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章 再起波澜
陈升禀道：
“镜水阁一共是3216人，全部纳银代役。”
司马炎惊诧道：“全部纳银代役？”
他没想到，曹攸竟然宁肯一人出五两银子，也不让阁里的人去救灾。
他故意抬高纳银和纳粮代役的比价，就是希望，你不出粮，至少要出力。结果，镜水阁愣是认了高额的纳银代役，也不让他的人应役。
这就有点奇怪了，司马炎很纳闷，那些个侍婢，不过是些签了契约的奴才，有什么舍不得用的。
“李攸是怎么说的？”
陈升回道：“李阁主说，水灾早晚得退去，他阁里的人还要伺候贵客呢，把手干糙了，脸晒黑了，以后就没法待客了。”
司马炎呵一声，眸色微凉：“那些护卫……也怕把手干糙了，脸晒黑了？”
他心说，那些个五大三粗的护卫，不晒，也没几个白净的。
“那倒不是，李阁主说，把护卫都派出去了，镜水阁就没人护卫了，安全没保证。说灾年起盗心，镜水阁随便一件东西，就够普通人挣一辈子的，他可不敢让镜水阁有一点闪失。他是拆了招牌，缴上纳役银子的。”
司马炎没听懂什么意思：“拆招牌？拆什么招牌？”
“就是镜水阁那几个纯金大字，拆下来了。”
想想那几个又大又值钱的纯金大字，陈升连吞口水。
司马炎失笑，真是会做戏，连拆招牌的招数都用上了，曹攸也就骗骗老百姓，他才不信镜水阁连一万多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呢。
邓询抿了抿唇，强压笑意。
他跟一众摸金校尉相处了好几年，知道那都是些拎起刀子能杀人，放下刀子，躺地上耍赖的泼皮，心下好笑不已。
陈升偷眼打量司马炎，补充道：
“京兆府的人说，镜水阁得到消息晚了，等他们去买粮的时候，城内粮食涨了好几倍，存银都拿去买粮了，又好些日子没开张，没有多余的银子，只好拆招牌纳役。还说，镜水阁上下三千多口子，已三顿改两顿了，就算这样，也只能让阁里的人混个半饱。”
上次筹银，陈升对曹攸印象不错，知道皇上对镜水阁心存芥蒂，有意替曹攸说好话。
司马炎嗤笑：“你信他说的？”
陈升略一沉吟，回道：“事起突然，有可能……是真的，臣得到消息也晚了，管家花了好几倍的银子，才抢回几担粮食。”
司马炎眯了眯眼，他怎么都觉着曹攸有问题。
过了好一会，才道：“罢了，再发布一条法令，自带口粮去赈灾的，按双人工免徭役。”
司马炎是实在没法子了，银子倒是有了，可没地儿买粮去。
陈升明白司马炎的难处，赶紧应道：“是，臣，这就去安排。”
司马炎又问：“城外，还是没消息吗？”
陈升正为此事而来：
“派出去的探子回报，周边数百里都被大水泡了，路都看不见。想来，派出去求援的，也是前路……艰难。”
路都没了，好些地方跑不了马，得趟着水走，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能不能活着走出去还不一定呢，怎么可能有回信。
闻言，司马炎眉头皱得更紧。
陈升宽慰道：“陛下不必忧心，周边郡县跟洛阳联系不上，定会往洛阳方向派探子的，附近州府应该已经知道洛阳遭灾了，很快就会派人来援。”
司马炎长长叹口气：“但愿吧。”
他眉间冷寒，心道，就看谁能最先来援了，谁先来，谁就是我大晋的忠臣！
～～～
自带口粮赈灾？城内百姓一片哗然。
虽然是可选择的，还是引起了民众的恐慌，加上吴国暗探的推波助澜，城内民众的恐慌情绪一再攀升。
官衙辟谣，说城内粮食还能支应很长一段时间，百姓们不信，几乎少有自带口粮去赈灾的。
消息传到宫中，司马炎只能命户部尚书想办法筹措，能支应多长时间，就支应多长时间。
来应役的百姓，少说也有几万人，就算每日供应的是稀饭，消耗也极大。
仅仅10日，户部就支应不下去了：
“陛下，非是臣不尽心，臣挨家挨户恳求城中富户捐些粮食出来，臣都出了往日十倍的价了，都没人卖与臣，臣实在是没法子了。再筹不到粮，赈灾粮就支应不上了。”
户部尚书没能及时发现城中粮价有异，已让司马炎很恼火了，碍于灾情期间，一时寻不到合适的人顶替，这才勉强让他继续留任在尚书的位置上。
户部尚书知道自己惹恼了皇上，卯足了劲儿，想干出些成绩戴罪立功。
灾情一起，他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人都瘦脱相了，两鬓见白，官服套在身上，活像个行走的衣服架子。
见户部尚书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司马炎就心烦，骂道：
“你跟朕诉苦，朕能给你变出粮食来？滚，滚，滚，自己想法子去，想不出法子，朕让百姓们去你府上吃饭。”
户部尚书欲哭无泪，去他家？他家那几粒粮食，不够一人分一粒的。
陈升与户部尚书同朝为官多年，不忍见他这般，给他递个眼色，示意他先下去。
户部尚书哭兮兮，一步一个趔趄地走了。
“你，又有什么事？”
司马炎心气不顺，话音都带着火气。
陈升拱手一揖，道：“陛下，救灾已初见成效，城中的水已退去大半了，就算停工，水也会慢慢渗下去的。只要再撑过十数日，城中灾情必然见好。”
司马炎没说话，灾情一日三报，陈升不来回禀，他也知道个大差不离。
撑十几日？怕是再撑七八日都难！
第三日，迫于无粮，司马炎不得已下令解散救灾民众，只留下城中的官兵们继续救灾。
大水未退，却提前解散救灾民众，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七嘴八舌问救灾官差：“大水未退，为什么解散我们？”
“是不是官家供应不起吃食了，才让我等解散的？”
“城中是不是一点粮食都没有了？是不是没人来救我们？”
“……”
官差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有人大喊：“走，去皇宫，找皇上讨说法去。”
有人抻头，立时有人响应：“走，走，走，去皇宫，找皇上讨说法去。”
“大家都去，一起去。”
这回，比上次围宫的人还多。
陈升得到急报，赶紧来找司马炎。
“陛下，不好了，城中百姓闹起来了，说城中无粮，他们活不下去了，让您给做主呢。”
司马炎急得满嘴冒火，他到哪找粮食去？他要能找到粮食，就不会把救灾百姓解散了。
城中的灾情，一点都没影响到贾南风。
她过得颇为惬意，不多的日子里，已经跟司马衷玩了好几回小人打架了，越玩越熟练，越玩越有心得，脸上的胎记，都盛满了春意。
听说百姓因为城中缺粮，把皇宫给围了，眼珠子打了几个转，在内侍耳边低语了几句。
内侍姓白，正是去镜水阁碰了一鼻子灰的那位。
白内侍阴笑：“太子妃放心，保管办得妥妥当当的。”
贾南风睨他一眼，寒着脸，冷声道：“小心着些，别露了东宫的底，走漏了风声，本宫也保不了你。”
白内侍连连哈腰：“奴才明白，奴才明白，定不叫人寻到咱东宫头上。”
贾南风嗯一声：“去吧，办好了差事，本宫有赏。”
白内侍喜得满脸开花：“谢太子妃，谢太子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