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谈买卖
数年前，一座不知名的山峰密林中。兽皮男人，背负竹弓从一棵大树后探出半个脑袋观察着前方一头正在食草的麋鹿。树木根部两个稚童也跟着探出两个脑袋也都是一脸兴奋的看着那将成为他们晚餐的食物。
“你们看，这不就来了嘛。给你们说过山林野兽都喜欢在靠近水源的地方觅食。”兽皮男人指着麋鹿食草旁边的一条涓涓流动的山泉说道。
“大羿叔，这可是元始跟着兽蹄足迹找过来的。你这道理讲的是不是有些晚了？”
大羿顿时脸色有些尴尬摆了摆手“我这是让你们学会打猎的基本知识，元始就很不错了能够辨别足迹主动追寻猎物，这道理主要是讲给你听的，主动追寻不行，好歹可以有个地方守株待兔。别一天天就知道吃吃吃。”
“没事，以后我负责给百杨抓野猪山兔吃。”岳元始拍着胸脯保证。
“就是，就是。有你们两个在，哪里还用得着我干这些活儿。”周百杨随声附和。
大羿回身躲回大树后一巴掌拍在尚且虎头虎脑的周百杨屁股上道“谁能照顾你一辈子，给你们做的弓呢？这只麋鹿百杨来射。”
“大羿叔，那弓我都拉不开。算了吧，这可是咱们的晚饭，还是你来吧。”周百杨连忙把头晃的跟个拨浪鼓似的，手也不停左右摆动，仿佛想用全身来拒绝。
“我说你来就你来。力气我借你，你要做的是瞄准和放箭。”大羿说完从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递给周百杨。随即拉开那张竹弓用其环抱住虎头娃道“放平心态，屏息凝神观察麋鹿的动作。人和动物都一样总是会有习惯，你得找出它的习惯，推断它下一步动作从中找出最合适的出箭时机。”
耳边传来大羿沉稳厚重的声音，小小的虎头娃也不觉开始心平气和把羽箭搭在弓弦之上，眯着一只眼睛仔细观察着麋鹿。那是一只成年的棕色麋鹿，头顶长有如同珊瑚一般的巨大鹿角。鹿角下面一对椭圆形的小耳朵不时拍打着忽闪忽闪的很是灵动。它不时抬头观察四周一双漆黑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凸出嘴部上下腭还会左右交错咀嚼草叶。四只蹄子长得极为宽大看起来就是个奔跑能手，那条长长的鹿尾不时摆动着驱赶讨厌的蚊虫。
“去找规律，他什么时候抬头，什么时候摆尾，这两者又有什么联系。去看，去想，去决定。”大羿的声音进入沉浸在观察麋鹿的小百杨的脑海中。
“抬头，甩后腿，左右摆尾各三次，低头吃草，弯前腿，左右摆尾各五次，抬头……”小百杨嘴里喃喃自语。岳元始张大嘴惊讶的看着远处那只麋鹿，它仿佛受到小百杨的言语操控一般做着虎头娃说的每个动作分毫不差。
小百杨沉浸在这有规律有节奏的麋鹿动作中，手中的羽箭也不停调整着上下左右的方向他瞄准的是麋鹿的脖子。“就是现在，放箭！”小百杨突然大吼一声松开羽箭，麋鹿却是扭头一下躲开这支箭。大羿赶紧拉弓搭箭朝着麋鹿逃跑的地方一箭射出，远处那只麋鹿便倒在血泊之中。
下山路上小百杨郁郁寡欢，满脑子都是那支箭被麋鹿躲开的场景。
“元始你说说为什么百杨那一箭没有射中？”大羿扛着那只麋鹿问道。
“应该是运气不好吧。可能正好是那麋鹿吃饱了准备离开，也可能是它觉得脚下没有鲜嫩的草叶准备换个地方，总之可能的原因有很多？”岳元始仔细想了想这才为失落的百杨找来许多不错的理由。
“百杨你觉得呢？”大羿回头看着落在最后的虎头娃问道。
“我射偏了，就是这样。”
“哎哟，没有找借口。能承认失败，这点很不错了。不过，承认失败以后也得找到原因，避免下次失败，而不是一蹶不振。”大羿停下脚步摸着小百杨的脑袋沉声道。
“那到底是为什么啊大羿叔？我看百杨明明已经很准确的预判了麋鹿的每个动作为什么最后一下没有命中？”岳元始出口询问。
大羿仰天大笑随即扛着麋鹿继续下山嘴里说道“真正的猎人永远不可能让猎物知道，他什么时候出手。”
两个稚童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一声大喊让麋鹿提前作出了反应。
“就你嗓门最大。哈哈哈……”
“第一次射箭，我想着怎么样气势上也不能输了嘛。谁曾想会这样。哈哈哈……”
下山的道路上飘荡着两个稚童天真无邪的笑声。
这一日，正值盛夏。躲在树荫下午睡的周百杨额头不停有汗水渗出。大羿坐在他身旁，抬眼有些不屑地看了眼太阳，后者就赶紧躲进云层里。周百杨那因燥热而皱起的眉头这才有所舒展。兽皮男人看着那树影婆娑间斑驳的阳光，眉头一挑。对着一块光斑摊开掌心随即一握抓住阳光，再把那光斑对着百杨脑门轻轻一拍，光斑便自额头融入他的脑袋。
“有了这天地间最纯的阳火，以后也不至于再畏寒怕热了。叔能给你的无非也就射术、阳火这些了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了。”大羿抚摸着稚童的头发看着那把放在脚边的竹弓自言自语。这位曾射下九只冒充太阳的三足赤金乌的上古神明，此刻没有半点威严，眼中满是温柔。
莲花童子府。
烈焰焚烧之下的周百杨早已被疼醒，龇牙咧嘴，看见不远处的池塘索性一头扎了进去。不曾想这炽白火焰遇水居然也不灭，反倒是将周百杨身体附近水分焚烧殆尽，连雾气都没有放走分毫也一并焚干，这火焰的威力可见一斑。
本就小小的池塘哪里能承受这火焰之威，不出半刻池水就已经被烤干，连那本来满是污泥的池底也被炙烤成仿佛久经干旱的龟裂土地。
黄浮黎意识一动脑海中的书页翻转，就准备施行水法帮助周百杨灭火。无奈这一日他接连使用土遁多次消耗巨大的灵力，这会儿身体也已经是那强弩之末。当他灵力耗尽脱力坐在地上时有些无奈的苦笑一下“早知道我们就走那官路驿道了，麻烦是麻烦。对你来说，总归安全多了。算了，算了。多说无益，顶住了老哥来给你灭火！”
黄浮黎盘腿坐下意识中的书页不停后翻，却都呈现出空白没有一文一字。黄浮黎已然七窍流血面目狰狞，嘴里低声吟诵“朝观日出，暮转天河，夏散冬凝，周而复始，分水将军——申……公……”脑海里那本书籍伴随着他的吟诵空白书页上逐渐凭空书写出一个个金光灿烂的文字。黄浮黎头疼欲裂，最后一个字却怎么也不能吐露出来。
“啊！”伴随着一声惨叫，黄浮黎垂下头颅，口吐一大口鲜血。那书籍之上的文字也开始一个个隐褪。黄浮黎用手背一把擦掉嘴角血迹，看着那身处烈焰之中的周百杨眼中满是决然之色。
“我以我命，特请东海分水将军，敕命申……公……”最后一个字将要脱口而出之时，黄浮黎却见到原先池塘中那尾失去池水在地蹦哒的金黄鲤鱼此时游曳在空中对着一身火焰的周百杨就口吐出巨大的蓝色水柱。这水寒气颇重，竟然让那火焰隐隐有了减弱之势，水火交融间终于有那滚滚水雾腾空而起。
“你个小火人儿，敢拆我好不容易找的落脚处后院，真当我怕了你。看我不灭了你的火。”水火僵持不下间，金黄鲤鱼停了一下口吐人言，然后只见它那些金色鳞片褪去色彩化作青色，身躯却突然胀大了百倍不止，这会儿空中的青鱼竟如同牛犊一般大小，对着周百杨吐出一股水流呈现深蓝色。这深蓝色的水流触及火焰的瞬间竟然化作寒冰，竟是把那火焰都给冻住了一刻这才融化。青鱼也就和这烈焰较上了劲，这边刚融化它就又是一口水流重新冻上。如此循环往复，那烈焰终于弱了下去，最后幻作一团小火苗钻入周百杨的身体。
周百杨这才舒展眉头，如释重负啪嗒一下倒在这无水池塘中。另一边黄浮黎看着就要惨多了，一张脸上满是血污，脑袋耷拉着脑袋，气息微弱。看到周百杨无事，他这才合上眼睛嘴角上扬昏睡过去。
“装死可没用，我的损失得你两赔。”青鱼随即一口一个将两人吞入腹中随即变作一个头扎总角一张嘴咧开的很大的小男孩，站在池塘中心。拍了拍手，池底裂开一道口子，一条通道通往地底。小男孩走到通道口，回头一口水吐出，原本干裂的池塘瞬间又被注满了水。裂缝闭合，男孩拍了拍肚子走入其中。
池塘旁边的密林中，一个身穿鲜红法袍的中年男人身旁跟着一个五大三粗身材魁梧的汉子。两人看到那腾空而起的雾气，脸色都有些微妙。汉子有些眼神躲闪好像装作并没发现，中年男人的三角眼中闪过些许担忧。
中年男人看向那个魁梧汉子还没出口，对方连忙摆手拒绝道“这寒气肯定是那个小家伙搞出来的动静。赤练你知道的，不是我不去，而是我不想再被冻上几十年，那比深海还透骨的寒我是真不想再体验一次。”
真身正是那条蛟蛇的赤练一双三角眼死死盯着魁梧汉子道“夜叉呀夜叉你被冻住我能花十年来给你解，被我烧成灰可就没人能帮你拼凑起来了。况且我又不是让你找他麻烦，你先去查看一下情况。确认那两个小鬼是不是和那个小家伙呆在一起。然后暗中观察就行，等我炼化这两团火焰，到时候连那个小家伙一起收拾了顺便报了当年的仇。”
夜叉这才极不情愿的朝池塘方向走过去。
赤练则是张开两个手心，两团烈焰各自左右悬浮。若是彻底炼化估计得用上百年，眼下事态紧急就暂且小炼一番能够使用这三昧真火就行。作出决定的赤练盘坐下来，口吐出一丝火光，试图融入掌心的那两团火焰中，却被排斥在外。赤练额头渗出细汗，却也不着急，继续控制这丝火光围绕火焰寻找融入的机会。
另一边夜叉远远地躲在树林里，看着那处池塘，根本不敢靠近。赤练让他查看情况，又没说让他实地考察。躲得远远的赤练的话也听了，还没有风险。夜叉那张泛青的鬼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得意且渗人的笑容。
只不过看了半天池塘那边也没有一点风吹草动。这样也好，没有动静自己才最是安全，就在这里盯着。等赤练炼化那两团火，到时候再收拾那个蛮不讲理的小家伙。
池底洞府。
小男孩咧着大嘴露出一颗颗三角尖牙跟个好奇宝宝一样打量着眼前两个少年。一个浑身透着神意此刻却虚弱无比，一个浑身没有半点灵力只有武夫真气流转却受那三昧真火炙烧小半个时辰居然这么会儿功夫就恢复的七七八八。
吃了他们两个，我应该能再长大一点。小男孩看着两人脑中突然浮出这个想法。可当他走近时看到一脸血污的黄浮黎和背上一道巨大血痂的周百杨，小男孩顿时没了胃口。
看着一点也不好吃，肯定比不上那白白净净清脆可口的莲藕。而且还得让他们赔偿我。这么吃了我找谁去？莲藕，想起莲藕我就饿了。流着口水的男孩想到莲藕就立马掉头出了这由寒冰构建的洞府去池底扒拉出两根莲藕，一手一根左边一口右边一嘴，吃得摇头晃脑。
完全不知差点沦为小男孩盘中餐，逃过一劫的两人这才终于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妈蛋。迟早被你坑死。我也真蠢，这火哪里能生吞，五脏六腑都差点被烤熟了。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光给火，不给烟，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周百杨吐槽着打了一个响指一团火焰就跳跃在他指尖。他随手丢出这火焰就悬浮在空中，紧接着又是噼里啪啦打了几个响指，第六团火焰再也没出来时他就明白了这火焰目前他最多操纵五团。火光照亮这个寒冰构建的洞府，周百杨这才发现黄浮黎躺在一旁嘴唇发紫冻得瑟瑟发抖。意念一动五团火焰飞到黄浮黎身边，温暖的火光炙烤下，他紧绷的神情才慢慢有所缓解。
不过他没注意到，这火光所到之处构建洞府的寒冰也都开始消融。等他回过神来，整个洞府已然不堪重负瞬间土崩瓦解坍塌了，池水疯狂灌注进来。周百杨把黄浮黎扛在肩上，奋力游出水面。瘫倒在岸边大口喘气。先是背上吃了一斧头，然后被三昧真火炙烤了小半个时辰他早已精疲力竭。此刻又从地底深处背着黄浮黎游了出来，真就用尽最后一丝气力了。
“呀呀呀……欺我太甚。先烧了我院子，这会儿把家都给我烧了！赔我！”小男孩钻出水面怒气冲冲指着躺在岸边的两人。
突然出现的小男孩把周百杨吓了一跳。“什么东西？什么烧院子又烧家的？你冷静些。”定下心来眼看自己看不出男孩的实力深浅，只能悄悄用小指勾了勾黄浮黎的衣角轻声叫喊“大哥，别睡了。这小东西看不出深浅。我咋办？”
“别叫了，我听得见。实力在出尘境，比那蛟蛇还要高一个境界的鱼妖。”黄浮黎有气无力道。
“那咋办，他好像很生气呀。”周百杨一脸担忧。
“我今天是不能动弹了，而且……”话音未落黄浮黎再次昏睡过去。
“大哥，大哥……”眼见黄浮黎半天没有动静，周百杨这才努力挤出一张笑脸装作从容淡定的样子看向那个他眼里呆头呆脑涉世未深小男孩心生一计说道：
大妖莫慌，我们来谈笔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