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爬山龟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名鼎鼎的游侠云月就是区区不才在下鄙人我啦，见过诸位。”男子抱拳拱手自报家门。

    “小哥，看你模样生得俊俏，说话也这般好听。可曾婚配了？我家媳妇儿给我生了个水灵的丫头，怎么样试试？先叫声爹来听听。”老李出言调侃，短暂相处下来知道这个俊俏的青年男子嘴花花的很，开得起玩笑。

    “李老哥，那敢情好呀。咱们这怕是要亲上加亲了。以后各论各的，她叫你爹，你叫她女儿，我叫你哥，你叫我兄弟，她叫我夫君，我叫她夫人。咱们和谐一家亲嘛。”云月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反正最后也没让老李得到一个便宜儿子。

    一旁听着的众人都忍不住乐呵起来。

    “云月呀，看你穿的倒是人模狗样的。混的不错？”老李话里有话寒碜着穿着粗布麻衣的青年。

    “不怕大家伙笑话，我在自己这个行当里算这个。”云月伸出大拇指。“知道不，人送外号赢官人。为啥，因为就没输过！”

    “哎哟，这风有点大。赢官人，小心别闪着舌头。看你这气势怎么也得是个十二境大武神了嘛。”老陈也在一旁揶揄道。

    “还差点意思，努努力谁也说不准嘛。”云月倒是半点不害臊属于典型的给根杆子就往上爬，给点阳光就灿烂的那种。这样说，对他还是太含蓄了。

    小刘吐口吐沫说了句：不要脸。这才是最准确的评价。

    少年在众人的嬉戏打闹中醒了过来。看了眼大家都安好。暗自松了口气，随后又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伸出手指一个一个数了过去“……六，七，八……不对少了一个人。”少年立马出声问道“之前跟着你们的老张呢？就是那个和刘叔一样是骑兵的老张。”

    “老张，不是在小镇就和我们分开了嘛。这傻小子怕不是睡晕了脑袋。”老陈回答。

    “不对，不对。我清楚的记得，明明还有一个人，之前一直跟着我们。如果不是老张，那他是谁？”岳元始拍了拍头确认自己的记忆没有错乱继续问道。

    闻言众人不免神色凝重，经历了鬼打墙这种诡异的事情之后，貌似少年的话也不是不可能。那么是谁能瞒过伍长在内的六人，一直跟在他们身边，而又独独给少年一个人看到。

    “他可曾给你说过什么话？”伍长问道。

    “你们喝错东西满山蹲坑那晚，他分明跟我聊了一会儿。可是说什么我记不得了，为什么会记不得？”记忆里老张的嘴唇蠕动分明说了什么，可是愣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哎哟喂。本游侠可以给你们解释。厉鬼都见过了，游魂野鬼都不知道？明显是老张的游魂舍不得你们这群战友，跟了你们一段路程，随后到了时间也就魂归九泉了呗。至于小弟你能看到他自然是巧合。人鬼殊途，你本事不够，听不到声音也属正常。鬼话连篇，真听到了反而不见得是好事。之前那女鬼叫了几声不就把你勾的失魂落魄了。”云月给出了合理解释。

    “可是……”岳元始还想说些什么，看着众人伤痕累累的样子，又把话咽回肚子里。“可能就是这样吧，也不是什么大事。”

    云月说要去确认一下，那槐树妖的情况。还有那女鬼的下落以及来源也需要追查一下，以免有其他无辜的人遇害。说这番话的时候，云月仰头负手，一副大义凛然豪气万丈的样子。然后回头看了眼根本没理会他众人，叹了口气道“不知珍惜，你们怕是不知道一路北上有多少少女，美人仰慕我，想见我一面。”

    青年走后，伍长与王厨子进行了一次密谈。大约猜测了一下青年的目的，除了他们手里韩将军的密信。他们想不到其他原因，能够吸引这么一位约莫有着大仙主实力的高手接近他们。至于他为什么没动手，想来也是怕自己这群人守口如瓶，他靠武力得不到密信内容。所以准备博取自己一行人的信任，然后再见机行事。

    在两人一堆臆想还讨论着如何应对的时候。云月打着喷嚏，揉着鼻子自信道。“定然又是那些待字闺中的小姐们想念自己了嘛。”然后沿着山路一蹦一跳就从山头到了山脚。

    昨晚那颗被抛出的梧桐树，在这里落地生根。眼看着那个从山顶一跃而下的青年落到自己面前。若不是实在经不起再次拔土而起的损伤，这会儿它早已经晃动树根跑路了。这个可以轻而易举把自己连根拔起的青年绝不像他这张俊俏的脸一样人畜无害。

    “我问你答。拒绝回答或者回答错误，一次我折断你一根树干。清楚了？”青年盯着这树妖，见它半天没动静。一下跳的老高坐在树梢上抓起一根树干就是一折。丝丝鲜红的液体流出，树身颤抖了好一会儿。

    “第一个问题就拒绝回答。可以的，是个有骨气的妖。第二个问题，你知道这是哪里吗？”青年挂在一根树干上，树枝左右摇晃。青年挂了半天也没等来答案，便又是“啪”的一声折断手里的树干。只见一根细小的树干轻点在那渗出的红色液体上，飞快在地上写出一段文字来——

    爷爷，我没到能幻人形的境界，所以不能心声言语，更不会说话。有了灵智后，勉强跟着那些树下读书的书生学了些字。你别再折了。有什么你问，别着急，我慢慢写给你。

    “这不是误会大了嘛。对不住了呀，妖兄弟。来来来，我一次性问完，你慢慢写。”云月一脸愧疚却没有半点悔意的拍着树干“这是何地？之前那女鬼什么来历？你先说说。哦，不对。你先写写，如果墨不够了，我再帮你，就劳烦你忍痛出出血。”

    梧桐树妖那里敢耽搁，立马抽动树枝在地上龙飞凤舞起来——

    我听那些路过的书生讲过，此山地处名为空楼的小镇西边。自此山往东走不过两个山头就能看见小镇。至于那女鬼来历小妖并不清楚。小妖尚未开启灵智之时，她就已经是厉鬼了。因为她每次都将那些路过的书生樵夫缢死在小妖身上，又在小妖身边吞食他们的身体。在那些漏下血液滋养的之下，长久以此，小妖才侥幸得以开启灵智，帮她猎杀这些路过的人。

    “帮她？”云月又是一手折断一根树干，这会儿除主干外这颗梧桐已经不剩几根枝干了。“回答错误，你不是帮她。你是为了自己。”丢掉手中的枝干，云月拍了拍手笑嘻嘻地看着梧桐树继续问道“最后一个问题，自你开启灵智以来。杀了多少人？”

    闻言，看着笑容逐渐变冷的青年。梧桐树妖哪里还顾得上大道受损与否，连同树根拔出地面，以树根为足，枝干为手，手足并用连滚带爬逃了起来，鲜红液体洒落一地。

    “哎哟，拒绝回答，还要撂挑子。那这次，就直接折了你的命呗。”青年也不急看着那梧桐树妖身形渐远。眯着一只眼瞄了瞄，然后两手摊开再举起，左手在上，右手在下，虚空对着那远处的树妖。双手握拳，左拳用力当空画了个弧形与右拳平行。那梧桐树就在远处从树干正中断作两截。

    上半截化作魇粉，下半截在地上留下一滩腥臭泛黑的血液消失不见。

    “还是把你当人了看了呀。下次拨了你的皮，看你还能不能逃。唉，还是一个大谜团。”云月倒是不纠结于那遁入地底逃跑的树妖，只是这种不清不楚的现状让他有些头疼。

    空楼镇？他可从来不知道老家这边附近有这么一座小镇。“看来得去逛逛了，就是不知道镇上的姑娘美不美，比起文井镇怎么样？”云月换上那副笑脸朝着那梧桐树妖口中不远的小镇而去。

    文井镇外那座山间有涧水的山腰处，一席白衣手持古书，腰悬玉笛的少年，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这个有些驼背的老人。若是岳元始他们看到这个老人，定然能认出此人便是之前对他们自称是山神的那个老人。

    “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用了这么大手笔。要不是我修的就是这凭空造物的本事，都差点着了你的道了。”少年问道。

    “禀我祖。这也是机缘际会下小妖游走于宝木山川河流，偶然间在此发现的一处破碎秘境。这秘境甚是奇怪，小妖最初进入的时候里面一片死寂，什么也没有。小妖便随手炼化了。拿来做那跟着我的女鬼的住处，也正因为此，才发现了秘境的秘密。为了给那女鬼添些精气。小妖送了几个活人进去，没想到女鬼杀了他们，这秘境竟然有了些生气。最初便是那颗梧桐树有了灵智进而成妖，然后便是花草树木有了生机。杀的人越多，对秘境影响便越大。前两年秘境已然趋于完整，竟然凭空生出一颗种子。这种子挣脱出秘境，掉在这山上，生出一颗仙草。小妖断定，只要那仙草成熟，我取而食之。迟早有一天，小妖必然能够摸到小神主境界的门槛。于是便在它旁边将秘境演化作这山涧以待。谁知道，这仙草尚未成熟，那个黑脸小子跟着一个实力强大的黑瘦汉子路过此处，戏弄了小妖不说，竟然还拔了仙草。小妖自认不是那黑瘦汉子的对手只能忍气吞声。直到前两天又发现没了那黑瘦汉子，这小子居然还敢在这涧水旁停驻。加之那女鬼有些时日没有吸食精气，小妖这才起了杀心。于是……”老人一五一十讲述怎么以搬山作障眼法，将一行人带入秘境的来龙去脉。

    “哎哟哟，怪不得这么亲切，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也对，本来就是书的一部分嘛。”少年啧啧称奇然后又释然说着一些老人听不懂的话。

    “我祖，你看现在怎么办？那个不知怎么强行闯入秘境的青年看起来实力很强。”老人弯腰低声询问。

    “什么怎么办？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咱们也没见过。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去。再见！”少年收起古书就化作一道白光消失。

    留下一脸茫然的老人，一转身，他真就忘记刚刚见过少年一事。继续盯着水面印出的画面，受伤的老兵，虚弱的少年，嵌入地底的树根，游荡在秘境边缘雾气里的女鬼……老人心意一动，被炼化的秘境任何角落便呈现在水面上。这会儿水面上的场景不停切换，老人额头有冷汗浮出，满脑子只有一个疑问——

    那个青年呢？

    一只拳头破开水面，正正击中老人下巴。后者倒飞出去，仰面倒地，弓起的后背让他一时找不到着力点。四肢不停地上下摆动。

    “千年的王八，万年的鳖。你个几百年的爬山龟，都排不上号。搁我这儿耍些什么道法？”云月一眼便识出了老人的真身开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