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他只是弟弟
李府
李贺之自宫中回来刚踏入府就让人去叫了周简。周简疾步赶来,两人走在往后院的路上,还不待他开口李贺之已是先道:“去将夫人叫到醒事堂,我来审审看那几人。”
“大人,夫人不在府中,早晨便出府了。”周简琢磨着如何复述秦岫的话,“夫人说,您审着就成,她心中已有答案不必再看。有旁的事再找她。”
“呵。”李贺之低笑了一声,情绪不明,“又出去了,这府中她如今就这么待不下去。”
“既然她对我如此不满,我亲自去叫她回来听我审问。”李贺之转身要再出府。
周简不敢言,微一抬眼,见曹素娥走了过来,“大人,曹姬侍来了。”
李贺之回身,果然见到曹素娥,一如往常娇怯惹人怜爱,抱住他贴入他怀里,“大人怎么又要出府吗?”
他抬起她的头,指腹揉了揉她的脸,“嗯,你先回去吧。”
曹素娥虽依依不舍地还是乖巧应下离开,她离去后李贺之问了秦岫的去处。
马车停在“染香”门外,李贺之下了马车,官服还在身上未换。
铺子里的小厮都不认得李贺之,但他气度斐然身着朝服,显然是个高官,立刻去禀了秦岫。
李贺之扫过铺子里的脂粉陈列,铺子里客人并不多,见他虽会多看一眼但都有些惧意的躲开。收回视线李贺之向一杂役打扮的人温声问到,“我夫人可在此,李秦氏。”
“是,少府大人?夫人,夫人在的。”小厮连连点头。
内堂,秦岫正看着谢昀写字,他握笔不正,她便伸手过去调整他根根指节挪到正确的位置,柔若无骨的葱白手指捏在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上,一大一小。
谢昀的视线从纸面移到她的手上,眸光暗了一些,手故意抖了下,将一横写得歪歪扭扭,“姐姐,我还是写得不好看。怎么办呢?”
秦岫烟眉轻颦,粉唇微抿,又靠近了他一些,俯身握住他的手,“我教你。”
纤纤弱弱的手无法包裹住其下握笔有力的手,握得有些吃力。
谢昀唇角微微带起一些弧度,侧眸看着秦岫的侧脸,“这个字要这么写吗?还是姐姐写得好看。”
“熙春多练习就好了。”秦岫对握着谢昀的手写出来的字并不满意,她没法很好的控制他比她大的手掌,“咳。”
“姐姐要休息一会儿吗?”他说话时呼出的气息,能吹动她脸颊上透明的绒毛。如此近。
眸光再侧一些,便是带着金色耳珰的小巧耳垂,让人想伸手捏一捏。
“夫人,少府来了。”阿芽倏然掀开前堂的帘幕。谢昀看向她,阿芽被那深沉带着些笑意的漂亮凤眼惊了下心脏,不过转瞬那视线就移开看着秦岫,“是姐姐的夫君来了吗?”
听闻禀报的秦岫沉默着微蹙了蹙眉,松开握着谢昀手的手,直起身,“嗯。”
秦岫跟着阿芽去了前堂,谢昀便也丢下笔跟了出去。
“夫君。”大堂一侧隔间偏室,秦岫看着一身朝服还在身上的李贺之,神色语气都算不得亲近。
“夫人还在闹脾气吗?该与我回府了吧。”李贺之转身看着秦岫,显得温和。秦岫的手握住了袖摆又松开,“我没有什么脾气可闹的,夫君可是有急事来找我?”
“没有急事,夫人也不该一直在外逗留。”
秦岫抿唇,低头,“咳!”
心知在外多说无益,他既然如此她也就只能同他回府。
“怎么生病了?”李贺之眉目沉了些。秦岫微扯唇角,“没事,昨夜受凉了。”
李贺之略有不满这敷衍的回复,但也未说什么,握住秦岫的手腕,“好了,回去吧。”
谢昀靠在多宝格后的墙上,透过多宝阁的空隙与偏室的雕花屏风看着两人。
李贺之走出偏室便觉有道视线盯着自己,侧头看去却只能看到一个被多宝格挡住的鹅卵青色的人影。
一直看着两人出门,晓妆与阿芽跟随一同离开,谢昀唇边略带笑意地轻喃,“这就是姐姐的丈夫啊。”
回味着那鬓发间的花香气。
姐姐真是香。
“周管事,大人怎么刚回府又走了。有何急事吗?”李府,曹素娥找到周简,打探李贺之的事。
周简带笑看向她,答到:“大人打算重审昨日的事,闻夫人不在府上,去将夫人接回来。”
曹素娥脸色隐隐有些难看,强挂着笑,“这样啊。”
回到梅林院就吩咐青禾偷偷去见了那四人。
“曹姬侍说了,如今少府更信任谁想必都清楚,该向着谁希望你们也能清楚。”
马车上,秦岫与李贺之相对无言。秦岫垂着头不说话,偶尔掀开窗帘看向外头。
李贺之看向她,“既感风寒就不要吹风了。”
秦岫挑着帘角的手一顿,放下帘子,“夫君找我回去有何事吗?”
“昨日之事既然你与曹姬侍都不服,那我亲审你总得看着吧。否则结果若是不如意,要说我偏袒。”
秦岫看了他片刻,笑了,“你既然不信我,又还有什么意义。”
李贺之蹙眉,“你必要我偏袒你吗?”
“偏袒。”秦岫轻念这二字,她不想再纠缠于此事了,为何一定要再让她牵扯不清,这件事答案如何她都不在意了。
为何就是要折磨她。
“你何时偏袒过我吗?”秦岫抬眸问眼前的人,“你觉我嫉妒,恶毒,我若真如此,曹素娥还会好好站在府里吗?”
“岫岫就如此看不惯她?她只是为我生个孩子罢了,还是你看不惯的是我?”李贺之的目光清寒,忽得又敛眸,笑说:“成婚第一年你不就看清我是个什么人了。”
“既然如此,你又还有什么好闹得。”
“呵,呵呵。”秦岫凄然笑了两声,“是啊,早该看清的。”
到底还在期望什么,还想改变什么。
秦岫,你还放不下什么。
“咳!咳!”
一路无言回到李府。二人下了马车,并行入府。
秦岫不想去听审问,可没有办法,她只能去听。曹素娥也被叫来醒事堂,像只骄傲地翘着尾巴的孔雀,看着秦岫的目光都是不屑。
“大人!”一如往常靠近李贺之怀里。
秦岫并不在意她,扫了一眼便在上首右席坐下,这些事让她觉得很是疲惫。
李贺之看着眼前的曹素娥,温声,“到一边坐下去。”
曹素娥点点头,去了秦岫下首席位坐下。
“咳!”秦岫又掩着唇低低咳嗽了一声,吸引曹素娥的目光,她眼中越发的兴奋,“夫人怎么病了啊。”
秦岫仍旧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不答。
两个管事与两个丫鬟被带到了堂中。
李贺之肃然正坐,秦岫虽瞧着因病懒散一些,目光仍是庄重,堂中氛围因二人冷肃。
曹素娥胜券在握的神态坐在一旁,越发像是只花孔雀。
“大人,是夫人逼迫小的招认的。夫人要打断小的儿子的腿,让小的指认曹姬侍。”
一在堂中跪下,那先前于周简面前招供的管事便说到。
秦岫神色平静地看着,微扯唇角,淡薄笑意。
“奴婢们,奴婢们什么都不知道。奴婢们只是去库房取食材,奴婢们什么都没拿。大人,大人为我们做主!”
两个丫鬟伏地磕头,颤抖着说着。
“小人,小人也不知。小人是被冤枉的!”另一个管事看着几人,面上茫然而后也叩头说到。
“所言属实?”李贺之目光冷冽扫过几人。
“属,属实。”
“奴婢们不敢撒谎。”
“小的,真的不知。”
“大人,妾真的是被冤枉的。夫人她,她只是…容不下妾。”曹素娥娇声尤可怜地看着李贺之,又娇怯怯看了一眼秦岫。
秦岫垂着眼睫,情绪不明,“咳!”
李贺之看向她,“岫岫,可有什么要说的。”
秦岫抬眼向他看去,“没什么要说的。”而后站了起来,“既然夫君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我可以走了吗?”
她看着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像是看着云看着雾,李贺之微抬着头与她相视,沉冷的脸色,眉头也皱起,“你也听到了。”
“就如同夫君一样,我也只听我想听的。陪听完了,我可以回去了吗?”秦岫再次问。
“岫岫,你也如此无理取闹了吗?”李贺之的声音又冷了几分。
秦岫回头看了一眼满眼得意的曹素娥,视线落回李贺之脸上,微微带笑,“你想我说什么呢?夫君。”
李贺之看她微弯的笑眼,桃花眼在她脸上含情又带着清冷,眼底映着的光点微微闪动,像是再逼迫就会悉数碎开。
“既然错在你,何必还要如此倔。”
“是啊,一步错,步步错。我不该如此的,让自己落到今天这个境地。我太傅的女儿,何至于此。”
“夫君,你会懂吗?”
李贺之看着她眼中盈盈水光,一时无言。她从来都是这样温和的,从不曾歇斯底里。
但他不信,美玉无瑕。她怎么会不嫉妒,女人都是会嫉妒的。
“懂什么?”
懂她的爱吗?他不屑于这种东西,只是利用的工具罢了。
“我不需要你懂了。”秦岫淡淡道,笑了笑。你永远不会懂。
她扫了一眼堂中的人,带笑轻叹,“我何至于此呢,夫君。”
秦岫离席,出了醒事堂。李贺之看着她的背影,脸上些许阴沉。这道身影真是像极了当朝太傅,萧萧肃肃,风骨清举。
两人的对话,堂中无人敢插言,直至秦岫离开曹素娥才回过神,站起身到他身边去,“大人,就这样算了嘛~妾就这样被污蔑了吗?”
李贺之看向曹素娥,笑意淡淡,“你只是一个妾,你还想要我惩罚太傅的女儿吗?”
迎着他的目光曹素娥呼吸一滞,李贺之有时会给她冰冷的感觉,就如此刻,“妾……妾不敢。”
她倚进李贺之怀中,李贺之搂住了她,捏着她的下巴,指节抚弄着把玩,“好了,此事就到此为止吧。这几个人,”
李贺之想着秦岫离开时的模样,“拖下去杖毙。”
候在大堂一侧的周简眸光一震,敛眸立刻让人将几人拖了下去,还不待几人说出几个字已经被堵住嘴消失在堂中。
周简呼出一口气瞥了一眼李贺之。少府生气了,从未如此生气。他向来不怎么管府中的事,遂从未打杀过府里下人。
曹素娥也僵硬着身子在李贺之怀里半分不xz敢动。他像是在亲近她,实则在走神,一切静得吓人。
除去偶尔冷淡冰冷的感觉,李贺之大多时候都是温和的。她没想到,他会直接杖毙那四人。
他们不是已经无辜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