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罪使
另一处地牢中，昏暗浑浊的牢笼，寂静无声，偶尔传出老鼠的吱叫声。李逸凡脸上丝毫没有担忧与恐慌。他累了，逃亡了一千多年间的浪击，冲走了他的不安，将他冲回了现实，如果不是苏彤妮的出现，他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在面对所有罪教同胞的亡魂下安然入睡。
生命禁区，罪使教堂的中心位置。他不知道去了多少回，那里面已故亡人的血肉，早已沉入了沼泽之中。他们的灵魂早已飞散于星空之上，只留下纵横交错的“亡人藤”在四处横生。“亡人藤”那是一种生长在死人之上的黑色藤蔓。传说中，它们
的每条藤蔓都寄宿着亡人的灵魂。也正是这黑色藤蔓的存在，让那些死去的罪使教徒们留下存在过世间的痕迹。
罪使的法阵，位于罪使教堂下方，他的出现甚至比建筑本身更加久远。李逸凡已经记不起来这法阵的作用了，只是感觉冥冥中有什么牵引他的意识，促使他认为法阵和苏彤妮有什么关系，毕竟当年的女婴是从残破不堪的教堂中找到的。
看到那种非凡间所有的光芒从教堂内散发而出，直至他奔入教堂内，一女婴竟在法阵中心出现。
她的出现，让本对世间心灰意冷的他苏醒开来，又燃起了斑斑星火，隐于世间，做起了偏僻地区的孤儿院院长，寻迹这世间已所剩无几的罪使血脉，直至不久前那束红光照射天空，有道声音在他耳畔徘徊：“开启法阵，引我教罪使重生。”
他明白这是他的信仰在召唤他，而他没有表现出激动和鲁莽，生活已经将他压下，压去了他的固执与狂热，对着保守俯首称臣，他知道，罪使血脉已断，只剩下几个懵懂无知的少年少女，已及孙女。至于自己和许白七，早已成了步履蹒跚的老人。
他知道一旦开启法阵，便会引来神使教堂的绞杀与各个国家的争抢。到那时自己会死，血脉也会彻底断绝。
可不开启会怎样，只能苟活下去，成为神使教堂的血袋。又有什么意义！又会待到何时！所以他赌了，赌下了这世间罪使血脉的命运。
过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把苏彤妮当成了自己的孙女，无论结局是什么，被当成棋子也好，被世间遗忘也罢，只要苏彤妮最后还活着，这世间的罪使血脉就不会断绝。至于这启动法阵……
李逸凡撇过头看向身旁的许白七，许白七点头回应。她的长衫下，手腕处缠着厚厚的绷带，表面隐隐有血迹渗出。
没错，开启法阵需要大量的罪使血脉以及亡魂，也正是如此，那些战死的罪使教徒也随他们在身旁，为他们，为罪使教堂出最后一份力。接下来只剩下让苏彤妮进入生命禁区中的罪使教堂，让她去法阵之中。李逸凡虽然不知道她是否能触发，可还要去试试的。
李逸凡默默地闭上眼睛，以他对神使教堂的了解，他们不可能放弃这次机会的，这次是绝佳的机会。
而一千多年前，他们就是奔着罪使教堂的法阵而来的，不惜杀灭罪使教徒。可最后，法阵的护教模式开启，他们什么都没有得到。
不过，直到他看到了一千多年前到如今仍凌驾于这神使教堂的七位罪使长老之一的魏胜虎……
想到这里，李逸凡猛地睁开眼睛，眼内流露出那无法掩饰的怒火。
他们，他们……竟然为了得到，竟不惜一切代价，活到当世。他们身上，那是多少罪使的冤魂啊！
“罪使这一词，只是我们为了信仰自己的神而宗教传承下去的。罪使血脉传说为罪神的血脉，它的特殊性在于我们的寿龄会远远高于其他血脉。据说历史上存活年龄最大的罪使教徒为两千年，而只能存活五百年，不过他们有我们没有的能力——他们引以为傲的炼金术。”
意识坠入记忆的皓海，漂泊于神罪之战前。
“我教从未招惹任何人，只是想好好的供奉自己的神，这有什么错？”
“没有如何错误，罪教的教皇冕下。不过，这长寿之血要造福于世间，不该有你们的宗教私自独吞。”
“这本就是我教堂众信徒的血脉，有什么可让出的？更何况，这是不可能实现的。”
“那就不是你教可决定的了……”四周传出阴笑声，各国权贵议论声，夹杂着玩弄与高傲。
……
此后，罪使教徒频繁失踪，直到由神使教堂推入市场的长寿血剂……
暗红色的血剂透露出诡异，在众人的眼光中散发着奇迹。一种亲和感发散开来，那，正是神使教堂用他们教独有的炼金术以及残忍的人体实验做出来的！
这种血剂的出现，伴随着数以计千人的生命与鲜血。他们对待罪使教徒的目光中透露着贪婪。至此，罪使教堂陷入了恐慌与不安之中……
李逸凡叹了口气，回应到了那一战的惊恐与落魄。
他，身为罪使教教皇，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教徒奋力抵抗外敌，眼睁睁地看着这世间竟有神的法力出现。
神使教堂以及各个国家联合起来对付一个宗教，只为了这长寿之血。为了自己的私欲，他不会忘记敌人兴奋而又残忍地杀过来时脸上的表情，那是一种似在绞杀猎物时玩味的样子。
本以举教之力可以抵抗的，可，这世间为何会出现魔鬼一般的存在？在他面前，一个个鲜活熟悉的教徒面孔瞬间化为白骨，如同开膛破肚般地血肉分离，场面血腥残忍，如同人间炼狱。
幸存的教徒看到这场面，恐惧症涌上心头。但他们还是不为所动，毅然决然地护在供奉和教皇身前，立下誓死的决心。
想到这里，李逸凡沉重地叹气，也怪自己当时的软弱无能。如果那时可以和自己的信徒，自己的宗教共存亡，那该多好啊！至少不用再苟活于世间了。
“噔，噔，噔……”沉重的大门缓缓敞开，震动传播整个地牢，回荡整个空间。光芒射入其内，点了光亮，驱散了黑暗。
脚步声传来，由远及近。“院长爷爷！许阿姨！”苏彤妮从光亮中跑来，表情十分激动，“太好了，你们没事！”
李逸凡和许白七脸色有些惨白，却还是露出微笑，表示自己没事。
“院长爷爷，许阿姨，你们不用担心，罪使的事我已经知道了，并且神使教皇说了，只要我带着神使教徒去生命禁区，她就会保证让我们过上安稳的生活，不会再追究罪使血脉一事。”
“你去见神使教皇了？”，李逸凡微微一愣，虽在他的意料之中，却没想到事情发展得会这么快，他暗想明白是神使已经没有了耐心。
“对啊，怎么了？”苏彤妮疑惑。
“没事，院长我啊，要提醒你，要小心那个神使教皇。”李逸凡认真地睁着眼睛注视着苏彤妮。
“院长爷爷，教皇挺好的，她答应过我回来之后，会让我们过上安稳的生活。”苏彤妮嘟着嘴囔囔道。
“好的，我知道了，不过要小心，生命禁区很危险。”李逸凡叮嘱道。
“嗯，对了，李萌呢，还有孩子们呢？”苏彤妮突然想到这里没有李萌的身影。
“她现在很好，你不用担心，教皇不是说过吗？你回来之后，她们便会和我们团聚。”
“哦，”苏彤妮失望地眨了眨眼，“对了，院长爷爷，生命禁区里到底有什么？”
“那里……”李逸凡缓缓抬起头，“是罪使教堂，不过，已经是过去式的说法了，现在只是一片泥泞的沼泽和‘亡人藤’了，还有一座废弃的教堂。”
李逸凡顿了顿，欲言又止，过了好长时间，最后才叹了口气，道：“既然你要去，我给你一些注意事项吧，‘亡人藤’是一种生长在死人之地的植物，遇到时要避让，那东西，你一碰，便会将你死死缠着，以至于越缠越紧，直至窒息而死。还有，进入生命禁区之后，无论陪同的神使教徒发生什么状况，都要不为所动，听明白了吗？”
苏彤妮嘴唇颤了颤，心想院长应该是去过的，不然不可能知道这么多，但她很疑惑他的后半句是什么意思。刚想问出口时，门外传出来声音：“快点时间到了……”
李逸凡拍了拍她的肩膀，“我知道你有很多的事想了解，关于罪使教堂的吧，等你回来我再一一解释，去吧，一定要注意安全！”
“好的，”苏彤妮坚定地说到，“我一定会救出你们的，相信我！”说完，她毅然踏出囚笼，向门外走去。
待牢笼的大门关闭，声音渐散，四周回复了黑暗，一切如初。许白七靠了过来，低声道：“你该把真相说出来的。”
“如果不这样的话，她是不会就这么甘心去的。”而后李逸凡低下头，面无表情地囔囔道，“李萌和孩子们应该已经……”
“一切都是我们的罪……”
牢笼里传来沉重的叹息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