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龙出世(5)
雏希城某不起眼的茶馆之内，诸宗门、仙院大佬云集：
“你们说这黑龙……不，应龙不见了，怎么办？”
说话的女修身着红羽华裳，腰间别着灿金双剑。她本长了一嚣张跋扈的面相，此刻却是愁眉不展、忧心忡忡的样子。
绿袍中年修士淡然道：“如实回去报告，就说应龙出世后不过片刻便消失了。”
女修怒从心中来，拍案而起：“你上林广安宗资源丰富，自然是看不上一条应龙幼体。但对于我们其他宗门来说，这可不是说放弃就能放弃的东西！”
“是啊，毕竟是麒麟之祖。哪怕是一点骨血，对于我们麒麟大仙院来说也是无价之宝。”麒麟大仙院派来的修士连连点头。但他不过金丹修为而已，在这一片元婴修士里面根本就说不上话。
“我倒是有一法子。”旁一独眼修士开口说道，“凤戾长老，松隐长老，二位的宗门不都有下属的大仙院吗。不如借着入门考试的由头，封城搜寻，说不定就能找到应龙的身影。”
凤戾眼神一亮，拍掌应和：“好主意啊！”
“柳棘，宗门不能随意干涉下属大仙院。”松隐端起茶杯，斜睨一眼他，“我们可不能坏了规矩。”
“话虽如此，但，我们也可以不是宗门中人。”柳棘抬手，轻轻抚摸着脸上的黑色眼罩。这是他的习惯动作，每当得意之时就会下意识地抚摸眼罩。
凤戾饶有兴趣地站了起来，“柳棘，你的意思是，我们伪装身份，假装是大仙院的考官，以此下令封城？”
柳棘欣赏地点了点头，显然正是这个意思。
松隐却只是静静听着，没有再发一言。
他只觉眼前二人实在是把雏希城想得太简单了。想要封城，首先要问过的，还不得是这里最大的世家——秦家吗。
要让秦疏狂那家伙同意封城，不拿出些实际的利益或情报做交换，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光属性天灵根，这就是你真正的灵根。”
五行之外，数量最多的属性首先是雷，而后便是风、暗、光。
光属性是最为纯粹的属性，也被誉为最适合铭文道的灵根属性。由光属性修士刻画的阵法和符箓，不论从启动速度、威力和需要消耗的灵力方面都更加优秀。
再加之其数量极为稀少，因此所有的光灵根修士都会被视若珍宝，被各个大仙院抢着招收。
但光属性灵根的缺点也很明显——他们太容易被别的属性的灵力污染，或者说，同化。
就如同检测阵法里透若无物的灵力一般，光灵根像是一盆清水，加入米粥就变成了米粥，加入污水就变成了污水。
而现在，蒲浅被人为地加入了一个杂灵根，将整个灵根全给糟蹋了。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一直都是最好的那个。”秦无涯的语气作不得假。他是发自内心地这样想，而他越是这样，蒲浅的心里就越不是滋味。
蒲浅的拳头渐渐收紧，哪怕手指勒进了肉里，从指缝里流出了血来也浑然不觉。
老天爷为什么非要这么捉弄他。
在他满怀希望的时候，将所有的希望都拿走；又在他近乎绝望的时候，带来一丝希望的曙光。
“秦无涯，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蒲浅的声音略带沙哑。他只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人勒住了一样，有些呼吸不过来。
秦无涯默默转身离去了，庚辰也只是静悄悄地盘在他手腕之上，一动不动。
“庚辰前辈……”
“我在。”她轻轻应道。
“再过几天，入门考试就要开始了。如果我就这样去参加，一旦他们发现我的灵根是人造灵根，我必然无法被任何一个大仙院录取。唯一的办法，就是……”
他不必说完，庚辰就知道他的意思是什么了。
散尽功力，从头开始重新修炼。
但哪怕是光属性天灵根，哪怕用增加功力的丹药狂堆，也没有人能够在短短几天的时间从炼体期突破到炼气期，成功参加入门考试。
面前浮现出两个紫色气团。蒲浅凝神查看，两根紫色的概率条缓缓挪动。一个戛然而止，另一个则最终停留在了一个固定的数值。
【你直接参加入门考试成功被大仙院录取的概率=10】
【你散尽功力重新修炼后成功被大仙院录取的概率=781】
结果实在是太明显了。
但这两条路加在一起的概率也没有到达80，所以说剩下五分之一的概率，是他最终没有被大仙院录取的概率吗？
【你最终没有被大仙院录取的概率=09】
还有百分之二十……
蒲浅心中无数的可能性快速闪过，而在一项项排除之后，最终留下的，只有一个今天刚刚才知道的名字——焦肆。
【若你没有参加入门考试，焦肆破例收你为徒的概率=959】
庚辰还以为他内心正在天人交战，长叹了一口气，道：“如果你真的决定好了要这么做，本座会尽力帮你。”
客观来说，选择放弃入门考试，直接拜焦肆为师显然是最保险的一条路。
但他蒲浅若是那种喜欢走阳关道的人，又怎么会明知应龙山黑龙出世，还找死一般地上山冒险呢！
他就是喜欢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之前拿着一个杂灵根都敢向着炼气期努力，现在换了一手天灵根，哪里还有胆怯的道理。
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他都愿意去试一试。
况且，那可是接近80的概率呢。
“三日炼气。”蒲浅勾起嘴角，“来吧，疯狂一把。”
屋外的秦无涯则是抱胸靠在廊柱旁，面前漂浮着他那把散发着莹莹火光的赤色灵剑。
此剑名为“灵炽”，本是他父亲秦疏狂的贴身佩剑，品级极高、威力巨大、甚至还蕴藏剑灵，放在整个仙居国都是排的上号的宝剑。
但灵炽剑灵却发现，自己主人明明手握她这般绝世宝剑，脑子里却完全没有修炼的事情，一天到晚三句话都离不开蒲浅。
——妥妥的恋爱脑一个。
“灵炽，我想跟他考进同一所大仙院。”
“考呗。”灵炽冷冷地回应道。
“但他那么优秀，现在又发现了稀有的光属性天灵根，我怕以后会追不上他呀……”
“那就不考。”灵炽的语气依旧毫无起伏。
“我还是希望能天天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我也满足了。”
灵炽大无语：“……”
职责所在，灵炽只得硬着头皮回答他：“说到底，这也是考官决定的事，你不必思虑如此之多。”
“怎么能不思虑！”秦无涯长吁短叹，“少时不懂思考直来直去，只知道喜欢就使劲追，反而把他得罪透了。再不亡羊补牢，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嗯嗯。”灵炽敷衍。
终于，在灵炽的耐心被自己主人完全消耗掉之前，她的救星来了！
“宝啊，好消息！”
秦母冲进院子，一把抱住自家儿子一顿狂亲。好不容易亲完了，秦无涯的脸上已经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红色唇印，衬得整个人都多了几分搞笑。
灵炽剑自己藏锋入鞘，万千火华逐渐消弭。
秦无涯抬手用袖子擦了擦脸，已经习惯了她的过分亲热：“怎么了妈？”
秦无涯母亲虽说已有四十几岁的年纪，但她早在二十岁时就已至虚丹境界永葆青春。此时二人站在一起，不似母子，反倒更像是一对姐弟。
“阿疆的南陵大仙院，上林的广安大仙院，还有咱们本地临海的北湖、泰山的青龙和螣蛇，全都派了元婴级别的修士来担当考官！”秦母的声音里都盛满了喜悦，“他们真的很重视这一年的入门考试呀！”
哪怕是一流大仙院，能为了入门考试派出去的元婴修士都不会超过十五个。考官的修为，在某些程度上反应了仙院的实力，因此在人才越多的城市仙院就会派出实力越强的考官。
派出元婴修士基本就代表了，这个城市有他们势必要争夺的人才。
“宝啊，你这次可以好好挑挑了！”
“妈，我也不一定是第一名。”秦无涯眼神微动，瞥向房间之内。
“我表姐，还有那封家的封玉，不也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虽然秦无涯这样说了，但秦母又怎么会不了解自己的儿子。从蒲浅来到他们宅子的第一秒钟，她就已经感受到了那个浑浊的灵力气息。
秦无涯向来是一个很自信的人，无论是束英楠还是封玉，他都没有真正地放在眼里过。
但唯有蒲浅，他竟会毫无理由且毫不犹豫地信任、追随、乃至爱慕。
修真之人寿命普遍都是数百上千年，本不会太过在意子嗣后代。但秦家的传承不能断，这是秦母的底线。
“宝，你之前做的那些，妈都能当忘记了。你如果为了那人，故意控分考低……”项叆嘴唇翕动，传音入密，“就别怪妈亲自动手，将他赶尽杀绝了。”
“他死了，你当我会如何？”秦无涯目不斜视，甚至眉眼间全是笑意。只是这笑意之中，蕴含了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
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项叆微微一笑：“那我不杀他，杀了他父母和妹妹便是。”
秦无涯面色突变。
他太清楚蒲浅有多么看重自己的养父养母和妹妹。
并且，他更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个多么心狠手辣之人。她绝对做得出那等事情。
二十几年前，修仙界出现了一位“寂灭琴圣”，奉行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且她偏爱将人先虐后杀，几乎媲美凌迟处死。
虽说斩的都是恶人，但琴声所过之处皆是人间惨剧，不由得令人闻之而色变，生怕自己会是寂灭琴圣的下一个目标。
若非最后嫁了秦疏狂退居幕后，关于这位恐怖琴圣的传说，恐怕还要再多上几条。
“宝，听妈一句劝，离那人远些。”项叆拍了拍儿子的后背，语重心长，“否则妈真的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呀。”
秦无涯缓缓低下了头，眸色晦暗不明：“是，儿子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