分难得了!
要知道在当初的牙行内,这群人基本都是身上裹着一块残缺不全的麻布蔽体而已,只不过当时的他们几十人一起,挤在逼仄的草屋之中,穿什么样的衣服也都无甚所谓。
但沈毅不是牙行的伙计,这些人也不再是当初在牙行里朝不保夕的贱奴,如今的他们正在被沈毅潜移默化的影响着,逐渐找回做人的尊严。
着衣裳,居屋舍,食饱腹,驾轩车。
这些在沈毅看来很正常的事情,却曾经是他们眼中遥不可及的东西,更是这世上大多数人可望不可即的生活。
而当沈毅拿起一件寝衣查看之时,他也颇为无奈。
此时的社会,生产力尚且十分低下,还未有“被子”出现。家庭条件好的,就会弄一些这种所谓“寝衣”的东西出来,以便在夜里睡觉时避寒。
这寝衣多为葛麻编织,内里填充芦苇,柳絮等物用以保暖。早些时候众人宿营尚且合用,但此时已是深秋时节,即将入冬,这东西的御寒效果也不够看了。
沈毅将手中东西放下,暗自琢磨着什么,没有说话。
身边的四喜十分有眼色的将东西收拾妥当,束手立在一旁,而沈和等人则是站的稍远一些,看着自家的少爷在那里发呆。
过了一会,沈毅回过神来,看向沈福,问道:“沈福,你负责掌管钱粮,现在还剩多少,你报于我知。”
“回公子,您在弋阳郡共购得粮食一千一百五十余石,后来一路途径各个港口,郡县皆有补充,共计购买各类粮食稻谷合计一千五百余石。如今除去损耗和食用,尚且剩余一千三百余石。”沈福点了点头,立刻开口回答,未见丝毫迟疑,似乎这些数字早就被他记在心里。
这么算下来,沈毅带着这么一大群人,一个月吃了近两百石的粮食,算算余粮,还能过大半年的,粮食的问题看起来暂时还不是很紧迫。
他点了点头,然后又问道:“那钱呢?”
沈福回道:“钱财消耗比较巨大,我只知这您在会稽郡内一旬以来,耗钱每日千余,至于尚且剩余多少,皆在四喜大人处,小奴实在不知”
沈毅看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四喜。
四喜看到师父的眼神,立马从怀里掏出所有的钱财,沈毅看了看,还有两个金饼,外加五吊铜钱和两小串。
“师父,咱们快没钱了”四喜小声说道。
沈毅点了点头,然后问道:“平日里开销都在何处?”
四喜还在思考之时,沈福已经开口道:“回公子的话,平日里大量的开销皆为租借车辆,牲口的抵押所用。至于其他,多为置办些许物件,例如器皿,布料,柴薪之用。再有就是平日里公子出行所费了。”
沈毅合计了一下,也差不多是这些开销,于是说道:“沈忠,一会你随我去找左溪村村长,看看拨划给我们的地怎么样了,若是已经拨付好了,就赶紧将粮食货物卸到那里,之后把这大车都还了回去,退些押金回来。另外的钱财,若之后咱们盖房子需要人手,也可以从村子里雇人来。”
沈忠点了点头,还未开口,却见沈福一脸肉疼的说道:“公子好生大方,若是要盖房子,咱们这么多人,何必将钱财送于他人”
听到他这话,沈忠是一脸无奈,而旁边原本还没醒盹的沈礼却立刻对着他怒目而视。
“沈福,身为奴仆,怎可对公子如此说话!况且那本就是公子钱财,如何使用轮得到你一个奴仆插嘴嘛!”
话还没说完,沈礼自己先开始撸胳膊挽袖子,好像要直接跟沈福动手一般
吓得沈福赶忙摆手说自己没那个意思,其余几人也打着圆场,沈和更是直接站在两人中间,防止沈礼直接冲上去动手。
几人吵吵闹闹的,倒是把沈毅晾在了一边。
“咳咳”见众人如此吵闹,四喜轻咳一声。
几人立刻分开站成一排,惴惴不安的看着沈毅。
沈毅倒是不怎么在意,这样热闹倒也有意思,不过沈福的话也不能不当回事,毕竟如果大家都这么想,后面的事情也不好办,于是他才开口说道:“沈福的话也不能算错,但咱们毕竟是初来乍到,当务之急还是在这村里站住脚跟,好好住下。找人盖房之事,盖房是假,施恩是真。这村中众人拿了咱们的钱财,自然能对咱们有些好印象,至于之后的事情,有没有他们也无所谓,咱们这些人也能干了。”
几人听到沈毅这话,也是一头雾水,但大概意思倒是明白了,无非就是花钱买个安生。
见众人都深以为然,沈福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苦着一张脸,低头不语。
沈毅看他的脸色心中哑然失笑,然后便在他的名字上打了个“财迷”的标签。
不过有这样一个善于经营计较之人也是件好事,毕竟之后沈毅也要赚钱,顺便让这个世界上的“商人”瞧瞧,什么叫做真正的经商。
到那时候,沈福就有用武之地了。
沈毅看着四喜,说道:“等退了车马押金回来,叫上几个擅长女红的婶子大嫂,一起去买些布匹及织补的器具来,趁早给大伙儿置办些过冬的衣物。”
四喜点头说道:“是,师父。”
沈毅这才叫着沈忠,一起去找那左溪村村长吕承去了。
吕承昨日里在这祠堂内好不容易处理完族内事物,又紧接着被那黑衣老者叫去商谈了大半天,直到明月高悬才回得家里。
此时的天色尚未大亮,但是村里逐渐嘈杂的声响还是将他从睡梦中吵醒了。
吕承依依不舍的从自家的卧榻上爬起,将身上盖着的寝衣仔仔细细的捋了捋,翻了个个,又当成斗篷披在了身上。
之后才一瘸一拐的走去柴房打水洗漱。
正在他手拿水瓢从灶内往铜盆里舀水的时候,忽然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跑了进来。
“爹,门外有人找。”吕承的长子吕齐跑到他身后恭声说道。
“是谁啊?”吕承手上动作不停,舀出来的水一滴都没有洒出去,很快就调好了水温,开始洗脸。
“就是前日里新来村子的那个穿锦袍的后生,还带着一个个头不高的汉子。”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去把人请进屋里去坐,我一会就去。”
青年点了点头,转身就从柴房出去了。
吕承这边洗漱收拾的也很快,一炷香不到的时间,沈毅就看到了穿戴整齐过来的吕承。
只见吕承穿着厚厚的淡蓝色锦絮袍,腰里系着一根黑色的皮质腰带,脚上穿着一双麻鞋。
“诶呀,沈公子,小老汉有事耽搁,让您久等啊。”吕承热情的带着一脸的笑容,冲沈毅说道。
沈毅也是起身对着他拱了拱手,说道:“哪里哪里,是晚辈叨扰村长您休息了,还请见谅啊。”
“诶,公子既然到了咱们村子里,就是咱们村子的人,不要说这些客气话。”吕承一脸笑容,拉着沈毅的胳膊,就把他又请到了矮几旁的坐垫之上。
沈毅也笑呵呵的说:“那既然吕村长这么说了,晚辈就僭越了。”
说罢也施施然的坐了下来。
吕承在主位上坐好,开口道:“什么村长不村长的,你要是不嫌弃,叫俺一声吕叔就是了。”
沈毅也是顺杆爬,立马开口道:“那吕大叔也莫要叫晚辈公子了,称呼晚辈姓名即可。”
吕承听他这么叫,笑得更加热情,几人随意寒暄几句之后,他便开口问道:“沈小子啊,这么早来找我,有什么事情嘛?”
此时沈毅却是向身后的沈忠使个眼色,沈忠立刻将肩头搭着的一条如常人手臂粗细的长条形布袋摘下,恭恭敬敬的放在了矮几之上。
“吕大叔,我等初来乍到左溪村,不知其中忌讳,以后难免要麻烦大叔,所以略备一点薄礼,不成敬意,还望大叔收下。”沈毅看都没看那个布袋,只是盯着吕承,正色说道。
吕承低头扫了一眼布袋,沈忠特意将布袋的开口朝向吕承,可以让他一眼看到里面的东西,原来是一条已经风干好的肉干。
看着这一条布袋,吕承心中估摸着,这条肉干怎么也得有十来斤。
腊肉都有十来斤,鲜肉可就得三十斤往上了!这礼在村里可就不轻了!
站在吕承身边的吕齐赶忙面脸堆笑,热情的开口道:“沈小兄弟太客气了,咱们以后都在一个村里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说我们家怎好收你如此重的礼呢。”
嘴上说着不好收,但是却伸手要把那装着肉的布袋拿走。
此时原本一脸笑容的吕承却皱起了眉头,一脸怒容的看着自己的大儿子。
“哪里有你张嘴的份儿,自己该作甚便去!莫要在此丢人!”
那吕齐被自己老爹如此一吼,面上自是挂不住,对着沈毅沈忠讪讪地笑笑,而后便转身出去了。
“我这儿子没出息,眼皮子浅,让二位见笑了。”吕承又对沈毅笑了笑,接口继续说道:“既然都住在一个村,没必要那么多礼,显得怪见外的,心意小老汉我领了,东西拿回去吧。”
沈毅却微微摇了摇头,开口道:“吕大叔莫要推辞了,晚辈是真心相送,以后建房耕地,少不了麻烦吕大叔和其他乡亲们,您今日收了这礼,日后晚辈才好意思开口啊,不然以后我都不好意思求您办事了。”
吕承见他说话神色端正,不似作伪,也琢磨着之后免不了要打交道。这才点了点头,算是收下了这份礼物。
而后两人随意攀谈几句,沈毅话音一转,直接问道:“吕大叔啊,不知道前日里拜托您帮我等拨划田亩之事,可有眉目了?”沈毅开口道。
吕承一拍脑门,忙道:“哎,瞧老汉这个脑子,昨日里被村里的陈夫子拉去吃酒,把此事给忘记了。不过沈毅小子你不用担心,在族中三老等人的商议下,大伙一致同意将村西的那片土地拨付给你。那里没有几户住家,大伙儿的田地又不在那边,所以那一片地,你想要多少亩,自行开垦就好。”
沈毅一开始也没妄想要其他农户的田地,听闻吕承他们专门划了一片地给自己,也是十分满意,忙满脸笑容的对着吕承称谢。
吕承也是跟他笑呵呵的搭话,两人随意闲扯了一炷香的时间,沈毅便起身告辞了。
看着沈毅和沈忠离去的背影,吕承站在门口默然不语。
“爹,这肉一开始您干吗不要?腌好的肉干呢!”
“滚!不成器的东西!一天到晚就知道吃,这肉我收下也不是给你吃的!”
“那是给谁啊?”
“给我那还未出世的孙子吃的!”
“槐花不爱吃荤腥,我替她吃了。”
“要是让我知道你偷吃!老子把你腿打断!”
“那她吃不了不都坏了”
“坏了老子就喂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