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行持
戚池听了这话,心里居然没什么波动,甚至还有种“理应如此”的释然。
她朝李洲白笑了笑:“你也算是峰回路转了,终试见。”
原本李洲白是有些雀跃的,奈何听见戚池的话,想到自己和她可能会在演武场上兵戎相见,心瞬间凉了半截:“……终试见。”
季清为他们两个登记好,看了戚池一眼,想说些什么,考虑到戚池现在不想摘面具,他也不好扒徒弟的马甲,便又把话吞了回去。
本该给戚池的药也被递给了李洲白,季清道:“这是固本培元的丹药,你们好好休养。”
李洲白接过来到了谢,递给戚池,戚池却没接,短促地笑了一声,转身施施然走了。
她问小草:【比试延时,你竟然也不跟我说。】
小草公事公办:【所有考生都不知道此事,为保证比试的公平性,所以没有告知宿主。】
戚池就笑,笑得小草瑟瑟发抖。
给她播报积分排名,找地图找妖兽的时候,小草倒是不记得所谓的公平这一茬了。
也罢,自己也不是第一回被小草耍了,何况这是关乎主角的,戚池再不愿意,也说不出什么来。
问心林一试要选出五百人,统计排名也是个费时费力的活计,考生也需要休息,复试试便定在了明天。
仙魔大战之后两族都很重视修士的对战能力,修为可以循序渐进,但防身的本事可容不得有所差池,所以复试和终试都是很传统的比武。
复试比了三场,选了五十人出来,戚池意思意思比了几次,寻思别人来一趟也怪不容易的,遇见自己纯属上辈子作孽这辈子倒霉,要是连招都没出一下就被自己打下去也太可怜了,所以每回上台都要周旋一阵子。
复试过了便是终试,终试人不多,她总要和李洲白碰上,以她的修为,还有升级流的套路来讲,主角必然会在最后一场才遇见劲敌,经过一番死斗后胜出,但戚池不想等这么久,打算徇私舞弊走个后门,先跟李洲白打出个胜负在说。
排名分组都是萃雅楼的事,戚池摘下敛蛾眉迈入萃雅楼,发现这里还挺热闹。这边喊着“压一赔十”那边喊着“稳赚不亏”,宛如什么奇怪的□□组织。而这□□组织里,居然还有她几位师叔师伯。
戚池凑过去一看,发现是在赌今年的魁首。
每届列曜试,都有一群人做东开庄,压每届的魁首。戚池在这些不正经的赌场里转了一圈,发现何析和李洲白都是大热门,自己可怜巴巴的只有十几注。
偌大的白玉京,竟然就这么几个人有眼光,真是教育失败。
藤流衣见了她,便热络地朝她招了招手,笑着问:“小池怎么来了,也想压魁首吗。”
戚池:“”
楼主带头开盘下注,白玉京的风气越发不好了,和那个不务正业只想着心上人的魔尊一样堕落,照这个趋势下去,怕是两族联手都打不过一个妖族。
她摇头:“我想看看明天李洲白和谁比试。”
藤流衣便转身从架子上取下一张风华帖,递到了戚池手上:“你觉得他该和谁比试。”
戚池默了一瞬:“池芮。”
藤流衣一愣,随即笑了下:“他们两个,是谁得罪了你吗。”
他道,“虽然没多少人看好池芮,但我却觉得这孩子在刻意藏拙,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你让他们两个碰上,怕是一场好斗。”
戚池笑眯眯的,拿着风华帖摇了摇,问:“那师叔觉得谁会赢?”
“不好说,”藤流衣又取下池芮的风华帖,将这两张帖子放在一处,“池芮还看不出深浅,不过我倒是觉得她胜算更大一些。”
戚池深受感动。谁说白玉京的人都没眼光的,藤师叔简直就是她的伯乐。
她凑过去小声问:“那师叔压了多少?”
藤流衣笑着摇头:“我就不参与了,又没多少钱,不过你可以去下池芮,若是输了,师叔替你出本金。”
戚池眨眨眼:“师叔甚知我意。”
她拿出一个储物袋来,道:“不过本金还是我自己出吧。”
藤流衣:“押谁?”
“自然是押池芮赢。”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润声音,带着些许笑意,“五千灵石,师弟也替我下一注吧。”
戚池回身行礼:“师尊怎么来了。”
季清道:“来看看明日的比试排名。”
藤流衣笑道:“今天的风吹的倒是好,把你们两师徒都吹来了,师兄也是想看池芮?”
季清道:“池芮确实不错。”
藤流衣:“师兄都这么说了,想来池芮的赔率要降下来了。”
季清笑了笑:“那也要看她想不想参加接下来的比试。”
藤流衣不明所以,季清看了戚池一眼,戚池只当没看见,转身就走,顺手把沉甸甸的储物袋丢上赌盘,看都没看一眼位置:“就下这了。”
藤流衣:“别告诉我你是来把李洲白和池芮的比试拆开的。”
季清但笑不语,藤流衣认命地叹了口气,换了两个倒霉催的帖子上去。
第二日的比试,戚池遇见的果然不是李洲白。
第三日剩了十个人,戚池还是没遇见李洲白。
第四天的时候,戚池已经麻木了,一个人躲在演武场的角落里削苹果。
随着考生逐渐淘汰,压池芮的人开始变多,赔率终于降下来了,可见这几天的功夫还是治好了不少人的眼疾,总算发现了池芮这块埋在沙地里的金子。
小草道:【衍君把你们两个拆开,是在给你时间考虑,你现在放弃还来得及。】
戚池眼皮都懒得抬一下,手上的小刀慢慢转动,削下来一层薄薄的果皮,几乎没有果肉,长长的一条,在太阳下闪着光。
她道:【我不放弃他又能如何,反正他要有新徒弟了,哪里顾得上我。】
这话听着怨念深重,明明季清是担心她一直和天道做对受到反噬,这点戚池不可能不知道,所以小草分析了半天,也分析不出来她为什么这么大的怨念。
不过自家宿主好赖不分也不是头一回了,小草言尽于此,也懒得再劝,天劫而已,劈着劈着就成了家常便饭了,她自己爱自讨苦吃,自己又何必去砸她的饭碗。
场上只剩了李洲白在和何析比试,因为季清开的后门,戚池在这一轮轮空,他们两个谁赢最后都是和她打。当然了,最后赢得肯定还是李洲白。
比试已经接近尾声,戚池还在削她还没削完一半的苹果,连个眼神都吝啬分给场上一分。
冷不防地,面前投下一片阴影来,身着白衣的少年爽朗一笑:“我道今晨紫气东来,必遇贵人,原来是戚池妹妹在这儿。”
这一声“戚池妹妹”叫的戚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停下削皮的手:“少来乱认亲,谁是你妹妹。”
少年笑道:“小时候你也是叫我一声哥哥的,怎么如今翻脸不认人了。”
两百年前那点微末记忆翻腾上来,戚池顿了顿,抬眼仔细看了看他,心里忽然闪过个念头——他怎么好意思提跟自己提从前。
她目露不善,凉飕飕地道,“陆行持,你算我哪门子哥哥,凭你姓陆我姓戚吗,哪天我改姓伍,你是不是还得叫我一声姐姐。”
陆行持就笑:“原来你还认得我,记性不错。”
戚池:“……”
一时半会是忘不掉这个人了,他好烦。
陆行持像看不见戚池那张冷到极致的脸一样,朝演武场抬了抬下巴:“多年不见,不如来猜猜魁首。”
戚池懒得猜,继续削着苹果:“李洲白。”
陆行持就笑,他腰间挂了个签筒,里面装了二十七根长短粗细相同的青玉细棍,莹莹闪着光,他随手拿了三根出来,摆在桌子上:“可我瞧着他胜算不大。”
戚池道:“除他之外都是一群废物,他若不赢,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陆行持戏谑一笑:“怎的把自己也骂进去了,若是连你都能胜,那他可真是同辈第一人了,诶呀我好像说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戚池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这厮绝对是故意的。
方寸人间是一个很奇特的门派,这个门派以问卜揲蓍为主,晓福祸吉凶,知天下万事。陆行持作为方寸人间的掌门弟子,就算术数一途学来尚浅,也能知道一些别人知道不了的事。
他那一筒应天筹能算到自己就是池芮,戚池也不觉得意外,让她生气的,是陆行持戏耍自己的毛病隔了两百年都没改掉,还当自己是以前那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她道:“承蒙师兄高看了,若我得了魁首,一定宰了李洲白给你助助兴。”
陆行持却又改了说辞:“我何时说你能做魁首了,他不就是同辈第一人吗。”
戚池:“……”想弄死他的心逐渐超过了李洲白。
场上一声锣响,何析不敌李洲白,败下阵来。长老宣告了结果,又高声喊:“终试!池芮对李洲白!”
最后一场比试终于到了,看热闹的弟子们起哄似的鼓起掌,也不知道实在期待比赛,还是在期待他们的赌金。
陆行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戚池深深吸了一口气,拾起桌上一根算筹,用力把苹果捅了个对穿,她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这几根破算筹,算不准东西,还是留着吃饭吧。”
说完她把敛蛾眉戴上,起身上场:“在这儿等着,我收拾完李洲白,就过来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