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摔个狗吃屎
绝对零度！
符川身子一僵，滞在原地。冰棱刺突然转变方向，稳稳停在他漆黑眼珠的上方，一道略带可惜的声音响起：“你输了。”
看着距眼睛不足五厘米的冰刺，符川完全没有丝毫慌乱，而是问：“它叫什么？”
“我的控制技，绝对零度。”只要中了他的绝对零度，无论这人境界有多高，至少三秒不能动，境界低于他则更长。
符川轻轻“哦”了一声，周身突然发出黑色的光芒，贺长歌手中的冰棱刺刚使力，却莫名地变成了千斤重，好像被什么吸住了一样。
“别高兴得太早。”
贺长歌眼睁睁看见自己的斜上方凭空出现了一个黑洞，吸力就是从那里来的，符川突然转过身，面对他。两人隔得很近，贺长歌看到他原本漆黑的眼珠隐有黑色混沌翻腾，眼白缓缓爬上几缕红丝，长发披散，原本胖乎乎的小脸变得邪气四溢，看上去有点妖魔化。
他露出一个在常人看来天真无邪的孩童笑容，贺长歌瞬间握不住手中的冰棱刺，眼睁睁看它被空中的黑洞吸走，同时释放出巨大的水龙借助反冲力，迅速远离符川。
符川小手轻点，水龙滔滔不绝地往他的指尖而去，变得细而迅猛，流入指尖消失不见。
贺长歌停下了异能输送。吸收异能，化为己用。这个招式，他在生命种子身上见到过。
符川此刻完全不像个小孩，嘴角露出在常人看来诡异的弧度，手中聚起黑色风暴，指尖轻轻一旋，风暴呼啸着扑过来，很快铺天盖地，贺长歌祭出水盾和冰墙，将自己四周包了个严实。
但他知道挡不住。威压太强，他能感受到。
果然，不多时候，冰墙开始出现丝丝崩裂的声音，水盾也剧烈地激荡起来，冰蓝色的异能与黑色风暴相接处剧烈的白光让人睁不开眼。
几分钟后，冰墙和水盾轰然开裂，化为齑粉，黑色风暴灌入，贺长歌闭上眼，只觉周身一凉，仿佛被冰冷的毒蛇竖瞳盯上，一股令人厌恶到反胃的、不寒而栗的气息弥漫，让人很不舒服。
奇怪的是，他并没有任何痛觉。
“你输咯。”符川说。
贺长歌猛然睁开眼，额上冷汗涔涔。再一看，符川站在他眼前，仰着小脸看他，“你怎么了？”
他猛地抓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来：“你是邪灵你是邪灵对不对！来找我有到底有什么目的，沈越他们去哪了？你把他们弄哪儿去了？！”
符川很不解地看着他：“你在说什么？”
“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异能，为什么眼睛变成那样？ 你身上的气息跟我来这里之前遇到的邪灵一模一样！”
符川人小力气却不小，捏得他手腕咔咔响，从他面前跳开：“我不认识你说的邪灵，也不知道什么异能。”
“你——！”跟他装傻充愣？
“你们人类说一诺千金，你输了，要跟我道歉，让我睡床。”他扬起下巴讨价还价，复归清澈的眼睛里有疑惑、不解、微微的惊讶，唯独没有贺长歌先前看到的邪性。
看上去不像在装。
“放开我。”符川拽了拽他的大手，“你们人类不是讲究愿赌服输么？”
难道真的不是他？
看他的样子，分明不像在说谎，倒像失忆。
贺长歌揪住他衣领的手慢慢脱力，许是他太激动了，符川下巴明显有些发红，刚才他揪得太急太用力，将他的下巴都蹭红了，符川一双清澈的眼睛看着他，完全不明所以。贺长歌语气终于软下去：“对不起。”
“去给我拿一碟绿豆糕，我就原谅你。”符川歪了歪脑袋，像得了糖的小孩子诡计得逞一样，得意洋洋地看着他。
贺长歌出去了。吩咐院里的小厮再拿一碟绿豆糕。
回来符川只着中衣，在他的床上滚来滚去，从床这头翻跟头到床的另一头，玩得不亦乐乎。
他站着看他，心情难以言表的复杂。孤身一人在这里，从中午到现在，他久违地再尝到孤独难受的滋味。
他怎么会来到这里？
从一旁的柜子里拿出被子，溜根儿下午吩咐人拿来的，扔到离床边不远的软榻上，将小桌几搬到外间，他便蹬了鞋子，上去铺被。
符川在床里滚够了，看见他在铺被子，小手一指，“我要那个。”
贺长歌铺着被子，没看他：“柜子里还有，自己拿。”
小孩背着身子从床上爬下来，趿拉着鞋子去柜边，伸出胳膊够柜门把手，但以他的身高显然够不到，即使他努力踮起脚尖，也凑不够高度。
这时外面小厮敲门，说绿豆糕端来了。
贺长歌从软榻上下来，去外间打开门拿回来的功夫，符川已经搬了屋内的黑漆雕花圆木凳，站在木凳上将柜门打开，撅着屁股在里面找被子。
他将绿豆糕放在桌上，看见符川挑了一床蓝花白底的被面，正往外扯，他人站在凳子上，要往外扯就得使劲往后仰。
贺长歌从他身后走过去，正准备回软榻。
符川却看到身后一片衣角，以为贺长歌站在身后，扭身看他的功夫，脚下凳子一歪，连人带被子掉下来。
正常的情景是不是应该接住他？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下一秒符川却是连人带被子，跟房间的木制地板来了个亲密接触。
贺长歌早早绕开小孩和被子，钻上软榻。
符川气急败坏地手脚并用地从弄乱的被子里探出头，生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贺长歌：“你没看见我？”
好在地板佣人打扫得比较干净，他拖着被子扔到床上，明天打扫房间的佣人可以不用扫地了。
贺长歌刚沾上枕头，就听见一阵蹬蹬蹬，视线范围内符川居高临下看着他：“刚才为什么不接我？害我摔了个狗吃屎。”
“又不是我让你掉下来的。”贺长歌慢慢露出一个微笑，语气从容：“你那么厉害，摔不坏。”
“人类常说应该‘尊老爱幼’，我现在是小孩，你应该爱护幼崽！”
“你又不是我幼崽。”贺长歌觉得自己被道德绑架了。
“你！”符川小脸通红，气得蹬蹬蹬跑出贺长歌视线，他心道终于清净了。没过一分钟，符川再次出现在他面前，还蹬掉鞋子上了软榻。
贺长歌皱眉看着他：“你干什么？”
符川手里拿着那碟绿豆糕，一口一个嗷呜嗷呜地吃，嘴上、手上、衣服上、软榻上、被子上掉了一堆点心渣，直到把绿豆糕吃完，才一抹嘴巴，将碟子扔到地上，咔嚓。然后打了个饱嗝，看着贺长歌。
小孩子的挑衅真的毫无技术含量。
“玩够了？”他抬眼，语气毫无波澜：“玩够了就下去。”
“你说我在玩——”符川瞪大眼睛，小手一拍软榻：“我生气了你看不出来吗？”
“嗯。看出来了。”贺长歌打扫着糕点渣，“吃也吃了，造也造了。您能高抬贵手回您的床上么？”
符川揪住他胳膊，生气地说：“别这么跟我说话。”
听着阴阳怪气的，哪哪不舒服。
“成。”贺长歌打扫完，转身躺下了。
“别背对着我。”符川扒拉他，他没动。一天下来，身心俱疲，完全不想跟他胡闹了。
符川盯着他的后脑勺，快要盯出个窟窿时，他遏制住了再扒拉他的冲动，而是跳下软榻，蹬蹬蹬将自己的被子抱过来，扔上去：“我也睡这里，挤死你。”
贺长歌眼皮沉沉，实在懒得管他。
软榻不算大，两个大人肯定睡不下，但一大一小如果凑合凑合，倒能勉强挤挤。贺长歌感觉背后有人猛推他，是符川，但他也懒得理他，身体缩了缩，卷起被盖住肚子，一个弹指将屋中烛火熄灭，翻身兀自睡了。
唯余符川的两只眼睛在黑暗中跟小夜灯一样泛着光。其实如果贺长歌仔细看符川的眼睛就会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黑漆漆的，而是墨蓝色，只不过十分暗沉，看上去就像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