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百姓围宫
见何肖不说话，曹攸哼道：
“把你们的疑问咽回肚子里，我扬谷帮就是个普通的江湖帮派，说是江湖帮派，其实是披着江湖帮派外衣的生意人。我帮既没能力，也没财力让城内断粮断药。我所作所为，不过是早年吃过灾荒的苦头，未雨绸缪罢了。”
何肖、常彪对个眼神，真是这样？
曹攸晃晃脖子，伸个懒腰：“信不信由你们，不信，我也没法子。”
说完，他转身走了，留下何肖、常彪大眼瞪小眼。
连着下了三天雨后，城内已是一片汪洋，许多民房都塌了，随处能听到凄厉的哭喊声。
司马炎焦头烂额，他得到的消息很糟糕，洛河、黄河、伊河、涧河相继决堤，灾情扩到周边数百里。
洛阳最严重，已是水城，晋宫大半的宫室泡在水里，城内每天都在死人。让司马炎忧虑的还不是水灾，而是北地的胡人和吴国的孙皓，一定会落井下石。
通信中断，城内的人出不去，外面的人进不来，洛阳竟成了一座孤城。
禁军、刑部、巡防营、京兆尹，城内驻防的官兵，还有各个大小衙门都去救灾了，可城内城外到处都是水，排都排不出去，他该怎么办？
让他更忧心的是，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万一有人……
司马炎豁的一下站起身来，眼神惊恐，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怪不得他们要清空城内城外的药店呢，留着后手，在这儿等着他呢！
“来人，去把御医署的黄掌使请来。”
黄掌使，年已六十，看着像是四十许人。自从城中进了水，他就值守在宫内，一次都没回过家。
“黄掌史，清查城内还有多少治疗伤寒、风热、疫症的草药。此次大水围城，不只是天灾，还是人祸。万一引起瘟疫，你要有所准备。御医署全体取消休假，随时待命，命人到城内探查可有异常，一旦发现不妥之处，随时来报。”
瘟疫？黄掌史心惊，洛阳大水漫城，本就灾病难控。再有人暗中捣鬼，就不是死一个两个那么简单了，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臣，遵旨。”
黄掌史走后，司马炎疲累地闭目沉思，他在想还有何疏漏之处。
陈升大踏步进来，带进一身寒凉的水气，他脸色很不好看，见司马炎正在闭目养神，迟疑片刻，正要退出之时，司马炎睁开眼睛：
“陈升，什么事？”
见皇上神情倦怠，陈升不忍将刚得到的消息告知司马炎，动动嘴唇，回道：
“臣，共派了五路人马去周边郡县求救……”
司马炎打断他：“说吧，到底什么事，都这会儿了，还有什么是朕不能承受的？”
陈升沉住一口气，跪地禀道：“回陛下，城中谣言四起，百姓情绪激动，将……将皇宫围了，要皇上给他们一个说法。”
司马炎皱眉，缓缓起身，背着手道：“说法？什么说法？”
陈升咽咽口水：“百姓说，这场天灾，是上天降罚于陛下，却拖累了全城的百姓。他们说，他们说……”
下面的话太大逆不道，陈升抬不敢往下说了。
“上天降罚于朕？为什么？上天因何降罚于朕？”
“……他们说，陛下在洛水河畔举行封禅大礼，本是昭告上天，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可……可惜，司马家……得位不正，是……是，臣……叛君，老天爷看不过眼，降下天罚，这才水淹洛阳的。”
陈升几乎是闭着眼，把上面的话说完的。
屋中死寂，能听见司马炎沉重地呼吸声。
司马炎怒气上头，臣叛君？曹家的天下，就不是臣叛君得来的了？哼！自古得天下者，仁德次之，谁的拳头大才是硬道理！
他冷哼一声，还真当朕不敢杀人了，看来是朕平日待这些贱民太好了！
“把带头闹事的抓起来，有一个算一个，拉出午门斩首。朕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捣鬼。”
陈升喉头发紧，吞吞口水，小心翼翼道：“陛……陛下，怕，怕是……不妥。”
司马炎心情很不好，不容旁人置喙他的决定，猛一回身：“不妥？”
陈升硬着头皮道：
“臣觉着此事有异，围宫的百姓年岁都不轻了，一个年轻些的都没有，还有许多受了程度不轻的伤，有两个是被抬着来的。臣以为，是有人许了他们银钱，指使他们来闹事。
城中灾情严重，民房倒塌了不少。臣猜测，他们是为了家中小辈能活命，豁出去被利用了。他们敢来，又敢说那样的话，就没打算活着回去。陛下斩了他们，怕是正中圈套。”
司马炎眯了眯眼，弄一帮老家伙来闹事，还真够下心思的！
陈升说的很有道理，可就这么放过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老东西，司马炎又不甘心，想了想，道：
“刁民冒犯君威，一人赏他们二十大板，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念在他们受人蛊惑，不辩事非的份上，朕不与他们计较。一人赏5两银子，让他们回去渡过难关。再敢胡说八道，就来朕这儿尝尝牢饭的滋味儿。”
二十大板打下来，当时死不了，回去也得死一多半，二钱银子就可以买个薄皮棺材，剩下的银钱，够一家七八口活一年的，贱民们……不亏！！
陈升喉节伸缩，没敢再说劝柬的话，冒犯君威，打二十板子，已是法外施恩了。
陈升刚要走，被司马炎叫住了：
“去把户部尚书请来……不，你直接传朕口谕吧。即日起，城中一应粮食供应，均由户部统调。由你亲自出面，请城中权贵、富户们捐粮，五品以上官员，都要捐。正值危难之际，敢不捐的，别怪朕秋后算账！”
最后一句，司马炎说的杀气腾腾，他少有如此武断的时候。
大水围城，外援不济，再无粮无药，不采取点果断措施，想过眼前的难关，怕是痴人说梦。
城中什么情形，陈升身为禁军大统领，再清楚不过，应了声是，出去办了。
围宫的百姓一人挨了20大板，当场就打死两个，没死的，看着也是出气多，进气少。
哭声、喊声、咒骂声……响彻整个晋宫上空，可在听说，不论死活，一人有5两银子可拿的时候，都闭了嘴。
陈升阴沉着脸：“皇上念尔等被奸人蛊惑，不予计较，赏你们二十大板，算是小惩大诫。城内正在闹灾荒，皇上宽仁，许你们每人五两银子。还要再闹的……别说银子，京兆府的牢房还有空地，哪位想去？”
百姓们来闹事，的确是受人蛊惑，大水漫城，好些人家房子都塌了，家里日子过不下去，才豁出这条命，给家人求条生路。
听说皇上不仅放了他们，还每人赏五两银子，那点子怨愤立时消散得无影无踪，拿了银子跑的飞快，连尸首都一起带走了。
晋门宫前空了，躲在暗处关注这边动静的吴国暗探，见诡计没有得逞，只得另谋它途。
城中灾情严重，百姓们忙着活命，高官显贵们忙着转移财物，收到陈升的帖子，人人心道，准没好事！还不能不去。
陈升从未请过客，不是他吝啬，而是他身份特殊，结交权贵，有结党营私之嫌。
今儿，却一反常态，满城遍撒请柬，怎么看，怎么怪异。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皇上命他这么做的，那就更不敢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