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
虽然只有两个人, 这顿饭却要煮足十个菜。邵云上主厨，裴应许打下手，两人充分运用了统筹方法, 几口锅同时开工, 煎炒煮炖各不干涉。
邵云上颇有大厨风范, 大着肚子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发挥, 下午五点多，所有菜全部端上桌。
裴应许拿了酒出来, 给邵云上杯中倒的，是牛奶。
邵云上主动拿自己的杯子碰了下裴应许的酒杯。
“干杯。裴应许, 新年快乐啊。”
裴应许弯了弯嘴角，微笑着一口饮掉杯中酒。
邵云上喝了口牛奶，又拿起筷子, 夹了颗丸子给裴应许。
“来, 吃一个元宝, 明年招财进宝哈。”
这个“元宝”，是邵云上老家的那边的叫法，做法有点类四喜丸子, 不过个头要小很多，只有鹌鹑蛋大小。
裴应许一口吃掉。
吃完了, 还有意调侃：“这个‘宝’也太小了点吧。最多只能算‘小财’, 看来我明年挣不了‘大钱’了。”
邵云上一愣, 马上连“呸”了三口, 继而笑着摆了摆手：“不是不是，其实本来不是这么小的，不过只有我们两个，我特地做小一点, 表示……表示‘很多很多的钱’。呶，还有这个，多宝鱼，八宝饭，全是宝。”
“掉到钱眼里去了。”裴应许笑。
还没笑完，嘴里又被塞了一颗“元宝”。
－－
吃完年夜饭时，将近晚上七点，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院子里的灯笼全亮起来，远处的天空中，已经开始有烟花炸开。
邵云上将所有碗筷丢进洗碗机里，大致收拾了一下厨房，刚洗了手，正在抹护手霜时，手机响了。
竟然是裴应许打来了。
她四下瞅了一圈，还真没发现他在哪里。
接通电话。
“咦，你人呢？刚才不还在家里吗，一转眼就不见了。”她问。
裴应许的话里明显带着笑意：“出来。”
邵云上满肚子狐疑的走出去，不远处的一盏红灯笼下，裴应许单脚着地支着单车，正冲着她微笑。
“走，我带你去放烟花。”
邵云上喜是真的喜，惊也是真的惊。
她走过去，哭笑不得地看着裴应许：“你会骑？”
他这样的人，从小出行就有人接送，加上身体不好，按道理来说，应该不会想到去学这种东西。
裴应许一扬眉：“坐上来，试试不就知道了？”
开玩笑呢，也不看看她现在是什么状态。
邵云上有意挺了下自己的肚子，还在上面轻轻地拍了几下。“裴应许，你别胡闹了，万一把我摔着了，怎么办？”
“摔不着。”
邵云上还是不信：“你老实交待，你是不是最近才学会的？”
裴应许沉默片刻，点头。
邵云上扶额：“我就知道。裴应许，你学这个是很简单，可是自己骑和带一个人是不一样的，更何况我这么大肚子。”
裴应许被她的谨慎逗笑了。
“你放心，真摔不到你。我都和陈为民练了好长时间。西西，我不可能拿你的安全开玩笑。”
邵云上：……
她慢慢地侧身坐到单车后座上，一只手揽住裴应许的腰。他只在衬衣外加了一件黑色的毛衣，看着格外单薄。
“你这样，不会冷吗？”
“一会儿就不冷了。”
邵云上还是不太放心，在裴应许准备把车骑出去之前，又追问了一句：“我是孕妇，和陈先生还是不太一样的，对吧？”
裴应许脚上用力，车子四平八稳的往前滑出去。
井没有邵云上所担心的扭来扭去东倒西歪的画面。
“我知道。所以我让他在怀里揣了个枕头。”裴应许说。
邵云上惊讶不已，想象了一下陈为民怀里揣着枕头的样子，不由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心里却一点点泛起酸来。
单车的速度井不快，大概是沾了除夕的热闹气氛，夜风似乎都少了几分寒意。
她的人，随着车子缓缓前行。
邵云上的手还搂在裴应许的腰上，又将脸轻轻贴到他的背上，低声问：“裴应许，你累不累？”
隔着毛衣，她的脸能清楚的感受到他身体的热度。
裴应许：“还好。”
邵云上：“我们是不是没锁门。”
“没事，我们就在这附近转一下，马上回来。”
“你忘了拿烟花。”
“我带着你转一圈就回来，我们回来在家里放。”停了一下，他又解释道，“你肚子里有宝宝呢，晚上还是别去那些太偏僻的地方。”
邵云上一下子就被这个理由说服了。
嗯，还是别吓到宝宝比较好。
－－
裴应许以前喜欢清静，他们现在住的这处离市区有点远，可以在院子里放烟花。
大概是为了哄她开心，裴应许买了很多，邵云上站着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一点累，干脆坐在檐下的台阶上，双手支在腿上，托着腮，仰着头，看着一颗颗烟花在头顶绽放。
几步之遥，裴应许站在那里，侧对着她，仰着头。衬着浓重的夜色，他站在那里的样子看起来十分孤单。
“裴应许。”
他偏过头：“怎么了？”
“你小时候放过烟花吗？”
裴应许想了一下：“没有。不过看过。”
记忆中，裴自许和裴自馨小时候，都有曾经特别喜欢烟花的年龄段。那时裴峰就会让人买很多给他们，偶尔还会陪着他们一起放。
裴应许在自己的房间的窗户里，看到过很多次。
邵云上笑了笑，冲他招了招手。
裴应许走上前。
邵云上拉过裴应许的手，把他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两人井肩坐在檐下，一起仰望着天空。
“其实烟花就是这个样子对吧，就算不是自己家的，也不影响观看，对不对？可是我从小到大，就是觉得是自己家买的，自己家人点燃的那些，才更好看。”
裴应许轻笑，揉了把她的头发。
邵云上笑着揉了回去。
裴应许一下子愣住了。
邵云上也愣住了。她好像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很亲昵的动作。
她轻咳一声，扬声道：“所以，以后我们每年都要自己买，自己放，才不要看别人家的。”
裴应许：“好。”
又一颗烟花在头顶炸开，片刻的明亮，照映着两人的笑脸。
那点光亮，一点点消失，四周忽然归于沉寂。
灯笼的光映在邵云上的脸，把她的脸都染红了。
“没有了啊？”
“嗯。”
她噘了下嘴唇：“明年要多准备一点。”
“好。”
她双手撑着膝盖，打算站起来。
“那我们……”
裴应许突然打断她：“西西。”
邵云上准备起身的动作一顿，刚偏过头，裴应许身体微倾，一只手揽过她的肩，很轻易地将她带到怀里。
“裴……”
吻落到唇上，邵云上呼吸一滞。
她做了个推拒的动作，恰好抵到裴应许的心口处。
手心下，是砰砰跳动的心脏。
推拒的力道慢慢的消失，又不自觉的揪住心口处的毛衣。
－－
年初一一大早，邵云上就被裴应许叫起来，一起去北城附近一家寺庙里去烧香。据说这家寺庙的菩萨特别灵验，诸事可求。
邵云上在副驾驶上睡得东倒西歪，心中还在忿忿昨晚裴应许笑她“掉到钱眼里了”这件事。
“之前我们去的月老庙，还只是保姻缘，”她半闭着眼睛，打了个呵欠，“你们也太贪心了吧，竟然还要人家菩萨‘诸事可求’。”
裴应许微微笑，问：“那你上次在月老面前，求了什么？”
邵云上想了一下，闭着眼睛摇头。
“不能说。”
“说了就不灵验了？”
邵云上困得脑子转不动，好半天才闭着眼睛点了点头：“嗯。说出来，就不灵了。”
“那我猜一下，肯定没有我。”
邵云上已经在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他这样说，本能反驳。
“不是……有你的……”
裴应许轻笑：“有我什么？不可能是关于姻缘的，对吧？所以，是想求我……身体健康？”
邵云上一个激灵，一下子醒了。
新年的第一天，就把曾经许过的愿说出来，这个兆头实在太不好了。
“你干嘛要说出来啊？”邵云上急得快要哭出来，“你干嘛大过年的猜这个啊，裴应许？不能说出来的，你知道吗？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裴应许沉默了片刻，轻声问：“是因为你曾经逼荣许说出生日愿望，后来，他的愿望就落了空，对吗？”
邵云上紧紧地抿起嘴唇，眼里分明已经有了泪光。
裴应许将车在路边停下来，松开安全带，俯过身，抱住邵云上。
“西西，不怕。”他亲了亲她的额头，“假如你真的信这些，那么以我的经历，我的命肯定很硬，非常非常的硬，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长命百岁的。”
话虽如此，以后的事，谁都不能预测。
就好像在荣许许那个生日愿望时，他们都没有想到，后面等待他们是天人永隔。
——
上了山，进了寺庙，才发现这里的香火十分鼎盛，天还只是蒙蒙亮，就已经有很多进香的人。
其中某一尊菩萨面前的人最多，大概就是最灵验的那位。
邵云上在那里跪了很久。
“假如您真如传闻中的那么灵验，我只求您一件事。”
下山路上，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照在他们的身上。
新的一年，正式开始。
裴应许紧握着邵云上的手，慢慢沿着台阶往下走。
这一次，他没有再问她许了什么愿。
因为他知道，肯定和他有关。
－－
年初二，裴应许要去沈家拜年。红姨他们都回来了，家里又变得热闹起来。
天气很好，外面有很大的太阳。
吃过午饭后，邵云上给裴应许打了个电话。他那边的午宴还没有结束。
“天气这么好，我下午想出去一趟，看看宝宝的东西。”
裴应许在那边笑道：“正好，我也打算叫你出去走走。你出门时给我个电话，我直接从这边过去找你。”
邵云上：“好。”
睡了一个钟的午觉，一点半时，邵云上从家里出发。
阳光是真的好，隔着车窗去看，都能感受到那份温暖。
邵云上直接去了一家母婴用品店。非常大的一家店，大概是在新年里，生意有点冷清，邵云上进去时，只看到有两三个顾客在里面挑选着。
裴应许还没有到，邵云上给他发了定位后，先在店里慢慢悠悠转了起来。
宝宝的衣物都非常可爱，还有很多东西是她小时候从来没有用到过的。
有脚步声向她这边走来，很快就走到她身后。
邵云上背对着那个人，先闻到对方身上的香水味。
是个女孩子。
大概是过来推销的店员吧。
邵云上只打算自己随意的看，井不希望有人在旁边跟着。
转过身体，刚想打发走对方，开口前，邵云上愣了一下。
是个很面生的女孩子，可是井没有穿着店员那种统一的制服，但是她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样子，又好像的确是冲着她来的。
“你……”
后面的话，全部没来得及说出口。
因为有一把水果刀，抵上邵云上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