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捉妖记
云月一手勾住矮他一头精瘦男人的脖子，一手牵马走在最前头嘴里一直问这儿问那儿就没停下。
男人小心翼翼挣扎几次没成功，索性缩在云月的胳肢窝下，不时探头出来左右观察。这时前面一队腰上悬着一条结实的黑色绳索手里提着长刀的捕快急急忙忙与众人擦肩而过，赶往城门口方向。男人赶紧把头缩了进去。
这般战战兢兢的行为自然落在众人眼中。几个老兵对着梁绿萍眼神示意，后者思考一下摇了摇头，不过萍水相逢相互之间又没有了解有什么猜测也不可能就这么直截了当当面质询。且不说是否冤枉了人，就算没冤枉，没有证据不就打草惊蛇了嘛。更何况现在人不是被云月拿捏的死死的嘛，若是云月都留不住他，那么他们几人动手也不过白搭。
“梁伍长，咱们接下来怎么安排？”云月转头问道。
“云月这里想必你也来过可有便宜实惠的酒家借宿？”梁绿萍问道。
“有啊，不死湖附近可有不少客栈。若是盛夏想必价格不菲，不过这会儿寒冬。人流稀少，众多店家为了争取客人，打起了价格战也就便宜了很多。去那边准没错！”云月回答道。
“好，那老王跟着我去县衙盖印，其他人先去找个落脚地。”梁绿萍吩咐完以后就带着王厨子问道而行。
“客官，打尖还是住店？”店小二一路小跑过来招呼道。扫了一眼众人的衣着打扮早已接待过不少客人的店小二心里暗自道“又是几条泥鳅，连条鱼都算不上，更别说肥羊了。”但是小二脸上依旧一副笑意，只因眼下这个行情，对于各家客栈来说苍蝇腿都是肉聊胜于无嘛。
“住店，住店。小二哥，你看我们可不是那种出来游山玩水的富家子弟。所以这房钱要是不合适，那咱可就得换一家了。”云月这才放开那个精瘦男人跟着小二讨价还价。
“客官这个我做不了主的。不过我们掌柜的出了名的好说话，你们里面聊。”店小二引着众人进店他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谈成了怎么有几个铜板的赏钱，谈不成也不至于被掌柜的天天念叨自己吃白饭不干活。这生意没谈成你不也成吃白饭的了嘛。
见着掌柜的云月倒是一点不害臊，什么路遇劫匪被劫了财，又什么看见孤苦无依的孤儿发了善心的荒唐借口都说了出来。
店掌柜实在听不下去了道：“客官哪里得话，小店物美价廉。您就看咱店这位置，您往窗外望一望就能全揽不死湖的冬景，若是作那宰客的事情还能在这不死湖岸边做生意？客官也是懂行的，咱们店盛夏的房间那都供不应求，这寒冬腊月虽不景气房间却依然好得很。现在每间房二两银子，供一日三餐。客官怎么样这价格公道吧。”
“四间房，要靠窗，能赏景。老陈愣着干啥给钱呀！先包他个十天半个月。”这会儿云月哪还有之前那副可怜巴巴的穷酸样，变成一个活脱脱的大财主。
“还十天半个月？三天顶多了。真不是你出钱啊，云大游侠。掌柜的我们住三天。”老陈拿出钱袋付给掌柜银钱不忘酸了云月一句。
少年姑娘坐在窗前，看着那片淡蓝色的湖泊，冬日萧索却又别有一番风味。他们身后站着那个精瘦男人此时望着湖面是一脸向往神情。
“这也就是冬天，立春插秧过后，挨着这岸边摆放一排红绳缠着点螺蛳肉或者河蚌肉，不出一个下午我能钓十来斤大虾。”岳元始想起了那些在乡下山村里的趣事指着湖水给小姑娘说道。
“这么厉害，怎么现在还被老陈他们叫你一境大灵主？”小姑娘捂嘴笑道。
“可能我还是更适合摸鱼捉虾吧。没事儿，我不急的，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突然有点想念长娥姨做的油焖大虾了。”少年说完就有些失落了，小姑娘也不再取笑他。
“找个机会，你请我吃你钓的大虾吧。”小姑娘双手托腮看着湖面轻声道。
少年终是舒展眉头笑道“一定得给你做油焖大虾！”
两人聊的开心身后的男人听着听着额头上就有细汗渗透而出。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梁绿萍本就不是一个爱管闲事的人，加之现在还有任务在身就更不想参和这起县城里的命案。奈何经不住县令苦苦相求，说是人手不足。这硕英县本来就没有护城营兵士驻扎，只有他一个空头衙门的十来个捕快和几个守城的从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
老县令还带着梁绿萍王厨子二人去后院打算用死者的惨状勾起二人的同情心，他也实在是迫于无奈，现在更怕有人哗变。请求派兵增援的折子递了上去，可是最快也得要个把月才能有人到。现在要么最快的速度破案，要么就等着被人破门进出。城门那边几个老胳膊老腿的退伍兵可镇不了几天。
梁绿萍和王厨子那都是战场上尸山血海里摸爬滚打过的主这几具年轻尸体最多也就让他们叹口气产生点惋惜的情绪。不过，梁绿萍最后还是答应下来帮忙搜捕凶手的请求。是因为那几个从北边退下来的老兵。
“县衙大人这位是？”梁绿萍看着那位穿梭在几具尸体间嘴里自言自语的中年人问道。
老县令赶忙摆手示意小声些然后用手半掩着嘴轻声道“仵作官宋慈。”
王厨子有些疑惑道“仵作不就是县衙里内勘验尸体的嘛。品阶都没有，还叫官？”
“军爷，你们常年不是在营中训练就在战场杀敌对这朝堂上的一些事不了解。这宋慈可不是一般的仵作。他可是被当今圣上亲自下旨册封的官衔。圣上曾言宋慈可查天下案，洗尽世间冤。”老县令解释道。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这些背上的伤痕是这个原因造成的……”此时仔细比对尸体上伤痕的宋慈豁然开朗大声叫嚷着往县衙外走去。
“宋大人你这是去哪儿？”老县令问道。
“案发现场……”宋慈已然跑出大门，声音从门外传来。
“县令大人，不是说有幸存者已经提供凶手的长相了而且找画师绘了出来嘛。这宋大人为何还在调查？”梁绿萍问道。
“宋慈办案，不信苍生不问鬼神，他只信尸体。所以对于幸存者的话他是不信的，再说了我们要做的是抓到凶手交给他确认就行。他要怎么查怎么核实确认，那是他的事了。”宋慈走远，老县令语气里就有些不悦。
这可是七条性命，那些家属都快把县衙门外的鸣冤鼓给敲破了。县令头疼的很，好不容易知道了凶手模样，宋慈却根本没打算理会，依然我行我素。这不就是给自己添麻烦嘛。所以对他难免有些情绪，又不好当面发作。
“走吧，我们先去看看画像。”梁绿萍也只想速速结案，自己这一行人好尽快离开。
“梁伍长稍候片刻，我已经遣画师加紧复刻了。一会儿便让人送过来。”老县令对梁绿萍两人还是很客气的，一来对方出身韩家军在宝木有着很高声望，二来人手短缺的情况下人家愿意帮助他办案。
“既然这样，不如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再去见见那两个活下来的女孩儿问问情况。”梁绿萍说道。
“那两个小女娃，受惊不小，这会儿才在家人的安抚下入睡。怕是不方便，不然待明日伍长再行询问。”这老县令其实是怕了那两个女子的家属。唐捕快都没问了几句，就被他们咋咋呼呼叫着“凶手画像都出来了，不去抓捕凶手归案，还在这里瞎忙活。我家闺女也是受害者，没抓住凶手我们就进京告御状硕英县令无能放走凶手……”
梁绿萍也就不好再多说什么。不过也没等多久的时间就有一个下人抱着一摞画卷跑了进来。县令取出一幅，催促下人赶紧把这些分发出去张贴在县城各地显眼的地方。
梁绿萍打开画卷连同一起查看的王厨子，两人眼神交汇默不作声。这只是一幅普通画像，面相都只能认出个大概，不过那长长的八字胡和精瘦的轮廓太过显眼。分明就是那个被云月拽进城内的男人。
“县令大人，我这就回客栈招呼大家帮你搜捕凶手。”梁绿萍不敢确定是不是云月有什么计划要不然怎么这么巧随便找个人搭讪就搭讪回来一个凶手。所以也没有道破这个八字胡的精瘦男人就在自己一行人的队伍里面。
“狄大人你分析分析那人是在干嘛？”云月走到窗前望着湖边岸上的奇怪中年人揶揄岳元始。
“狄大人是什么意思？”小姑娘问坐在一旁的少年。
“不知道。你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取笑我呢。”岳元始回答。
“哎哟，读书识字道理多的你，连前朝广画第一神探狄大人都不知道。”云月故作惊讶。
“你这人真讨厌。”反应过来的小姑娘伸出手指着嘿嘿傻笑的云月气呼呼道。
“学无止境，懂得越多不懂就更多。”少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瞧瞧，这一张口就是道理。”云月继续调侃。
少年脾气再好也实在受不了云月这样处处嘲笑转身说道“我若是知道他在干嘛，你能不能消停消停一会儿。”
“好呀。君子一言……”云月许诺道。
少年直接起身出门朝着那不时蹲在湖边岸上的中年人走了过去。
“别动。”中年人出声止住了正走过来的少年。
“大叔，你在干嘛？”
“查案！”
少年得了答案也就转身离开，中年人也不在意时不时蹦跳着在湖边继续查看着。
“让你分析分析，你倒好直接上去问。”云月看着回来丢出答案的少年说道。
少年也不想多搭理他就说了一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嘿嘿，狄大人怕是忘了，我可不是什么书院君子。我是游侠！”云月无赖道。
少年似乎早有所料，不再接话。而是翻开布包在桌上平铺好那幅拓印的字帖开始专心致志的临摹起来。
“没意思。”云月见状转身勾住那正在踮脚望着湖边的精瘦男人“大侠，你知不知道，他在查什么案子？”
“这，我，我怎么可能知道……”男人被问得有些心虚结巴着回答。
“这都不知道，肯定就是你说的那几个被淹死的人那件案子嘛。要不然搁湖边看什么。”云月也跟着望向湖边说道。
也在这时，一直候在门外的小刘把归来的梁绿萍两人接进客栈。见到勾肩搭背的云月和男人，梁绿萍对着云月使了使眼色。后者先是一脸疑惑随即瞪大眼睛张开双手就朝着梁绿萍抱了过来嘴里道“这才一会儿没见，就想我了呀。哎呀，魅力大这是我控制不了的。来抱一抱。”
梁绿萍看着他也不知说什么好，有时候看着挺聪明的有时候怎么就满脑子都是一些龌龊事。一脚踹开云月，两手紧跟着锁住八字胡男人双手。梁绿萍想着先制服这男人再说。殊不知，小仙主境的武夫梁绿萍竟被那精瘦男人的双手挣开。
“好大的力气。不对，你不是人！”梁绿萍看着男人双手透着红光。
“哪里来的小水妖，把本游侠可骗的好惨，枉我还想跟你喝那血酒拜那黄天厚土结为异性兄弟。”云月一副恍然大悟后痛心疾首的样子。
“少侠，我没有杀人，我是在救她们……”男人后退到窗前看着围过来的众人慌忙摆手说道。见没人停下来，这才破窗而出一路疾行至湖边噗咚一声跳进湖里，竟然潜入了号称万物不沉底的湖中没了身影。
“老王你回衙门让老县令召集人手封锁这片湖泊，其他人跟我追。既然是妖族行事，那这事我们韩家军必须解决了。”梁绿萍吩咐完，随即也顾不得冬天的严寒直接跳进湖里趟水缓慢行进。老陈，老刘，老李紧随其后。小刘则护在小姑娘和少年身前以防水妖突然回头。只有那个游侠，还在那里捶胸顿足嘴里不可置信道“大侠，大侠，你怎么能是妖？”
湖底，某处洞穴中，蜷缩着一只有着一对鲜红巨钳大虾。不时有水泡自它头顶浮出，仔细一看这只早已通灵成妖的大虾居然在落泪。
“伍长，这不死湖传言有虚嘛。你看咱这不就脚踩进淤泥里了嘛。这还叫不沉底？可累死我了。”老陈费力从泥里拔出脚埋怨道。
可是没走出多远就只见几人都摇晃着走不稳，紧跟着整个身体连同那重重的铁甲都一起漂浮在水面上。“哈……这要不是大冬天还真他娘的有趣。”老陈飘在水面上哈了一口热气在手上冻的瑟瑟发抖道。
“不行，这样根本不是办法，老陈回岸上盯着，我们从长计议。”梁绿萍说完摆动手脚让身子漂回刚刚那片湖底满是淤泥的水域，然后才一步步趟水回了客栈。
一直在岸边查看的宋慈目睹了整个过程这才拍了拍脑袋。“这下就全都对了……”然后就跑回县衙，与赶过来的老县令和唐捕快一行人擦肩而过。
“县令大人之前不死湖扩建图册是不是在你书房？我能取来看看吗？”宋慈一把抓住老县令急忙问道。
老县令哪里有时间和他说话，妖族都跑出来了这事儿越闹越大了。赶紧点头应允然后往湖边赶去。
不一会儿湖岸边就站满了听闻消息赶来的县城居民。原本行将入夜，天色昏暗的傍晚。这会儿被举着火把的人群照得明亮，对妖族早已恨之入骨的人群此起彼伏大喊着“捉了这凶残弑杀的水妖！”
“捉妖，报仇。”尤其是那死者家属更是叫得声嘶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