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莫娘子
一路耽误了许久，已经腊月了大家还在楚城湘城边界，索性又在小镇呆了几日，买了许多特产。出来时镖车是满的，回去时各种东西又拉了几大车。
王宴陪着沈战跟着老道学道术，沈战学了多少不知道，王宴已经有了那么些仙风道骨的意思了。
老道戳着沈战的额头:“你看看你抄的，再看看王宴抄的，怪不得诵经时总缺文少字！”
道教崇尚修身养性、延生保安，老道说清早阳气上升，静坐修炼可以保养精气神，排除杂念，达到“定心”、“不动心”的境界，所以每天寅时沈战就被王宴叫起来做早课，念诵《清静经》。酉时做晚课，再学些养身之道。也不是正经当道士，沈战若不是王宴压着学，连抄经都不愿意。
王宴抄的经文字迹飘逸，用老道的话说，有道韵。沈战字挺秀气，就是常把经文抄错，老道一把戒尺时不时要抽沈战几回。
小镇下起了大雪。
王宴牵着沈战在街上慢慢走着。
清风镇也下雪，不过雪都是薄薄一层，又冷又冻。沈战头一回见到这么大的雪，和雪灵狐在雪地里撒欢，沈战摇着路边的树，看雪簌簌落下，把雪灵狐覆盖住，雪灵狐最近养的好，金色的毛发更浓了一些，一人一狐在雪里像偷偷跑到人间的贪玩精灵，看着很不真实。
“你是仙人吧？”一个少年呆呆的看着沈战轻声问道。
沈战歪着头:“什么？”
少年脸红了:“你真好看。”
沈战唇角弯弯，桃花眼像月牙，雪发带着出尘的气息，抱起雪灵狐跑回王宴身边。
王宴手掌包住他的手:“冷不冷？”
沈战摇头:“宴哥，我们走吧。”
进入腊月，大多人都闲了下来，又临着过年，陆陆续续大家已经开始采购年货了。
平日安静的小镇在这时候慢慢热闹起来。能看到忙了一年的汉子带着妻儿在街上挑着东西，小孩儿手里拿着小吃食脸上红扑扑的。旁边的布庄里很多农妇挑着布料，磨着掌柜的要些搭头。卖干货炒货的铺子生意也非常好，过年了总要抓几把果子放在屋子里招待客人。小镇四处弥漫着喜庆的市井气息。
“那边怎么了？”沈战远远看到巷子处围了一圈人，拉着王宴凑过去。
“唉，真可怜，这大冷的天被赶出来，那章婆子可真不近人情。”一个圆脸婶子小声说着。
章婆子刚好把一个铺盖扔出来，听到圆脸婶子的话，三角眼一瞪:“你可怜她就把她接回家去！”
小镇没什么营生，大家日子都过得紧巴巴的，多一双筷子可能自己就要饿肚子了，圆脸婶子犹豫了一下，悄悄退后两步。
章婆子吐了一口痰:“你们也别说我心狠了，她那儿子半年没看到人影，还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白白让她住了几个月了，你们谁做的到！”
几句话听得大家交头接耳的议论了几句，摇摇头陆陆续续都走了。地主家都没余粮，何况他们这普通老百姓。
沈战瞧了瞧地上衣裳单薄的妇人，第一眼印象就是很瘦，人看着并不老，脸色苍白，眼角细纹密布，不过眼神很清澈，比很多年轻人都灵，是那种又老又年轻的感觉。
妇人撑着身子起身，对着章婆子弯了弯腰:“婶子，对不住了，给您添麻烦了！”又蹲下身子把章婆子扔的散落一地的几件衣服和铺盖被子仔细收拢起来。她做事很认真，那丢在外头都没人捡的行礼在她手里居然显得贵重了起来。
章婆子老脸一红，有些不自然的说道:“莫娘子，我也得过日子，你那儿子说秋天前肯定能回来，到现在马上要过年了都没见到人影。你去找人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你儿子去哪儿吧。”
妇人点点头:“您收留我这么久了，我儿若是回来了，我定会补齐租子的。”
章婆子摆摆手:“算了，你留着吃点好的吧。”说完又有点心疼，她平日不怎么舍得在吃上头花钱，要是妇人儿子回来，这钱白白不要，章婆子确实是说出口就有些后悔了。
妇人拿着行礼，又对着章婆子点了下头，往街上走去，路过王宴和沈战时，妇人惊艳了一下，这两人出色的像自带光芒，妇人对着他们笑了一下继续往外走着。
沈战看了看王宴，王宴揉揉他的雪发，这个心软的小公子看到乞丐都会给些银钱吃食，现在这天气，这妇人要是流落街头大概不是饿死就是冻死。沈战又想帮人又怕给他惹麻烦，王宴牵着他的手:“小公子，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沈战拦住莫娘子，莫娘子疑惑:“公子认识我吗？”
沈战指了指莫娘子的衣裳:“婶子，天儿这么冷，我送你两件衣裳行吗？”他有些不好意思，怕莫娘子觉得他们是在施舍。
莫娘子摆摆手:“那哪行呢，我都不认识你们，怎么能收你们的东西。”
确实是冒昧了，如果不是王宴长得就算坐在牢里都会让人觉得他肯定是无罪的正气凛然样，莫娘子大概早远远避开了。
“那婶子的儿子叫什么名字，或许我们可以帮你打听一下？”沈战想着待会儿有合适的机会直接挑两件最厚的衣裳送给莫娘子。
莫娘子对着沈战弯了弯腰:“我儿名唤莫承，你们若能打听到他的消息，希望能告诉我一声，太谢谢你们了。”
沈战应下后问着:“婶子，你现在要去哪里呢？”
莫娘子有些茫然，天空飘飘扬扬落下的雪让她冻的开始打颤。
王宴上前两步:“我看这样，你先随我们去客栈吧。我们就住在那边的客栈里，你不用担心，我们只是路过这里，对你没有企图。”
莫娘子自嘲的笑着:“我哪有什么可让你们企图的。只是我们素不相识，如何能麻烦你们呢？”
“刚好碰到了就顺手帮一把。”王宴看了看天色:“雪越来越大了，我们先走吧。”
莫娘子在章婆子屋子里起码还有屋顶墙壁遮风挡雨，虽然阴冷也挨的住，出来一会儿整个人已经开始打哆嗦了。她双腿一曲，就要跪下，沈战赶紧拉住她:“地上凉，别整风寒了。”
回到客栈，王宴让小二拿了炉子，又上了热汤面让莫娘子先喝两口。
莫娘子脸氤氲在热气里，低垂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