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吾向北而行
中州南部,弋阳郡境内。
沈毅与四喜两人走在南部官道之上。
“师父,你累不累,要不要去前面汤铺休息一下,歇歇脚,喝点热汤啊?”
此时的社会上还没有茶这种饮料,官道上用来供行人歇脚休息的叫做汤铺。
里面卖的也就是煮沸的热水和一些简单的吃食,例如汤糊和黄馍,也就是小米糊糊及用小米磨成粉弄成的类似于窝头一样的东西。
“如果我没记错,你半个时辰之前刚在前一个路边的酒肆里休息过,还要了一壶稠酒来吃。”
沈毅瞥了他一眼。
这时的稠酒是用小米发酵而成的酒制品,酒液很少,十分粘稠,盛出来像稀饭一样。
“那个,师父啊,您看我背着这么多东西呢是吧,也挺辛苦的…”四喜“憨厚”的一笑。
“难道我背后没有?”沈毅瞥了他一眼,然后比划了一下后背的那个书包。
看着四喜,跟自己差不多的身高,身后背着自己带来的那个巨大的军用背包,里面虽说装着四散人给自己的东西,但他估计最多不超过20斤。
想想2000年初自己上小学时,书包里光书就二十斤…
沈毅摇摇头,没再搭理他。
四喜见卖惨不行,讪讪一笑就没再多说话。
经过这两日的相处,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这个师父虽然很好说话,有时候卖卖惨就能达到目的,属于吃软不吃硬的人。
但如果他打定了主意,自己还没有让他改变决定的能力。
至于谁有,四喜想不出来…
然而就在他以为师徒二人要走很远才歇脚之时,沈毅却主动走进了那家汤铺。
“店家,来两碗热汤。”沈毅自顾自的坐在角落里最后一张空着的的矮几旁,冲老板招呼道。
“好嘞!大侠您稍等!”店家应了一声,开始舀水烧火。
四喜立马把行李放在一边,赶紧拿出一块粗布,熟练地给沈毅面前的那块桌面擦干净。
这守着官道的汤铺,不过是几根立柱一撑,上面再铺上一层干草的棚顶而成。
周围的地面都是黄土地,行人牲畜一过,空气中暴土壤尘,弄得这里面的矮几上也是遍布灰尘。
汤铺里面摆着三张矮几,几个木质小板凳,便是全部陈设。
店家守着汤铺外面的笼屉和烧水的铜锅,自顾自的忙活着。铺子内另外两桌坐着两拨人,其中一桌坐了三个风尘仆仆的汉子,正在那里就着“热汤”啃自带的干粮。
黄色的馍,上面还有一层灰呼呼的颜色…
另一桌则坐了一个衣着讲究的青年,看年纪应是十五六岁。
一对剑眉斜飞入鬓,两只凤眼顾盼生威,面容清癯俊秀,举止端庄大气。
眉目流转间尽显英气,举手投足处正气凛然!
好一个相貌堂堂的少年英雄!
在他面前那张矮几上,手边放着一柄剑,只是剑鞘被麻布紧紧包裹,却也看不出颜色。
寻常赶路人家也没几个过来坐的,主要是里面的东西太贵。一碗热汤,也就是热水,卖一个钱。
而这个价格,可以在城里随意一家摊铺上买上两个饼子了。
有钱人也不屑于来这里,毕竟环境如此之差,还没什么好酒好肉卖。
所以真正来此歇脚的,要么是过路的马帮行商,要么就是一些挂单的江湖客。
前者一般前簇后拥,车队马队一串,带着大小货物包袱,一眼就能看出来。
而后者基本就类似于沈毅他俩这样,一两个人,背着简单的行李,有的还会将手里的兵刃直接拍在矮几上。
所以这汤铺店家只要见了挂单的旅客,嘴里都叫人大侠。
反正管你是不是,我叫了总归不算错。
而很多初出江湖的菜鸟也会因为这一声轻飘飘的称呼高兴半天,临走时也会多给上一个钱的赏。
这里的钱呈圆形,中间带孔,看着像一个纽扣大小。人们把它们两百个串在一起,称作一串,五串串一起叫一吊。十吊钱为一金。
沈毅也是跟四散人分别后才知道金员外给他的那一小包金饼如此值钱,换算下来那就是小二百万啊!
为这事沈毅还偷着在客栈的稻草床上乐了半宿。
但后来发现麻烦事也多。
这年头没有什么扫码支付,更没有什么银行兑换。这一块金饼可以买很多东西,但是大部分商铺都找不开…
好在身边有四喜这个小徒弟,他在灶娘子的佳馔楼里做了几年工,还有些积蓄。
所以这一路上,其实花的都是他的钱…
不过四喜不太在意,花他一两百个小铜钱,还给他一袋金饼,怎么算也是他赚了。
甚至在心里还在琢磨,这种事情最好多来几次…
热汤上桌后,沈毅端着那已经被包了浆的木碗小口的喝着热水,四喜则在旁边就着米糊啃着黄馍。
这个时期的人们似乎总也吃不饱,四喜看着跟沈毅差不多的身形,都瘦瘦小小的,但那个食量,三个沈毅绑在一起都吃不过他…
“师父,这家的黄馍十分香甜,您要不要尝一口。”四喜好不容易咽下口中的食物,对沈毅说道。
“我不饿,你多吃点。一会吃完了赶紧赶路,你之前说的那条路到地行不行?”
“放心吧师父,咱们一会直奔弋阳郡,晚上在那里歇息一晚,明日直接乘车去孝昌港,之后在云梦泽乘船顺大河一路东进,只三四日便可抵达南陈宁州北部的丹徒县,再换小船经龙城可达宁州州府姑苏。此后不论是雇车或是坐船,都可在两日内到达吴州会稽郡。”
沈毅闻言点了点头,在这里他两眼一抹黑,哪儿也不认识。
这一路上要不是有四喜带着,保不齐他现在连翠峦山都走不出来。
这么说来,他这个“师父”当得可真没底气啊…
两人在这正说着,旁边早在他们进来前就坐着的那一桌人忽的发出一声嗤笑。
“哼,两个毛都没长齐的奶娃子,还妄想学人家当大侠,出来闯荡江湖,真是不知羞。”
其中一个黄脸汉子说道,声音不大,但也够汤铺内三桌客人听得清楚了。
同桌的两人立时爆发出一阵哄笑,伴随着拍桌跺地的动静,本来就有些许灰尘漂浮的汤铺内顿时尘土漫天。
四喜手里拿着最后一个黄馍,刚准备下嘴,飘起来的尘土就粘在了刚出锅的食物上。
他把黄馍往矮几上一放,起身就要与之理论。却被沈毅一把拉住。
“出门在外不要多事,若没吃饱,再去买几个黄馍,让店家包好,一会找处阴凉吃。”
沈毅面色如常的说,只是手中那碗只喝了两口的热汤已经被他放在矮几上推得远远的了。
毕竟水面上飘着一层土,谁能喝的下去…
四喜狠狠地剜了一眼那三人,起身去找店家结账了。
沈毅也起身准备拿上包袱走人,岂料那三人中另一名穿短袄的敞胸汉子竟然直接走过来,一屁股坐在沈毅身边,伸手拦住了他。
沈毅眉头一皱:“朋友,你这是什么意思?”
那汉子看着沈毅“故作老成”的样子,一脸不屑的笑道:“没什么意思,就是我们弟兄三人远道而来,这路途颇为辛苦,好不容易遇见一位‘大侠’,怎么也得表示表示吧?”
“我不是什么‘大侠’。”沈毅回了一句,准备拿起包袱。
谁知那汉子直接把腿搭在了包袱上,也不说话,就盯着沈毅,一脸不善的笑。
“你们到底想要什么?”沈毅轻吐一口气,看来今日有点麻烦了。
此时那三人中一直未曾开口的那人起身,走到了沈毅面前。
只见那人身长七尺,大光头锃亮,两只上吊三角眼,一脸横肉,穿一身无袖短打,一对胳膊上满是浓密的黑毛。
“小兄弟,我等弟兄三人今日就想跟你交个朋友。看你这穿着家资不菲吧,可比我们这苦哈哈们强太多了。这朋友过得不好,你还不表示表示?”
那三角眼斜着眼睛说道。
沈毅眼见今日之事恐怕不会善了,只好想办法先躲过这一劫了。
于是换了一脸笑容说道:“应该应该,只是我们出来的急,这身上也没多带,现在还有十几个钱,算是给各位大哥喝酒的。”
说罢从怀里掏出十来个钱币递了过去。当然,怀里还躺着一柄军用匕首,至于另一把,在他腿上的靴子里插着。
哪知这汉子看都不看,只是盯着沈毅,看了半晌又开口道:“小兄弟莫不是拿我当傻子?你这大氅如此华贵,出手怎的如此寒酸?要不要我等帮你找找?”
听他开口,那两名汉子也是一脸不善的冲沈毅围拢过来。
四喜见沈毅有麻烦,立马转头要跑过来,可却见沈毅微微摇了摇头,又站在原地不动。
“各位大哥,我的钱都在这里了,若是不信,你们搜便是。”
沈毅伸开双手,一脸坦荡。
那三角眼似乎真的信了沈毅的话,想必两个半大小子可能身上也不会有太多钱财。
于是就放弃勒索的想法,却把主意打到了他们的包袱之上。
“既然没钱,那我们也就忍忍好了。不过小兄弟的行李送给我们,不过分吧。我等帮你变卖一下,就当你送我们的酒钱了。”
话没说完,那黄脸汉子就要伸手去拿沈毅的行李。
正在沈毅准备动手之时,旁边那张矮几上的青年猛地一拍桌面。
“哼!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尔等竟敢劫掠不成!”
说罢长身站起,手中抱着那柄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剑。两眼如刀,狠狠地盯着那三人。
“我警告你,与你无关的闲事你少管!”那敞胸汉子指着青年说道。
“就是,这是这位小兄弟自己愿意给我们的,跟你无关!”那黄脸汉子也搭茬。
而那三角眼只是看着青年,一言不发,但脚下已经隐隐扎下马步,似乎随时准备出手。
其余二人也是极有经验的慢慢踱步到那青年人身侧,三人成品字形站立,将沈毅与那青年包围在了中间。
这时沈毅刚刚从怀里掏钱时不小心带出来的一枚令牌,啪嗒一声掉在了桌上。
众人被这声音惊扰,目光齐齐聚集在这造型奇异的牌子之上。
只见这块牌子造型粗糙古朴,灰蒙蒙有些发白,不知是什么材质雕刻,一面刻着一只狼首,一面刻着一个“长”字,上面钻了一个孔洞,由一根皮索穿过,下面吊着一道棕红色穗子。
这是临别之时,赵五爷塞给他的那块丑陋牌子。原本也是揣在沈毅胸口的,只不过刚刚为了不让三角眼他们起疑,沈毅小心的避开了匕首,却没想到把它带了出来。
那三名汉子盯着牌子看了几眼,并没看出个名堂,只当这是什么令牌凭证。反倒是那名青年,盯着这块牌子细细打量。
当他看到沈毅弯腰将其捡起之时,不经意间露出的令牌背后的铭文,这才忍不住惊呼一声“长生殿!”。
听闻此言,那三人仿佛遇见了什么可怕之事一般,立时从沈毅身侧后退几步,他周围一下就空了出来。
汉子们面带惊悚的低着头,眼神闪烁的看着沈毅的脚尖,完全不敢与其对视,生怕沈毅举手间取其性命。
“长生殿这帮刺客名声这么好使?”沈毅在心里暗自琢磨。
这令牌是他和四喜临走之前被赵五爷塞过来的,一开始还以为是他们门派的,没想到还有这种新鲜的用途…
“看来以后可以用这个当幌子了,之前一直害怕露白的事情有解决办法了。反正里面没什么好玩意,栽赃嫁祸给他们也没啥心理负担。”
沈毅暗自琢磨了一下,然后抬眼看着身边战战兢兢地三人,而后换了一副倍感遗憾的口气。
“哎,原本想逗一逗这三个傻子,待会趁他们不注意,那他们试试我新研制的毒药,也好看看这药性如何,可惜啊,竟然被你识破了…”
言语中带着浓浓的失望和遗憾。
可听到这话的三人吓得快要站不住了,双腿如筛糠一般抖个不停,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答,这脸上的血仿佛瞬间就没有了。
正所谓人的名,树的影!
这长生殿在江湖之上神秘莫测又出手狠辣,但凡惹上他们的人,要么血流成河,要么家破人亡。
其犯下的累累血债,让无数江湖客咬牙切齿却又闻风丧胆。
说它神秘莫测是因为这长生殿乃是位于秦岭千里群山之中,但具体在哪,外人谁也不知道。
同时里面的门人刺客们却是行踪不定,神出鬼没,指不定什么时候就潜伏到了自己身边,突然出手!
至于这心狠手辣一说,乃是因为长生殿从不失手。
只要它接受的委托任务,必然会将目标宰杀。
上到王公贵族,下到贩夫走卒。凡是被长生殿挂上“索命帖”之人,都逃不过这阴司索命之灾…
正如江湖上所说:“刀斧加身浑不怕,唯惧长生接暗花”。
几人听闻沈毅乃是“长生殿”之人,立时吓得冷汗淋漓,两腿一软,竟直接跪倒在地,口中不住求饶,一边说还一边重重的地磕着头。
而那青年却是拉开了架势,手中的长剑也已出鞘,冷冷的看着沈毅。
沈毅则是饶有兴致的盯着跪在地上的三人。
“来吧,你们三个不是说日子苦么,我送你们钱财以供上路啊。”
几人口中连连称不敢,也不知道是不敢要钱,还是不敢让沈毅送他们“上路”。
“扰了本座的兴致,用你们三个的性命来还,还算公道吧?”沈毅戏谑。
听他这么说,敞胸汉子吓得抖如筛糠,不住地磕头。那黄脸汉子更是裤裆之下一阵骚臭,愣是被吓尿了。
那为首的三角眼还好,但也一脸可怜的哀求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判官大人,求大人让我等一命!”
一边说一边磕头,只是还在偷偷地看沈毅。
“哦?你竟然知道殿内判官级?说说看,你是何人?如何得知?”沈毅换了个“郑重”的表情,一边坐回原处,一边问那汉子。
那汉子跪的离沈毅有一米左右距离,见沈毅坐下,眼珠一转,心中暗自活泛,似乎想偷袭于他。
却见沈毅从包袱里拎出一只铜制酒爵,又从怀里掏出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没等几人反应,只见他右手持刀,轻飘飘的挥出一刀。那酒爵竟整齐的一分为二,断口平整如镜,且那刀刃毫无损毁,看的几人心中一惊。
那青年更是眉头紧蹙,如临大敌。
此人竟然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以一柄匕首削断铜爵,要么是武功已达化境,内里充盈,要么就是手中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但不管是神功盖世,还是手持利刃神兵,都说明了眼前这名“长生殿妖人”实力“恐怖如斯”!(哈哈哈哈,这句话太有意思了)
棘手!简直太棘手了!
青年眼睛不自觉的瞟向手中长剑,心中暗自想到:“不知道这柄‘天云’能不能挡得住他的匕首呢?”
“别想没用的,我问你的话就赶紧说,不然下一刀,我不知道会砍断什么。”沈毅面无表情的看着三角眼,语气森然的说道。
那三角被眼前的匕首惊得后脖颈子直冒凉气,只得战战兢兢地开口道:“小人弟兄三人乃是云梦泽惊涛帮之人,三年前帮主曾布下花红,请了一名判官大人帮忙。小人这才得知…”
“原来如此,”沈毅点点头,然后说道:“可惜你猜错了,还是得死。”
那汉子被沈毅这样一句话吓得瘫坐在地,眼睛怔怔的看着他,似乎想要一个解释。
沈毅脸上出现一个不怎么“善良”的笑,要是赵五爷他们在肯定知道他要坑人了,可这三个人哪儿知道。
只觉得沈毅这笑容端的是诡异可怖,处处露着索命的阴森。
“小爷我可不是什么判官级,你们刚刚竟然敢勒索十二司命使之一,冲这一点你们也不能活着走出去。甚至你们这一派也没必要存在了…”
沈毅故意用十分渗人的口吻说话,拉虎皮扯大旗这种事情,要的就是一个形神兼备,不然被看出破绽,自己和四喜两个半大小子就完了。
沈毅说完话,故意拿着匕首冲那汉子慢慢走去。
那汉子见沈毅似乎真要杀了他,被吓得在地上一劲儿向后褪,一边退还一边不停地求饶。
“司命使大人饶命啊,我等瞎了眼,您大人有大量,就把我们当个屁放了吧!”
那敞胸汉子也告饶道:“我们给钱,大人!我们有钱,黄皮,你快把钱都给大人啊!”
那尿了裤子的黄脸汉子此时才回过神来,赶紧从腰间掏出一小串串好的钱,又从怀里掏出来二十多散落的铜板。
沈毅见此也不再威逼,毕竟真动起手来,自己这点本事可不够…
只见他故作思量,才慢慢开口道:“本座此次若非有任务在身,定要血洗你们惊涛帮。现下放你们一马,回去告诉你们帮主,若在让本座再看到你们帮内任何一人…”
后面的话他故意没说,留给几人一个遐想空间。
那三名汉子磕头如捣蒜,口中连连称是。
沈毅收起匕首,冲他们摆了摆手,几人这才互相搀扶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临走之前还不忘了恭恭敬敬的将手中的钱都放在附近的矮几之上,然后这才小心翼翼个向后退去。
不多时,几人的脚步就从一步一顿的倒退步变成了小碎步,继而转身迈开双腿开始狂奔。一边跑还一边感叹,今天真是有仙人庇佑,撞见这个鬼煞星竟然还能有命回去!
三人一路上丝毫不敢回头,手脚并用的往远处跑去,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便彻底看不到了。
四喜自己从笼屉里拿了四个黄馍,用布包好,走回沈毅身侧。
眼神里有些疑惑,但却什么都没说。
而沈毅则是对那青年一拱手,说道:“方才,多谢兄台仗义执言。”
“哼,若早知你是此等魔教妖人,我恨不得将你一剑刺死!”
那华贵青年盯着沈毅说道。
刚刚见沈毅并未真的出手,他便将那长剑入鞘,只是一直攥在手中。
但是此刻的他见那三名汉子逃了,又对沈毅警觉起来,右手不自觉的摸上了剑柄。
沈毅笑了笑,似乎未曾看到他的小动作。也未作解释,只是又冲那青年拱了拱手,便叫着四喜一起离去。
离开之前,他还在矮几上留下了几枚铜板。
见他们走远,那青年环视一周,汤铺内的骚乱惹得一众行人唯恐惹祸上身,纷纷避之不及。
就连汤铺店家都已不见了踪影。
他又低头看向沈毅留下的几枚铜板。
“这人好生奇怪,什么时候‘长生殿’的刺客变得这样守规矩了?而且那家伙看起来也就十一二岁,就已晋升十二司命使,武艺天赋如此之高么…”
那青年站在原地暗自思量了许久,努力回忆着沈毅每一句话,每一个神态,每一个动作。
却始终未曾察觉出来他的武艺到底是到了何种境界
只是他压根儿没想到沈毅完全不会武功
思虑良久,仍是毫无头绪。这青年最终还是长叹一口气,放下一个钱,转身向北而去。
“天赋再高又如何,这世间习武者岂止百万。”
“如今的我虽然尚且不敌判官级别刺客,待吾向北而行,至李公学院学成归来,定要与你这厮再交一交手!”
“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如今比我强,以后未必有我功夫好!”
带着这股子志气,青年越行越远,慢慢从汤铺里看不到他的背影了。
而沈毅却不知道,他今天这样演的一出戏,竟然让他日后多了一名“劲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