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对照
古斯塔夫有猛兽的凶性，但从性格来说，他其实有些“佛”。
简单来说就是，“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别人爱死不死，关他屁事。
但诺亚和菲利克斯事关虫族未来，他没有答应，然后……
菲利克斯直接带着诺亚从他驻守的星球逃了。
诺亚是金环胡峰，有飞行能力，直接载着菲利克斯就飞回了母星。
古斯塔夫知道的时候险些发飙。
但为时已晚，他们已经进入了其他雄虫的视野，“给”出去容易，再想收回来就难了。
万幸的是十岁的菲利克斯和诺亚并不像其他还未长成的雄虫那样脆弱。
古斯塔夫几乎不敢相信，他们竟然真的护着泽维尔从群狼环伺之中活了下来。
在此后的十年，菲利克斯逐渐长大，从幼嫩的少年长成了昳丽的青年，性格逐渐沉稳。
就是沉稳的过了头，向着阴险毒辣的深渊一去不复返。
上一辈雄虫正值壮年，按理来说不是毫无还手之力，但那些欺侮过他们兄弟的雄虫一个接一个失踪，却昭告着这其中的腥风血雨。
古斯塔夫不愿意见到同族相残，尤其是s级雄虫，这是虫族在宇宙中安身立命的根本。
但他也做不出劝说菲利克斯放下仇恨的事。
有些事是没法和解的。
他以为这只是一场报复行动，却没想到，这场报复行动下还掩藏着更深切的阴谋。
直到有天深夜，幽灵蝎逃入他的领地，古斯塔夫还是第一次见自己这位向来高高在上的兄弟这么狼狈的模样。
“如果你是来让我帮你对抗菲利克斯的，我想说你找错人了，我不是他的对手。”
幽灵蝎呼吸里都带着血腥气，看着他的目光满是看背叛者的仇恨。
“如果你一开始就帮我，或者一开始不要庇护那个小畜生，我们不会输的这么惨！”
“古斯塔夫，你本是我的兄弟，为什么要帮那个小婊｜子生的畜牲？”
古斯塔夫皱了皱眉，冷冷地纠正他：“那是女皇，是虫族的统治者，布莱恩，你早该学会对女皇恭敬，不然也不会走到今天。”
“呸！想让我对那个蛇蝎心肠的婊｜子俯首称臣，除非我死！她有什么能耐？除了一张脸，活该她被那些母巢雄虫干烂！”
幽灵蝎狠狠地啐了一口。
古斯塔夫摇摇头：“你走吧，我们无话可说，离开我的领地，兄弟一场，我就当我没见过你。”
“别这样，古斯塔夫，”幽灵蝎说，“你这样急着赶走我，后悔的是你。”
古斯塔夫不愿多谈，转身想要离开。
幽灵蝎在他背后大喊：“你当真不听，小心下一个死的就是你！”
古斯塔夫觉得很可笑，转过身：“你说——菲利克斯要杀我？”
菲利克斯几乎算是他一手养大，就算近些年来往不多，但也不至于向他下毒手。
幽灵蝎这话里挑拨离间的意味太明显了。
“不是那个小贱｜种，是他那个婊｜子母亲，”幽灵蝎恶意地笑起来，“她现在已经不是曾经的她了，她有能力了，我们这些曾经欺侮过她的兄弟，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古斯塔夫皱起眉。
幽灵蝎大笑：“不不不，别急着否认，我知道你一贯善良。”
说到这，他嘲讽地笑了两声，继续道：“但你再仔细回想一下，你真的——”
“没有欺负过她吗？”
古斯塔夫想不出自己什么时候欺负过枫丹，也不明白幽灵蝎在指什么，因此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十岁那年，我和黑熊打赌，我们谁赢了，谁可以支配那小婊｜子一天——”
古斯塔夫深吸口气。
他是知道这件事的，弱者无尊严，枫丹在兄弟中就是个沙包、出气筒、奴隶……总而言之，他没有任何尊严。
其中就以幽灵蝎和黑熊最喜欢欺负他。
他们常常打赌，赌注就是枫丹，谁赢了，枫丹就去给谁做一天的奴隶。
“那次是我赢了，我让枫丹那小婊｜子来勾引你，其实也不过分，只需要你对他说一句话，他就能免除一天的惩罚，但是你拒绝了。”
——只要他说他喜欢你，承认你是他的弟弟，我就放过你，怎么样，不是为难你吧？
——古斯塔夫……我，可以打扰你一下吗，我保证很快的，只需要……
——无聊。
记忆如浮光片羽从脑海中划过，古斯塔夫感觉到荒谬。
这也算是他欺负了枫丹？
“你是不觉得，但那个小婊｜子绝对记得，婊｜子都这么记仇，你现在还肯定她不会报复你吗？”
古斯塔夫淡淡道：“就算她想，也要她能做得到，菲利克斯不会纵着她。”
“是吗？如果——”幽灵蝎恶意拉长了语调，“是把你和他那个小畜生弟弟比较呢？”
“你觉得他会选择谁？”
幽灵蝎嘲弄：“你吗？”
古斯塔夫抬起眼，不太能理解他的话。
他和菲利克斯的弟弟……是叫泽维尔吧？他们有什么冲突吗？
“你还不知道吧？咱们女皇——”
他咬重了女皇两个字，话音里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明明弱得不行，是怎么打破历代女皇的长寿记录，活了怎么久的？”
看到古斯塔夫凝重起来的表情，幽灵蝎癫狂地大笑起来。
“她献祭了自己的四个孩子，献祭了我们六个兄弟，拿我们的血肉做踏脚石，来延长她自己的寿命啊！”
“真是伟大的女皇陛下！！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献祭？”
泽维尔听到这，再也忍不住，出声打断了古斯塔夫的话。
“对，献祭，布莱恩的原话。”
古斯塔夫手有些颤抖，一把握住扶手，想让自己镇定下来。
“具体的他也不知道，但是那些年母星上确实有为数不少的高阶雄虫失踪，无声无息消失在了世界上，再也没人见过他们。”
泽维尔欲言又止，古斯塔夫看了他一眼，道：“不仅仅是得罪了你母亲的，还有一些无冤无仇的。”
“这个事情我没有证据，口说无凭，但你可以去问菲利克斯，我当初也问过他，他亲口证实过。”
泽维尔点点头，算是相信了他。
这个问题说清楚了，还有一件事，古斯塔夫忍不住解释：“其实虫族没那么多变态，世界上有趣的事情很多，不是所有雄虫都乐衷于折磨同族……”
泽维尔点点头：“只是你们这一辈格外多。”
古斯塔夫：“……”
古斯塔夫：“其实，你没发现吗，每一代雄虫的特质，和当代女皇的特质是比较吻合的，比如你们这一代……”
枫丹攻于心计，于是虫族就多了菲利克斯和泽维尔这两个异类。
泽维尔对他这种不想议论自己母亲，就拿别人母亲开刀的性格非常不喜，呵地冷笑一声：“彼此彼此。”
一个变态一个阴谋家。
看看谁比谁好听。
古斯塔夫闭嘴了，这个话题上他确实吵不过泽维尔。
毕竟，枫丹做阴谋家算是对他有利。
但他的母亲是个变态，还生下一窝变态，最后受到折磨的却是泽维尔兄弟。
古斯塔夫放弃了：“我知道的就这些，再多我也不知道了。”
他该说的说完了，该到了算账的时候了，他做好了泽维尔向他发难的准备。
然而等了半天，泽维尔开口，说的却是：“谢谢。”
古斯塔夫愣了一下：“嗯？你说什么？”
泽维尔：“我说谢谢，谢谢你在我哥哥还是个小傻逼的时候保护了他们，没让他们被……”
他骤停下来，顿了顿才说：“被她杀死。”
“我想菲利克斯应该没跟你说过谢谢，我替他说了，另外，c053星上你追杀我的事扯平了，我们不欠你什么了。”
古斯塔夫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应了：“好。”
他是没想过泽维尔会放过他的。
泽维尔不比菲利克斯和诺亚，是真切的在他身边生活过的，对他留着旧情。
如今菲利克斯形势大好，作为他的亲生兄弟，泽维尔大可以在虫族为所欲为。
菲利克斯把他抓回来后没有动他，反而把他丢给泽维尔，除了让他传递消息外，也有让泽维尔自己决定如何处理他的意思。
泽维尔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复杂。
他对古斯塔夫的印象就是曾经路过救过他们一命，没想到他和菲利克斯诺亚之间有这么深的纠葛。
如果没有古斯塔夫，菲利克斯和诺亚绝对逃不脱枫丹的魔掌，菲利克斯或许可以，诺亚却必死无疑。
菲利克斯没有足够的空间成长，就护不住诺亚，更护不住刚出生的泽维尔。
他们兄弟三人的命，几乎算是古斯塔夫捡回来的，就冲这一点，他也不会再计较。
“虫族的事说完了，我还有点别的事想问你。”
古斯塔夫茫然了一瞬，很快反应过来：“是人族那边的事吧？可以，你想知道什么，我会告诉你。”
“泽维尔！”大殿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
菲利克斯去而复返，不耐地敲了敲门框，“还没谈完？过来吃饭了，你三天没吃东西了，不饿吗？”
泽维尔眼睛亮起来：“来了！”
他匆匆对古斯塔夫说：“我明天再找你。”
古斯塔夫看他心都飞了出去，话到嘴边又咽回去，换成一声：“行。”
泽维尔起身朝门口跑去，阳光从外面撒进，他的影子被拖了老长，几乎有些变形。
他跑出殿内的阴影，和菲利克斯一起站到了阳光之下。
仰起脸，笑容灿烂地在说着什么。
原本阴郁靡丽的容貌被阳光勾勒，冲散了阴郁，如晴阳映雪，美艳不可方物。
古斯塔夫看着他们走远，不知不觉微笑起来。
布莱恩一生坏事做尽，但也不是完全没好事。
比起他们那一代，貌合神离、疏离冷漠、甚至骨肉相残。
这一代雄虫，真是出乎意料的团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