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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他只是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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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岫回到内堂,谢昀已经乖巧坐在榻上,“姐姐。”

    “嗯。”秦岫应了他一声,前堂里传来小厮的声音,“徐掌柜。”她便去了前堂。

    谢昀转头看向长榻上放着的翻开的书籍,伸手拿了起来。

    书上记录的是一些复杂的制作工序,空白处还有更为鲜艳的墨迹,像是刚写上去不久,字迹工整秀丽,鸾翔凤翥。

    都是秦岫昨晚做得一些标注。

    大堂里,徐正淞刚听完小厮汇报上午铺子里的事,见秦岫自内堂出来,“夫人今日怎么一早就来了?”

    “铺子里办事清净。”秦岫答他,又道:“中午我就不回府了,徐掌柜你让人去满香楼订些菜食送来铺子里。”

    谢昀拿着书掀开帘子出现在秦岫身后,“姐姐。”

    徐正淞不禁看向了他,似是觉他游手好闲,略蹙起眉头。

    “我在给姐姐帮忙。”谢昀笑着道。

    秦岫也转过身,谢昀便摆了摆手里的书,“姐姐的字真好看,姐姐可以教我写字吗?”

    秦岫想他或许家境贫寒,如今年纪也不大,若是会读书写字将来也能谋个更好的生计,“若是得空,我教你写字。”

    “姐姐真好。”谢昀笑眼弯成月牙。

    徐正淞凝眉看着他,只觉越看越像是个狐狸精。不过念及秦岫已有夫婿也就放心了些。

    午膳时,秦岫与晓妆、阿芽在内堂,谢昀掀开内堂的帐帘探出头,“姐姐这里好香啊。”

    秦岫坐在榻上捧着小碗,正夹菜,伸出去的筷子颤了一下,抬眸目光扫过他颈间又落到他脸上,“熙春要坐下一起用膳吗?”

    谢昀捕捉到那在他颈间一略而过的视线,眼里笑意兴味,转身去取了个碗就不知道客气地坐在了秦岫身侧,“姐姐这里好丰盛。”

    晓妆与阿芽两人跪坐在案前,抬头就能见谢昀那张靡丽的脸。看着毫无礼数规矩的谢昀,晓妆欲言又止。

    秦岫看向身侧的人,两人坐着隔了有一尺,倒也没有太近。

    她眼里谢昀就像个不太懂事的弟弟。普通百姓家本也没那么多讲究,谢昀又无父无母的不懂这些也正常。

    “若有爱吃的便多吃些。”

    “姐姐若是每日都来就好啦。”

    谢昀并不觉他说这话后的气氛尴尬,秦岫沉默着不再多言。瞥了一眼谢昀,见他吃饭时倒是斯文,没那么活泼跳脱。

    手骨修长,握着棕木筷子,坐得端正,吃什么夹什么,也没有狼吞虎咽。

    修养得体,天生的么?

    “姐姐怎么好像胃口不太好?”谢昀侧头。秦岫闻言也侧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秦岫收回视线,“没有。”

    “姐姐若是有烦心事,我或许可以分忧呢。”谢昀看她莹玉似的侧脸,说完才不再看着她。

    一顿饭吃完,谢昀殷勤的要帮忙收拾桌子,晓妆与阿芽都拒绝了。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读出:不想与那张脸靠太近。

    迅速收拾好东西出了内堂。

    眼福就给夫人吧,她们消受不起。

    秦岫看向站在一旁被自己两个丫鬟“孤立”的谢昀,他似乎有些丧气,正低着头。

    “熙春是闻喜县人?”

    她方才想起大将军闻喜侯的夫人与独子,这两日回了洛阳。将军侯夫人自产子后一直身体不好,多年都居住在封地修养。

    倒是挺巧。

    “嗯,自小就长在闻喜县。如今刚到洛阳,处处还不适应。好在姐姐收留我。”谢昀抬起头,真诚又乖巧。

    “希望我也能有帮得上姐姐的地方。”

    “不必想着回报我,熙春只需要好好生活。”秦岫笑容温温的,话落起身走向后门,拨开帐帘去了后院。

    谢昀看她的身影消失在一幕之隔,跟上前掀开帐帘,“姐姐!”

    后院里,阿芽正在火炉旁按照秦岫的吩咐照看熬煮的蔷薇花汁。

    晓妆不在,约莫是去清洗碗筷了。

    “夫人,您看如何了?”看到秦岫过来,阿芽揭开锅盖。锅中咕嘟咕嘟翻滚着如血色的泡泡裹挟暗淡的花瓣,秦岫便道:“阿芽你去煮桃胶,熙春,你来滤花汁。”

    “好的姐姐。”

    “好的,夫人。”

    秦岫回身看向谢昀,他好像不太懂,于是指向一旁的木箱上放着的纱布,“用这个包裹住煮过的花瓣,挤出花汁。熙春的力气应该比阿芽的大吧。”

    谢昀点头,袖子都撸了起来,系好。

    秦岫便见他白皙手臂上几块淤青,又想他方才在内堂时说还觉得疼。

    “大夫给你的什么伤药?”

    谢昀侧头看向秦岫,“不知。”

    “我府中有伤药,效用或许会好些。明日给你带来。”

    谢昀怔了一瞬,弯起眉眼点点头。目光扫过那几处淤青,若细看,其实并不是真的。

    不过,姐姐真是温柔。

    将纱布覆盖在小木盆上,熄灭炉中的火微微待凉,谢昀小心端起火炉上的铜锅,将一锅的花瓣与枝叶都倒入小木盆里,蹲下身束起纱布的口,挤压出花汁。

    秦岫就站在一旁看着他。

    “姐姐,这样对吗?”谢昀抬头,问她。

    “嗯。”

    鲜艳的花汁自指缝里流淌进木盆,将他白皙的指节与手背斑驳地染红。

    谢昀看了看自己的掌心,水艳艳的如捧了一捧血,秦岫也看着他的手。

    很漂亮的手。

    浓缩过的花汁,香气更加浓郁,谢昀忽然抬手,指腹在唇间抹了一下,抬头笑颜灿烂地看向秦岫,“姐姐,我好看吗?”

    秦岫看着他唇间的一抹红,再看那双带笑的凤眼,红唇映着眼尾的小痣,真就像山间精怪似的。

    抖了抖耳朵,摇着狐狸尾巴。

    晃眼得秦岫想抬手将视线遮住,可还是得镇定,说道:“熙春,不要胡闹。”

    谢昀像是不满意她的回答,将手中裹着花瓣的纱布丢回木盆里,站起身就将中指上的燕支水抹到了秦岫唇上。

    看她倏然明艳的脸,笑容更加灿烂,“姐姐真好看!”

    秦岫抬头看着眼前高她许多的谢昀,退了一步,垂眸,“熙春,不要胡闹。”

    语气比上一句更重,谢昀看着她,很想再凑近些看看她眼里都有些什么。目光扫到她脸颊似乎比方才粉了一些,也不知是否由唇上的燕支衬得。

    “那我听姐姐的。”

    秦岫着实觉得他没有什么分寸,看他蹲回去继续挤花汁,才将视线又落到他身上。

    轻轻叹气。

    什么人家孩子生得这般好,还能不要?有时觉他不懂事,有时又很听话。教训都不知要如何教训。

    从小厨房出来的晓妆站在门口,自谢昀往唇上抹燕□□刻她就呆愣愣地站着了。

    啊?这是在做什么?

    “夫人?”晓妆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秦岫回身看她,谢昀的目光也落到她身上。

    晓妆如芒在背。

    “夫人,奴婢……去前头了。”低着头,晓妆自两人身边走过,一溜烟钻入帐帘里。

    秦岫知道她方才定然看到了,或许是误会了什么。可看着面前认真干活的谢昀,又觉得没什么好误会的。

    “熙春,方才那般亲密的举动,与女子不可如此。”

    谢昀闻言抬头,眼里有些茫然,“我方才做了什么与姐姐很亲密的事吗?”

    秦岫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算了,你将花汁都沥出来,复倒入锅里,多熬一熬。记得洗手。”

    谢昀又看了看自己沾满了艳色的手,“我觉得很好看啊。”说着,又抹了一些在唇上,将颜色叠得更深,“而且好香。”

    秦岫落在他唇间的目光颤了颤,于心中再次叹气。算了。

    谢昀看她离开往前屋去的背影,眼里笑意盈满,又看了看手掌,磋磨着方才触碰她唇瓣的指腹。

    “姐姐难道不喜欢吗?”

    姐姐的嘴唇,好软。现在,一定也很香。

    “夫人!”

    秦岫还未走到门口,晓妆倏然掀开了帐帘,“府里来人说,曹姬侍不小心动了胎气。”

    秦岫的脚步一顿,看向晓妆。

    谢昀闻声回头,看向秦岫的背影。

    “那回府去看看吧。”秦岫的声音无什起伏,隐隐有些疲惫,与晓妆一同离开后院。

    车厢摇摇晃晃的,晓妆看向对面的秦岫,她神色平静又或者说不见任何情绪,“夫人。”

    晓妆看出她并不想管曹素娥的事,可又不得不管。

    “无事,先回府看看。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她比谁都宝贝孩子。”

    踏进李府大门,秦岫便听下人禀报李贺之已是先她一步回府。

    心沉了沉。

    晓妆担忧地看着秦岫的脸色,仍旧看不出情绪来。

    梅林院里,曹素娥坐在床上盖着锦绣薄被倚靠在李贺之怀中,哭哭啼啼的。

    秦岫踏进屋所见就是这么一副场面。

    “大人,夫人终于回府了。”曹素娥哭过的嗓音惹人怜爱,看向秦岫,先说道。

    李贺之冷淡到有些凉意的目光落在秦岫身上,“夫人如今是见不着人了吗?我从宫中都已经赶回来了。”

    “曹姬侍动了胎气,你人在哪儿?我少府卿难道是养不起你,要你整日不着家?”

    秦岫压了压胸口的窒息感,“夫君,好好的,曹姬侍如何就动了胎气?”

    “妾走在长廊,想去花园里,却在下台阶时不小心崴了脚,受了惊吓。回到屋里就觉小腹疼痛。却四处寻不着夫人,不知如何是好了。”曹素娥娇弱的带着哭腔地说着,说到最后就呜咽起来。

    “不找大夫,找我?我难道能给你把脉吗?”秦岫心头生出怒气,极力忍耐着。

    “岫岫。”李贺之的声音又压低几分,眉头蹙起看着秦岫,“她惊慌第一时间想到你,难道错了?她若没让人去找大夫,等你回来还来得及?”

    “夫君,我是李府的夫人,不是她的下人。”秦岫看进李贺之眼里。这双清润的眼睛,曾经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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