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一见倾心
秃发务丸仍是不答。
卫瓘微微摇头:“秃发务丸,瞧瞧厅内厅外,你就是找死,也不急于一时吧。”
此时,大厅内外站满了严阵以待的披甲士兵。
秃发务丸头脑渐趋冷静,哼一声,收了兵刃,也不说话,意思,我看你能弄出什么花样来!
卫瓘示意随从去请大夫。
暂时打不起来了,诸人陆续回到座位上,静观事态发展。
不大会儿功夫,两个士兵架着个上了些年纪的老大夫来到大厅。老大夫没见过这等阵仗,吓得两股打颤。
卫瓘问慕舆汗:“慕舆公子,此人,可是你请的大夫?”
注意到慕舆汗也在,见着熟人,老大夫心下稍安。
慕舆汗称是后,卫瓘手指了一圈案几上的东西,微笑着对老大夫道:
“老人家,莫怕,本公请你来,是查查这些东西里头,是不是被人下了毒。”
老大夫战战兢兢,抖着声音道:
“老朽粗通医术,却不通毒术,怕是……”
怕是验不出来,老大夫虽胆小,却见多了过往,地上躺着一具尸体,便明白发生了什么。
卫瓘温声道:“没关系,放心验便是,能验出什么,便说什么。”
老大夫无奈,只能应承,从随身的医箱里取出物什,开始查验。
当下医家验毒,一靠闻,二靠银针,三靠经验。
很快,老大夫验出一壶酒里有鸩毒,一壶有催情药。
除此,再没验出什么。
卫瓘又让老大夫查验秃发一鸠的尸体。
老大夫心道,自己又不是仵作,大夫和仵作,一个钻研生道,一个琢磨死途,两者背道而驰,真有什么,他怎能看得出来!
围着一圈虎视眈眈的人,争辩无用,只得按程序查验半天后,回道:
“禀公爷,致命伤是背后的刀伤,老朽只能验出这些,还是请仵作前来看看吧。”
秃发务丸不信,瞪着小眼珠子,凶巴巴道:
“老东西,你可验清楚了?”
瞧他一脸恶相,老大夫吓得直哆嗦:
“老……老朽说了,老朽……粗通医道,却不通毒术,许是老朽技艺不精,验不出来。”
卫瓘板着脸:
“秃发务丸,你若不信,自去街上寻位大夫来,本公不妨等你一等。”
秃发务丸当真让人去街上拎了一串大夫回来。
挨个验过后,除了鸩毒和催情药,桌上的吃食半点问题全无。
秃发一鸠的尸体,除了致命刀伤,就是刀伤致命,再无其它。
一时,秃发务丸不知该怎么收场。
曹虎可怜秃发务丸,当所有人的注意力被秃发一鸠吸引过去的时候,只有他保持冷静。
他看见,伺候秃发务丸饮宴的小侍,趁人不备,早将酒壶调换了,如何还能查得出来!
卫瓘打破沉默,沉声道:
“秃发务丸,本公告诉你,你侄儿是如何死的吧。”
虽查验无果,但厅中众人,皆猜测是卫瓘下的手。
官署布控严密,宴席又是卫瓘筹备的,除了他自己,何人有本事、有能力在官署下毒!
卫瓘说知道秃发一鸠是怎么死的,难不成要立时翻脸?!
秃发务丸攥着双拳,因愤怒而身子轻颤,他冷眼盯着卫瓘,等着听他的惊世之语。
扫了眼宇文莫那带来的神秘人,卫瓘道:
“本公记得,刚才你说秃发一鸠在农庄留下了沙漠汗的玉佩,对吧?”
死了人,所有人把玉佩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听卫瓘旧事重提,耳朵又都竖了起来。
秃发务丸点头:“正是。”
卫瓘古怪一笑:
“他骗了你,他没把玉佩留在农庄,而是去了宇文莫那的院子,将玉佩留在那儿了。”
曹虎直撇嘴,老贼真能瞎掰,明明是他把玉佩放在宇文莫那院子的。
秃发务丸一拍桌子,怒道:
“不可能,一鸠不会骗我。卫瓘,你打的什么主意,痛痛快快说吧,少磨磨叽叽的。”
卫瓘没理他,转脸看向宇文莫那:
“二首领,本公没说错吧?”
秃发务丸很纳闷,跟宇文莫那有啥关系。
就听宇文莫那道:
“没错,晨练的时候,在下是在院子里瞧见一枚玉佩,因来历不明,将它扔出去了,好像还砸到了人。”
“没错,没错,是有这么回事,砸的是我段部中人。”
一晚上了,段乞珍终于捞上插句嘴。
有了两位人证,卫瓘面现自得之色:
“秃发务丸,本公没骗你吧。”
秃发务丸困惑极了,一鸠不可能骗他,可为什么玉佩偏偏出现在宇文莫那的院子?难道是……
见他不答,卫瓘又道:
“你侄儿怕是瞧上了这位……”
他指着神秘人道:“阁下,可否将面纱取下?”
“放屁!”
“不行。”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秃发务丸说的,另一个是宇文莫那。
似没听见秃发务丸说他放屁,卫瓘自顾自道:
“不知何时,秃发一鸠见过这位公子,一见之下,心生爱慕,将从沙漠汗那儿盗来的玉佩,放在了二首领的院子。实际上,他想送之人,是这位神秘公子。”
“放屁!”
“不可能!”
又是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是宇文莫那,另一个是秃发务丸。
连着被说放屁,卫瓘毫不在意,哈哈长笑道:
“宇文莫那,你为何不敢让他将面纱揭下来?他是男人,又不是小娘子,有何见不得人的。若他貌丑如恶刹,当不得秃发一鸠一见倾心,本公就承认自个儿是在放屁。如何?”
宇文莫那脸色变了变,却不答话。
曹虎留意到,宇文莫那向来淡漠,只有在涉及到神秘人之时,才会乱了分寸。
宇文莫那倒罢了,曹虎奇怪的是,慕舆汗和慕容颜的反应。
他二人,神经兮兮盯着神秘人,像是比宇文莫那还紧张。
卫瓘接着道:
“秃发务丸是来指证本公的,秃发一鸠自知难以活命,临死之前,做出些异于常人的举动,也是情理之中。”
让卫瓘这么一说,连秃发务丸都好奇神秘人是何模样,难不成真是侄儿,对他一见倾心?
喃喃自语:“不可能,我侄儿怎会喜欢男人!”
卫瓘长叹一声:
“自古有龙阳之好的男人,还在少数吗?”
秃发务丸腾地从座位上起身,朝神秘人奔去,伸手就要去揭神秘人面纱。
宇文莫那抽刀架在他肩头,厉喝一声:“找死!”
秃发务丸钻了牛角尖:
“我不信,我不信一鸠会喜欢男人,让我瞧瞧。”
宇文莫那浑身煞气:“我不介意,再添条人命!”
被宇文莫那气势所慑,秃发务丸自知决不是宇文莫那对手,伸出的手定在半空,半天落不下去。
宇文莫那横他一眼,收回长刀,拽着神秘人手臂,退后几步:
“看在你死了的侄儿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若要报仇,尽管来找我!”
又对卫瓘道:
“卫公爷,不论此次幽州大会是何目的,我宇文部都不参与了,就此告辞。”
说罢,不等二人反应,拉着神秘人旁若无人地走出大厅。
慕容颜机灵,也不说话,推着慕舆汗,跟在宇文莫那身后狂奔。
慕舆汗好笑,但也知道此时不走,等卫瓘想明白了,未必走得了。
不论过往跟宇文莫有多少仇怨,当下也只能跟宇文部站在同一条阵线上。
他扭着脖子,朝卫瓘的方向,又惭愧,又羞愧地道:
“卫公爷,这个,这个,咳,咳,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慕容部也不参与了。告辞,告辞。”
士兵们傻看着卫瓘,等着他下命令,是将人拦下呢?还是拦下呢?
卫瓘面黑如锅底。
段乞珍慢腾腾起身,努力挤出憨厚的笑容:
“卫公爷,他们都走了,草民……留下也无用,告辞,告辞。”
他说话慢,行动一点也不慢,最后两个字的音还未落下,身子已经溜到大厅门口了。
曹虎不大想走,可老大走了,不得不跟着,可惜地瞟了眼厅内,打起精神,快步追了上去。
瞬间,除了秃发部的人,厅中众人走得一干二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