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初见

    进入城中不久就见到代国的皇帝陛下与群臣出宫迎接，确实是礼仪隆重出宫相迎，但是魏国将军带着大军急行而来，这才得以保住他们的性命，皇室才不至于被俘虏、被诛族，出宫迎接也是应该。不过将军并不知道，代国国内需要如此高规格的出宫相迎实在极少，皇室、亲贵、重臣都出宫迎接，何等殊荣！这确实是第一次，这些人里面就有此次提供给魏国的质子拓跋楚燃，提供质子达成联盟合力抗燕。

    提供这个质子，燕国人朝堂之上是讨论过的，求对方派兵驰援，对方为什么会派？有什么好处？大家能达到什么目的？这样的战乱年代、长江以北这块土地上小国林立、征战不断，魏国帮助的几率最大，唇亡齿寒也只有魏国可能发兵来救。

    白白的出兵相救，对方也会盘衡，救的意义是什么？自己能获得的好处是什么？那么我们达成联盟，敌人的敌人是自己的朋友，两国可以合力抗燕，是不是比一国之力好？但是用什么来表达我代国真心联盟的诚意呢？那我们送个质子给你，你有人质在手，皇帝陛下的亲儿子在手，自然也可以看出我代国请求援助、达成联盟的诚意。

    但是送谁当质子呢？一定不能是寻常皇子，古时候一个皇帝三宫六苑的，那么多的女人，三千佳丽，高产的一个皇帝就能有几十个儿子，你送个母亲位份极低的、自身身份低微的那肯定不行啊！为表本国诚意必定要身份尊贵些的才行，不能随便的捞个皇子就去当质子，那样对方也会不同意。

    那就只有皇后的嫡子最为合适，嫡长子是太子，送太子肯定不行，太子将来要继承皇位要留在国内，皇后的二子心性蠢笨，送出去影响国威只有皇后的三子合适，这孩子外形秀丽、品性端正已经开始习课业了，识文断字就是年龄略小，但是识得大体懂礼节，就是年龄小些不过是个半大孩子。

    自己的孩子送去做质子，皇后肯定是不舍得的。

    入夜，皇后殿中，天阶夜色凉如水，三支盘铜灯（树杈似的三个托盘的落地铜灯），光亮照应到整个寝殿，云顶檀木为梁，范金莲花贴柱，绣有滕花纹样的纱幔上装点宝石、流苏，此时正被风轻轻吹起，远处飘来淡淡花香。

    代国的皇后娘娘拓跋落桐哭着求陛下，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陛下，为什么非要选我的儿子去，代国中有那么多孩子，母子连心，没有别的孩子可选了吗？非要我们的亲儿子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是去当质子，将来怎样？魏国会怎么对这个孩子？她都不知道。

    娘娘脸上泪痕未干，“陛下，我不想楚燃去，没有、没有一个妈妈会愿意的，这不是去打猎游玩，是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是质子，质，是抵押，我不舍得，你也不舍得的对吧？”长长的睫毛上挂了泪珠，泪滴再一次顺着面颊滑落，梨花带雨的样子确实是让人生怜。

    但是皇后的眼泪、孩子的可爱都不能改变帝王的心意，陛下也会舍不得这个懂事的孩子，但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决定、生死与存亡的选择，不是皇后哭泣说舍不得，说不愿意就可以的。

    因为这孩子此次被选为质子，所以此次他也随着父皇出宫迎接，举国欢庆，围城多日的燕国强兵被击败了，是一位身穿银甲的将军带兵前来营救的，消息早就传到皇宫里了，拓跋楚燃也是知道的所以随父亲出来，他也很想看看这位从天而降，拯救代国与水火的将军究竟长什么样子？大将军？在楚燃的心里肯定是膀大腰圆、一脸胡茬、凶神恶煞一般吧？

    人群中远远就看到一位身穿铠甲的将军走来，他的个子很高，虽有铠甲在身也能看出身材修长、比例匀称，如松柏般挺拔。一身银甲在璀璨的阳光下，泛起点点亮光，银甲上的血迹斑斑驳驳是他得胜而来的见证

    走到代国皇帝陛下拓跋十羽近前，这位将军单膝跪地，一是单膝跪地行的是军礼，将军一身甲胄未除，二是因为对方是代国的皇帝陛下，行礼是必须的。单膝跪地不是因为居功自傲，也不是因为救了众人居功至伟的轻慢。这是国与国之间的外交，三拜九叩？将军也不想失了母国魏国的威仪，所以将军单膝跪地，即是军礼又表达了对陛下的敬意，而且将军本人是魏国的皇子、重臣，身份高贵，如此不失礼节。

    “魏国车骑将军，苻玉珩，见过陛下。”

    拓跋十羽立即扶起将军，“大将军客气了，燕国上下都感谢魏国、感谢将军慷慨施援，不甚感激！”

    见周围众人望向自己，玉珩将军此时才想起，大战刚刚结束，自己铠甲未除，刚才征战时的面具也未摘。

    小楚燃也一直在看这位将军，带着青面獠牙的面具、看起来极为狰狞残忍，铠甲上的血更让人心生惧怕，我就要跟着这么一个人回魏国吗？一想要到去魏国那么远，阿母、阿父都不跟着，就自己去内心也是害怕的。

    将军摘下面具露出的是一张倾世独绝的脸，那张脸甚是年轻，看着不过是十七、八上下，因为常年带兵打仗，这张脸上完全没有柔媚，不也似书生文弱，而是英气蓬勃、剑眉星目的一张脸，棱角分明却也不失柔和，皮肤白皙、眉目如画，一双瑞凤眼尤为漂亮，整张脸既俊又秀，这样的长相也是世所独有了。

    阳光正好，少年的脸在阳光的映照下更添了明艳，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小楚燃不想这个将军竟然是个年轻哥哥，完全不似他以为的凶悍魁梧，再看到这样好看的一张脸，又看见这张脸对自己笑了一下，似春风拂面、有阳光灼灼。将军看见所有人中就只有这一个半大孩子，不用猜都知道，是此次要带回魏国的质子吧！这群人都是成人，没道理会独独站着个孩子。

    代国皇帝陛下看见这张脸，也是内心感叹英雄出少年，不经自问，如果我有这样一位能征善战的儿子，是不是就不会陷入困境？

    “苻玉珩，见过各位！”因为周围的众臣也多，玉珩将军没法向每一个人见礼，只能步履从容、端立己身、恭敬施以长揖礼，拱手高举、双臂微弯、自上而下、弯腰行礼，周围都是大臣，高低品阶不同，玉珩将军以同一礼数敬之，自然优雅、庄重恭谦。

    在拓跋十羽的引领下，玉珩将军进入代国皇宫，仅有几位亲随跟于其后，苻北荣、柯泽飞、高以达、韩定。

    父皇在前，拓跋楚燃跟在后面，玉珩看了看这个半大的孩子，鲜卑族天生就有血统优势，是当世几个族群中最漂亮的人，而这孩子又是皇家血脉，几代人优良基因不断延续，眼睛大而灵动，皮肤白皙、珠唇皓齿、粉雕玉镯的一个小人儿，燕国陛下的儿子里没有大人了吗？为什么提供的是这么个玉堆出来的小人儿？

    哥哥是叫苻玉珩吗？玉珩，白玉无痕，好好听的名字！

    皇室礼节，安排饮宴、歌舞，仪式欢迎。而后玉珩被安排在驿馆（古代国家外交，安排使节入住的地方，不是养马的驿站。）因为玉珩的身份这间驿馆的规模、规格、室内布置、园林布景都是于身份匹配的。

    此时尚早，晨光初醒落在驿馆周遭的白墙之上，柳叶上的朝露滴落，稍远处有颗罗汉松，层层叠叠修剪的错落有致，假山高低错落、引水造溪流景观，流水潺潺，花木与亭台交辉，绿植与楼阁相应。

    这位少年将军在出升的阳光中习武，此时铠甲已脱，穿的是一身便装，因为是习武就简单地扎了头发，高扎马尾，一个银制镂空雕双鹤图案的冠用一根同色银簪固定，穿着品月蓝浮云暗纹锦锻长衫，袖口扎紧，腰上系着月影白同浮云暗纹腰带，为了习武便没有佩戴玉佩。少年长身玉立、如松柏高洁傲立于这明媚朝曦之中。

    银枪在手中上下翩飞，漾起寒芒点点、银光熠熠，周遭生出些许寒气，少年将军手中的银枪收放自如、来回穿梭，出枪时枪尖锋芒逼人，收枪时自如畅快，银色的枪身在晨光的照耀下，反出冰冷光泽，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清晨的阳光明媚而柔和，照在这位少年将军的脸上呈现出温暖的润泽，微风吹起他鬓边的碎发，轻拂过这张脸也是心存温柔。这位少年将军，身份贵重、英气逼人、能征善战却又恭谦知礼、进退有度。

    在代国的这几天其实也没啥事，仗都打完了就剩客套了，其他还好就是代国递上一张质子随行人员名单，玉珩粗略看了一下有几十位，照拂的大臣、教习课业的官员、随行的护卫……这是去旅游还是去当质子？

    战国时质子就是常见的外交手段，是可以多带些人去的，但是现在是战乱四起的时候，玉珩作为一个武将，攻城略地只是职业习惯，都大致判断了这个城池的布防、兵力分布，这还只是他和众将士的职业习惯并非有意窥探。这么多人去魏国皇都长安城，就是皇室重视这个孩子，怕这孩子会受委屈，这么多的男子也不能断定他们中有没有细作、探子，玉珩是不愿意的。

    交涉了自己的意见只能带些女婢和保卫的少许护卫。玉珩不知道的是这些人员安排，都是皇后苦苦央求陛下进行的安排，就是想保护自己这个小儿子，去了魏国不要受苦，有人照拂。但是此次是魏国出兵来救，代国更想达成联盟再前，只能听了玉珩的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