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碰钉子
太子和太子妃圆房的事，很快传到了太谷阁曹冬和镜水阁曹攸耳里。
二人一笑置之，司马衷得有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才能坐稳储君之位，是大家的共识，他们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事的。
很快这件事，就被城里一堆的糟心事掩盖了。
河道决堤，又赶上雨季，过去十余天了，洛阳还跟水城一样，过半房屋泡在水里，老百姓的房子建得不如高官显贵家结实，坍塌的越来越多，死的人也越来越多。
镜水阁却屹立不倒，为了震慑住天下人，镜水阁的地基比寻常房屋高出一倍有余，下水道是比照着皇宫下水道的级别建造的。别说泡水了，太阳刚露个头，镜水阁就一丝儿水渍都瞧不见了。从空中望去，像是水中的一座孤岛。
为了不那么扎眼，镜水阁上千盏琉璃、琅轩灯已多日不再绽放出昔日的光彩。
这日，一驾宫中的马车停在镜水阁门前，从车上下来一位面白无须的中年内侍。
这一路，内侍走得着实辛苦，乘风破浪都是小意思，绕了好几条街，多走了好几倍的路，才来到目的地。
不过，他不觉辛苦，这份辛苦是他自己讨来的。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宫瞧瞧名扬天下的镜水阁，那是求都求不来的美差。
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赞了声：“果然名不虚传！”
特别是镜水阁那三个金灿灿的大字，看着就提气。
内侍背着手端详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吩咐小侍：“去敲门吧。”
来前，他就听说镜水阁封门多日了，对镜水阁门前的冷清一点儿都不意外。
“砰，砰，砰……砰，砰，砰。”
门没开，头顶传来一道声音：“洛阳遭灾，镜水阁歇业，阁下改日再来吧。”
内侍仰头朝声音处望去，几个护卫模样的人正站在高处的角楼，朝这边儿看过来。
内侍细着嗓子，喊道：“杂家是太子妃派来的，有要事与李阁主相商，还请把门打开。”
护卫与身边的人交谈了几句，冷冰冰扔出两个字：“等着。”
内侍很无语，他好赖是太子妃派来的，不说夹道相迎吧，好歹别把他扔在门口吹冷风呀！
太子妃派人求见，还有要事相商？哼！曹攸得到消息，太子妃要赈灾筹款，来此的用意不言自明。
曹攸冷笑，她还真敢想！皇上的面子他都不卖，一个小小的太子妃也敢在他跟前抖威风，吩咐道：
“就说本阁主参加陈大人府邸的筹款宴会，回来的路上淋了雨，邪风入体，遭了风寒，正卧床不起呢。”
护卫将话一字不漏地带到。
内侍：“……”
蒙傻子呢吧？早不病，晚不病，这会子病倒了？还病得连床都起不来了？
“劳驾，请问阁里现在是谁做主？请出来一见，杂家真有急事。”
护卫们都不傻，阁主一看就是在躲懒，谁敢给他传话，冷冰冰一句：“不知道。”
就不再理他了。
内侍不愿无功而返，站在那儿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搭理他。
本以为是趟美差，谁知门都没进去，真没碰上过这么不给面子的，内侍气得要命，回宫后狠狠告了镜水阁一状：
“太子妃，不是奴才办差不尽心，实在是镜水阁目中无人，老奴在镜水阁门前，喊得嗓子都冒烟了，都没人搭理奴才，还请太子妃明鉴。”
贾南风本就不是个好脾气的，拍案而起，好大的胆子！竟敢这般冷落本宫派去的人！
进宫后，她还是第一次领了这么大的差事，卯足了劲儿要把筹款一事办出响动来。
赏秋宴的时候，她对镜水阁的豪奢印象深刻，第一个想到的筹款地点就是镜水阁。还没开始呢，先碰了个大钉子。
气得胸膛剧烈起伏，却想不出法子整治镜水阁，眼珠子转了转，沉下心来：“行了，本宫知道了，下去吧。”
内侍一脸阴笑，躬身离去。
他贴身侍奉贾南风日久，知道贾南风是个怎样的人。心说，镜水阁啊，镜水阁，你惹谁不好，偏惹小肚鸡肠的太子妃，杂家看你们是活腻歪了。
贾南风蕴着怒意枯坐半晌，命人跟杨芷请了出宫令牌，带着宫婢出宫了。
她是回娘家搬救兵去了，镜水阁背后的两座靠山，一个是贾家，一个是杨家。她还不信了，一个商户，敢跟自家的靠山抖威风。
城内发大水，各个衙门都在救灾，连上朝都停了，贾充把活安排给下边人去做，他则在家躲清闲。
见贾南风回来了，贾充眉眼含笑，他已得到闺女跟太子圆房的消息。打贾南风一进门，他就盯着贾南风的肚子瞧个不停，恨不得里面藏着个金疙瘩。
“父亲——”
贾南风知道父亲在瞧什么，心说，哪那么快。
贾充打个哈哈，错开眼神。
郭槐则拉着贾南风的手，问个不停：
“太子……咋样啊？他……那什么，几回啊？你们……是怎么，啊，那个什么的？是不是娘带去的册子起作用了……”
贾南风皮再厚，也是初尝人事的姑娘，丑脸少见的浮上红晕，扭捏道：“母亲——”
问得这么细，让她怎么答嘛 ，父亲还在跟前呢，羞死人了！
郭槐笑得老怀大畅：“有什么可害羞的，好了，好了，娘不问了，有了开头就好，娘就等着抱外孙了。”
一听外孙，贾充的眼珠子又在贾南风的肚子上划圈。
贾南风嗔怪的瞪了她娘一眼，转脸对贾充道：“父亲，您得给女儿做主。”
贾充坐直了身子，按贾南风如今的身份，她是君，他是臣，见了面是要行跪拜礼的。贾南风还如未出阁前一般模样，没跟他摆太子妃架子，贾充还是很受用的。
听见女儿让自己给她做主？心说，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我闺女！
他第一个想到的是杨芷，虽说杨芷现在还只是贵嫔，可有消息说，她是武元皇后指定的继后人选，又出身弘农杨氏，家世一点都不比自己差，难道是她给闺女下绊子了？
“父亲，镜水阁太可恶了！竟敢把女儿派去的人拦在门外，他们能在洛阳立住脚，是靠父亲给他们撑腰。这般不给女儿面子，是在打父亲的脸，还请父亲给女儿做主，女儿咽不下这口恶气。”
贾充一生都在朝堂上打滚，明枪暗箭不知趟了多少，转瞬就明白了女儿的来意。
各大世家在宫里都有消息渠道，他贾家也不例外。闺女接了赈灾筹款的活儿，已传到他耳朵里，命人前往镜水阁，自然是要借镜水阁的宝地筹办赈灾一事。
那地方是气派，若能在那儿筹款，里子面子全有了，可惜啊……
贾充慢悠悠夹了口茶，放下茶盏，淡声道：“闺女，你知道，你这太子妃的位子，是怎么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