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延迟的奏折
收到司马睦的请罪折子,司马炎轻哼一声,司马珪死的巧,司马睦倒不急着处置了。可事情是他起的头,司马睦又确有过失,不处置说不过去。
内监带着一封口气严厉的旨意来到司马睦藩地:
"中山王不念君恩,枉顾法度,贪婪成性,前占藉田,今又私扣流民,诈免徭役,致国家律法于何地?朕如何仰仗皇叔辅佐皇室,光大我司马氏的江山?尔私心太甚,上对不起朝廷,下愧对百姓。朕以为,尔德行有亏,不宜为一国之首。特,降封为丹水县侯,以儆效尤。”
司马睦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没想到仅仅是降了等,大喜过望之下傻呆呆的回不过神来。
幕僚们笑着将他搀起来:“王爷,没事了,没事了。”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恭喜,恭喜。”
“……”
司马睦什么都顾不得了,把旨意抢过来看了好几遍,知道自己没听错,腿一软,幸好幕僚们搀了他一把,才没摔在地上。
司马睦闭了闭眼,拍拍胸口,好险!好险!赶紧命人给内监封了个大大的红封,喜得内监连连谢赏。
几日后,高阳王司马珪的死讯传来,司马睦才知自己因何躲过一劫。
自此,司马珪谨慎低调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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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着曹复小像的奏折于两个多月前送达内阁。
邓朗还在做着他的小朗中,不是他不努力,而是他身份特殊。
邓艾在世时,为人轻狂,少结善缘,不少朝臣不愿见邓家起势。邓家又只剩邓朗一根独苗,虽有人愿将他归入麾下,邓朗却不怎么愿意。
他爷爷位极人臣,尚且得了那般下场。他一个小朗中,即便投了哪座阵营,至多是个小兵卒子,关键时刻一准被当了炮灰,没啥好下场,还不如在内阁晃荡着自在呢。
若说他意愿,他倒愿意跟着朱先生,可不知为什么,朱先生对他百般提防,从未主动联系过他。
库银事件后,曹规倒是派人联系过他,告诉他一切顺利,银子嘛 就不给他了,不是舍不得,而是他一个小朗中突然得了注大财,怕招来祸事。
邓朗能理解,以他的性子,曹规真给他银子,保不齐啥时候就露了白,还不如搜刮邓询来的稳妥呢。
虽对诸葛胤不满,邓朗还是把他探听来的消息,捡些他认为重要的说与邓询听。
刚接到石崇奏折的时候,看着那张曹复的小像,惊了他一头冷汗,趁没人留意他,悄悄把奏折压了下来。
他去找邓询商议,邓询也吓了一跳,拍拍他:“做得不错,等我消息。”
消息很快送到丹阳郡,诸葛胤捎来一句话,顺其自然。
邓询和邓朗不明其意,先生就这般放心将曹复的画像送至君前?真没问题吗?
奏折终于到了司马炎案上,也是巧了,这段日子,大事一件接着一件,先是吴国内乱,接着吴国将军来投,再就是陆抗故去。
喜事完了,又是一连串的丧事,加上邓询刻意将石崇的奏折,一而再再而三地压到最底下……等司马炎看到奏折的时候,司马珪的丧事都办完了。
“这份折子是什么时候送来的?”司马炎语气不善。
邓询眨眨眼,皱着眉头想了想:“在您案上搁了一个多月了。”
司马炎气结,在他案上搁了一个多月了,他竟没瞧见:“为何不提醒朕?”
邓询赶紧跪下:“陛下恕罪,奴才见是寻常陈情的折子,上面没标加急件,以为无关紧要,这才,这才……”
司马炎敲敲手里的折子,冷声道:“你不知道,这折子跟镜水阁有关吗?”
邓询猛地抬头,愕然道:“啊?……这,奴才不知,陛下知道奴才的,不得陛下许可,奴才万不敢打开来看的。”
司马炎滞了滞,他是气糊涂了,邓询素来谨慎,这间御书房暗中有人守着,旦有异动都会报到他这里,还从未听说邓询私看他奏折的事。
缓了语气:“起来吧。”
邓询低眉顺眼从地上爬了起来。
先生说顺其自然,可他自小和曹复一起长大,私心里,一点都不愿司马炎见到曹复现在的样子。他不知道曹复跟魏帝曹髦长的像不像,这才动了手脚。
司马炎拧着眉心仔细打量画像,过去14年了,司马炎已经记不清曹复小时候的样子了,只觉画像中人,跟曹髦不怎么像。
可说不像吧,他又觉着不踏实,非在画像中找出些与曹髦相似的地方……
看了半天,不禁失笑,一个落难皇子而已,也值当他这般小心。
司马炎命人将曹复小时候的画像找出来,两张画像并在一起,问邓询:“像不像?”
邓询歪着脑袋瞧半天,曹复小时候的样子他记得清清楚楚,那会儿的曹复,跟画中之人就已经不大像了。
宫里画像上的曹复玉雪可爱,两只眼睛灵动清澈的像水一样,特别是弯着的小嘴,笑得人心都化了。
他见到曹复时,曹复黑瘦黑瘦的,眉眼看着跟画像上的曹复有些相似。后来曹复遭了大难,整个人的气质变得阴郁冰冷,再没有半分雪团子的模样。
如今曹复眉眼长开,气质清冷,眼眸似深潭一般,跟以前的雪团子更是差着十万八千里。
邓询这才明白,先生为何说顺其自然,连跟曹复长大的自己,都瞧不出这是同一个人,更不用说旁人了。
“这……不太像,非要找出哪像来……嘴,嘴有点像,眼睛……眼睛不像,还是小的可爱点,鼻子……鼻子不像,脸,脸型……”
邓询的眼睛快盯到画像上去了,一副我非找出哪像来不可的架势。
司马炎喉间微动,邓询不经意的一句话,说到点子上去了,他可不正在‘非要找出哪像来’嘛!
在他看来,这分明就是两个人。
邓询还在念叨着找一大一小的相似之处,司马炎已在思虑是不是自己太多疑了。
可若说蔺康不是曹复,他又不甘心,他怎么都觉着镜水阁有问题。
难道……难道是因为当年曹复遭了大难,才会变化如此之大?
当年敦煌一夜两起火案,他猜测被穆耶奇带回去的孩子正是曹复,可他没有证据。
事后,曹复就消失了,谁也不知道那个可怜的孩子是不是曹复。
司马炎皱着眉头,再次端详两张画像, 一会儿觉着像,一会儿觉着不像……
“来人,把当年见过曹复的宫人都找来。”
司马炎命人另寻了些二十来岁年轻人的画像,与石崇送来的画像一并挂了起来。
瞧着底下跪着的二十来人,司马炎淡淡开口:“你们都见过前朝皇子曹复,去瞧仔细了,看看哪个是长大了的曹复。”
过去十多年了,当年的宫人死的死,散的散,能寻出二十来人,颇为不易。
这里面,有的伺候过曹复,有的是在曹复宫里做粗活的,有的仅仅远远瞧过几眼。
一堆人拥在画前,司马炎挑出来的年轻人画像,都是比照着宫里小曹复画像的样子找的。
众人七嘴八舌,指谁的都有,偏偏漏过了石崇送来的画像。
听着众人的议论,邓询暗暗松口气,他是真怕有谁把石崇的画像挑出来。
司马炎指指石崇送来的画像:“这张,这张不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