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赌丹(2)
对于本次齐心大赛决赛的结果，大部分学生其实是并不接受的。
不过，在他们对此表达出自己的不满之前，还有一件更大的事情，吸引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对于，内门铭文堂首席导师之一的，栗粒导师的惩罚。
“据查实，栗粒在齐心大赛进行过程之中，对于幻境阵法进行刻意的修改，致使部分参赛学子在幻境之中受到的伤害，相对应地反映到了他们的真身之上。所幸，没有造成任何无可挽回的后果。
“栗粒本应接受到被革职并除出藏墨大仙院的惩罚，但由于其前几日忽而罹患重病，现已不治身亡。因此，无法再对其进行任何惩罚。特此通报。”
这个结果，是经由常燕婉以及六个导师共同公正的。不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对此提出质疑。
但，栗粒的离奇死亡，确实是非常突兀和刻意。
不论何人，在这前后事件全都串联起来之后，恐怕都会忍不住去怀疑——是否有人，是想要杀栗粒灭口？
而能够做到这件事情的最大的嫌疑人，便是最后负责治疗他的医师，关嗣刀了。
“我若是想要杀他，为何不借他人之手，非得自己动手？”面对着常燕婉的质问，关嗣刀反而更加放松了，“我是傻子吗？把最惹人怀疑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她已经不是第一次第二次收到常燕婉的质问了。
常燕婉重视人性，在此前提之上，稍许的公平和利益都能被牺牲。也因此，关嗣刀成为了她最讨厌的人之一。
为了收有天赋的徒弟去救人，为了做研究而去用奇怪的方法治病……
诸如此般。
“有人证明，栗粒在进入你的诊疗室之前，整个人都是好好的。没有理由在经历过你的治疗之后，反而丹田爆裂、灵魂溃散而死。”常燕婉站起身来，走到她的面前，与她四目相对。
当常燕婉严肃起来时，常年位居上位带来的压迫感，总是会令人背后冷汗直冒。关嗣刀虽说行事残忍，心性却不见得能有多么厉害，此刻双腿已经有些发软了。
然而她还是强顶着压力，固执地解释道：“你也是医师，你自然知道，这是走火入魔的结果之一。”
“我更知道，这是七星阁死士死亡的方式。”
常燕婉低下头来，在关嗣刀的耳边，轻声细语：“你，捏碎了他的命脉石，对不对？”
关嗣刀的双眼，陡然睁大。
“怎么了，不开心？”
杭珺坐到蒲浅身旁，一只手自然地放到了他的身后撑着。
“你不去屋里待着养伤，来这儿找我做什么。”蒲浅低着头抱着膝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觉得赢得不光彩，但那些丹药符箓什么的奖励都发到了手上。说实话，他可不舍得退回去。
“咳咳……”杭珺轻咳两声，有些不自然地转过了头。
几天过去，他的眼睛已然好了。只不过，还在蒲浅面前装着，假装自己重伤未愈。
“来了藏墨之后，小金珠不是一直在蒲汐那儿养着吗。前两天小金珠跑丢了，蒲汐见你心情不好就没提起这事儿。刚才回来了，才知道他是自己跑出去晋升品级了。”
蒲浅有些惊讶地转头：“晋升品级？”
“那小狐狸没事就啃啃常燕婉院里的灵药灵草，就算是头猪，也能升成灵兽了。”庚辰冒出个头来，半是抱怨地道，“毕竟是自由之身哦，不像本座，只能跟着你龟爬一样的境界慢慢提升。”
其实，这次齐心大赛的奖励之中，多多少少有容冠玉的私心在。
蒲浅晋升筑基期所需要的丹药、符箓乃至于法宝，容冠玉一口气全给备齐了。再加上他本身的天灵根，破境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还有一件事儿，我得跟你提一提。”
杭珺抿了抿唇，心里竟有些发怯了起来。
“你说，我听着。”蒲浅淡淡地回应道。
“我哥给我传了信，说他下个月要来藏墨招收弟子入宗门。照理来说这肯定不是个坏事，但我总觉得……”杭珺叹道，“他是冲着你来的。”
“冲我蓝颜祸水，迷了你的心智吧。”蒲浅接得快。
那时在雏希城，他就听多了这话。要不是知道自己这张面皮普通不起眼，他还真要相信，这群天骄是看中了他的长相才一个个被迷得五迷三道的。
蒲浅自己也不明白，他们是看中了自己什么。
“我不该当众说出那话的。”杭珺转头望向身旁之人，眼神坚定，“但你相信我，我会保护好你。”
“对这事儿，我不怀疑。”卦算术算了一百遍也是同样的结果，杭珺喜欢他，已经喜欢得深入骨髓难以自拔了。
但是在之前，他还有很多没问清楚的问题，都想干脆趁着今晚这四周无人的机会，好好地问个清楚。
“你是夺舍重生，还是灵魂转世？”
“都不对。”杭珺如实以告，“我是修习禁术，逆转时空而来。”
蒲浅眯了眯眼。
杭珺骗他的概率是卦算术所能够显示的最低值，也就是01。基本上，就是没有半字虚言的意思。
“这么说，你前世是个魔修啊。”
“但我可没干过坏事，我还……”
“你还什么？”蒲浅挑眉，“可别吊我胃口，我不是那么有好奇心的人。”
“还杀了魔尊呢。”杭珺的笑容不禁泛出一丝苦涩，“听从你的命令。”
蒲浅没再问下去了。
他将脑袋搁在两个膝盖上，整个人蜷缩成一小团的样子。
这种状态之下，他才更有安全感。
蒲浅知道，他就算不再追问下去，杭珺也会忍不住自己说完的。毕竟，人就是这样，话匣子一旦打开就没那么容易关上。
“那时候，是你教我剑法，是你带着我踏入修仙之途。你还教我收复灵剑，教我那在世人眼中十恶不赦的魔修禁术。你现在所能使用的测算未来的能力，也是禁术之一，名为《大卜术》。”
在此之前，杭珺从未想过，自己居然能跟蒲浅这么轻松地说出这些话来。
他以为，这些事情自己会带进棺材里。起码，不会跟蒲浅说。
蒲浅此生，坐得端行得正，本不该与这些魔修的事情有所瓜葛。可他这样平淡地说了出来，竟也不觉得突兀。
蒲浅沉默了许久，方才缓缓开口：
“我那时的性格，与现在，估计差异极大吧。”
“别无二致。”杭珺脱口而出。
“那我今生，还会踏上前世的那条路吗？”蒲浅闭上双眼，“冒着天下之大不韪，修习禁术，还带着你也一起。”
蒲浅的心里，有了一个很可怕，但是也十分合理的猜测。
他恐怕已经穿越过了一次，而现在的这些记忆，已经是杭珺逆转时空后的，第二次在这个修仙世界中留下的记忆了。
而且……
【你本次猜测真实的概率=992】
“不会的。”杭珺摇头，“这一次，你有我。”
蒲浅勾了勾唇：“我们前世相恋了？”
旁边那人的表情立刻就尴尬在了那里。
因为要说恋，确实是恋了，但是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暗恋罢了。从头到尾，从前世到今生，蒲浅都是不喜欢辜负别人心意的人。
他不会轻易地对感情做出回应，所以，他们俩之间的关系也不能称之为——“相恋”。
“没有……我单相思而已。”
蒲浅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
事情说开了，他的心里也轻松了。之前猜来猜去，让他心中都有负担了的那些莫名的情感，此刻也有了合理的来源。
“你从前世，追我追到了今生。我问你……”蒲浅侧头，对上他的一双眸子，“你不会厌倦我吗？”
“不会。”杭珺道，“一辈子不会，两辈子不会，下辈子也不会，下下辈子也……”
下一刻，他双眸圆睁，眼前，是蒲浅距离他前所未有的近的一双眉眼。
仿佛，心跳在这一秒停滞；
仿佛，血液在这一秒凝固；
仿佛，整个世界的时间都永远地留在了这一刹那般……
他的唇上，被轻轻地落下一吻。
或许是因为生疏和羞赧，这个吻浅尝辄止。分离之快，快到他还来不及记住这种妙不可言的湿润触感，那片皮肤便已经重新被凉风所覆盖。
他能感受到，那一瞬间，蒲浅的双唇都在微微颤抖着。但他呼吸之中的热度，却像是要将这个春天直接提前带入夏天一般——
炽热、浓烈。
他呀，他是杭珺。
杭珺盼着这点回应，已经盼了一个辈子零十来年。一个正常的人，或者说一个正常的修士，照理来说也只有那一个辈子可以拿出来，用来爱一个人。
可是他呀，他是杭珺。
他想要得到的那个人实在是太好，好到一辈子都不够用。他愿意生生世世，只为了这一个人而燃烧情感。
昏暗的夜色掩饰住了蒲浅面上的红晕。
他面前之人，已经被突如其来的惊喜吓得完全僵住，脱离了这个世界一般，不会动了。
他轻轻拂过那人的唇，道：“等你哥来了，若是让你解释我们之间的关系……
“不必犹豫，就说，我们相恋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