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黎言言不怀疑他的话。
“好吧，没想到这么急……呃。”
他看了一眼手表，上面显示的时间已经变成了下午三点。
午觉居然睡了这么久。黎言言很有些愧疚地想，怪不得要让人来催他，再睡下去就要到晚饭时间了。
到时候还逛什么？干脆直接吃饭好了。
“他在哪里等我，上层？”黎言言跟着年轻医生出门，事发突然，他只来得及在心里对人鱼默默说一句再见。
人鱼没有回他，也可能是距离远了，声音就传递不到了。
年轻医生走在前面，黎言言看不见他的表情，只听他回答说：“不是在上层。”
不在上层？
黎言言缓缓皱起眉。
经过这两天的航行，他对游轮里的大致情况已经摸索清楚了，里面游客的整体居住是一个金字塔形，越往下人越多，风景不好，也没什么娱乐场所。
“怎么会突然想到去下层，有什么好玩的……”黎言言嘟嘟囔囔地说。
“言言去过下层吗？”年轻医生突然问他。
“当然去过啊，我之前就是住在三层，也去一层看过。”黎言言以为他是好奇，很主动地回答说，“虽然是被人骗去的……还让我进船长的收藏室。”
“那你进去了吗？”
“当然进去啦，就是那次被关起来了。”黎言言很有些无奈地说，“然后受了伤，就来这里‘住院’了。”
“里面有什么呢？”
“我想想，里面是一个很大的轮船模型，装在一个玻璃展柜里。”这几天来问的都是为什么会受伤，在房间里遭遇了什么，很少有人问他里面有什么，黎言言仔细回想了半天，终于从那天的记忆里找出模型的样子。
其实黎言言对模型的印象不深，反而对那个玻璃展柜很好奇，他记得一开始游轮模型是悬浮在展柜中的，而且很重，用很大力气推它也没有反应。
他没见过胜利女神号的全貌，所以不清楚模型到底是不是胜利女神号的等比缩小版，只是觉得那个模型分外熟悉。
总感觉见过似的，是在哪里呢……？
黎言言一直没说话，努力在自己那乏善可陈的记忆里寻找有关轮船模型的片段，似乎在很久远的童年时期，他还可以和别的小孩子一样出门的时候，收到了一个轮船模型作为生日礼物。
他的突然沉默引来了年轻医生的注意。
年轻医生继续问：“是想起什么别的事情了？”
“啊？”黎言言的思路被他打断了，下意识啊了一声，在年轻医生耐心地重复一遍后摇了摇头，看到对方走在前面看不到他，于是说话，“没，刚刚在想别的事情。”
年轻医生没有再往下追问了，反而问他伤口好得怎么样，还疼不疼。
“疼倒是不疼了，一开始就不怎么疼。”黎言言回答。
好像最开始，容峥没来之前，伤口是疼的，但是容峥给他包扎过后，那些划破的伤口就不疼了。
上身的伤口几乎全好了，腿上的还没看，但应该也好得差不多。
真奇怪，被玻璃划破，还流了那么多血的伤口可以这么快恢复吗？
“那就好。”
说完这句，年轻医生也不再说话了。
他们一路沉默着从四层往下走，走到第一层和第二层交界的楼梯时，黎言言停下了脚步。
他有点犹豫，该不该继续走下去。
“他……嗯，我是说容峥，他真的约我在一层吗？”黎言言犹豫着问。
倒不是他不信任年轻医生，人家上午陪他出门，还愿意替他解围，是个好医生。容峥的性格虽然有些古怪，但也不是会故意欺负他的人。
两个靠谱的人，怎么会有这么不靠谱的命令？
短时间内，黎言言不太像去第二层，他站在原地跺脚，很有些娇气的样子：“不行，我要找他问问。”
“言言是不愿意下楼吗？”
年轻医生终于转过身，和黎言言对视，目光很温柔：“言言不愿意和容先生一起逛逛吗？”
听完他的话，黎言言瑟缩了一下，扁着嘴巴不想说话。
午睡后一起逛逛是他提的，万一容峥突发奇想，就是想和他一起从一层走到顶层呢？
“没有不愿意啦，好了好了，你带路就是。”黎言言不情不愿地继续走，“就是觉得很奇怪而已。”
“一会言言可以亲自去问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年轻医生看他愿意继续和自己走，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意，“我想，他的回答一定不会让你失望。”
一楼和黎言言之前来时一样，没什么改变，一扇扇一模一样的房门，一条条一模一样的走廊，只走了一小段黎言言就头晕了。
要在这一层塞下游轮上所有的侍应生、厨师、保安以及船员，房间简直像蜜蜂的巢，一眼望去，全是一模一样的小方格。
黎言言看得眼睛疼，就问了一句：“还没到吗？”
“到了。”
回答他的不是年轻医生的声音，而是容峥的。
黎言言揉了揉眼睛，看见走廊不远处的尽头，容峥果然站在那里，穿着一身黑色长风衣，扣子没扣，和发色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惹眼得要命。
“怎么要到这来。”
黎言言边走边抱怨，和小鸟一样叽叽喳喳，活蹦乱跳，哪怕嘴上说着埋怨容峥的话，还是义无反顾地主动走到他身边。
“想来看看。”容峥回答他的问题，脸上没什么表情，眉眼确实放松的，“我也只来过一次。”
黎言言立刻意识到他说的是哪一次，立刻瞪了他一眼，眉毛上挑，整张脸充满了活力：“是在怪我吗？”
“没有。”容峥摇摇头。
他们又拌了几句嘴——大部分是黎言言在故意挑话题，等他注意力转移到之前送他来的年轻医生身上，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黎言言小声说：“下楼的时候还以为他是坏人。”
容峥失笑：“没有那么多坏人在你身边。”
他们边聊边走，黎言言之前的想法果然是正确的，对方就是想从一层陪走到顶层。
容峥难得露出了温和姿态，不再去想逼迫他的小玫瑰，甚至觉得时光静止在这一刻也不错——只要言言一直像这样乖巧。
他们分明以最亲密的并肩姿态行走，心中的想法却大不相同。黎言言只想先混过去，管他什么样子，反正距离副本结束也没几天了。
暂时装装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容峥别起一些奇奇怪怪的念头。
前两层没什么好逛的，在走到第三层是，容峥突然提出要看看他的房间。
黎言言想了想，那个房间只住了一天，里面也没什么很私人的物品——他连衣柜都没有打开过，这几天穿的衣服和鞋子全是病房里自带的。
“好啊。”黎言言点点头，“不过没什么好看的，你确定要去吗？”
容峥点点头。
黎言言忽然察觉到鼻尖闻到的薄荷气味稍微变了变，用个词来形容，就是下雨后的薄荷味，气味好闻又放松。
他心里觉得好笑，只是这样小的一个要求，被满足了也能这么开心。
第三层的房间明显比第一层少了许多倍，一眼看去虽然还是排列着同样房门的走廊，但宽松很多，视觉上给人的压力也减轻了。
房门都是智能锁，提前录好了房间主人的瞳孔和指纹，就算没带钥匙也能进入。
黎言言开门的时候漫不经心地想，不知道第一天晚上应澈是怎么把门弄开的，只凭一只发卡？太过天方夜谭了吧。
里面的东西还维持着他那天早上出门的原貌，房间主人如果不主动要求，游轮是不会提供清洁服务的，防止出现意外。
容峥紧跟在黎言言身后进去，一眼就能把这个小房间看个底掉，搞不懂为什么黎言言宁愿继续住在这里也不愿意去十层，在他看来，就算是十层最简陋的房间，也比这里好。
之前已经因为同样的话题发生了争吵，于是容峥明智地选择将话藏在心里，不说出来。
他随手打开书房桌子的抽屉，里面一般都是干净的，打开时的手感也很轻，低头一看，里面放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彩色童话书页。
黎言言去衣柜里查看“自己”的行李，不知道容峥找到了第一天晚上试图毁尸灭迹的童话书。？
对方还很有耐心地一页页捡起来，拼凑在一起，翻阅了书里的故事，在看到《小美人鱼》那一篇的时候，他轻轻笑了一下。
“嗯？”黎言言听见笑声，好奇地探出头，发现容峥手上拿着的东西后睁大了眼睛。
那是系统给的线索！
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从哪找出来的？”
容峥指了指打开的抽屉：“你喜欢童话？”
“还，还好啦，不知道怎么塞进来的，可能是家里保姆不小心把。”黎言言磕磕巴巴地找个理由糊弄过去。
一个成年人来到游轮上旅行，还带着一本儿童注音版的童话书，不管怎么想都很奇怪。
所幸容峥没有仔细追问，听到这个借口也只是点了点头，正当黎言言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对方冷不丁地问了一个问题：“你觉得故事里的小美人鱼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