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冰寒之威
晋宫两条街外的一座三进普通宅院。
一个人影时隐时现,他来到宅院门口,两长一短地敲了敲门,门吱嘎一声开了,他快速闪了进去。
开门人问道:“怎样?得手了没?”
那人没言声,朝里面指了指,弯出一个渗人的笑脸。
开门人笑骂了句:“你还是别笑了,瞧你这张脸,老子晚上都得做恶梦。主子正等你消息呢,快进去吧。”
那人唇角下撇,没说话,跟着开门人过了两个套院,来到三进的主屋,屋内灯火通明,里面或站或坐着七八个人。
不待里面人问话,那人朝居中一人抱拳行礼:“主子,得手了。”
屋内顿时热闹起来,一人大笑道:
“康儿,我就说冰寒这小子没问题,你还替他瞎担了半天的心,咋样,咱没说错吧。快,快,快,跟咱们说说,怎么得手的?”
居中那人正是曹复,说话的是曹猛,这套宅子是太谷阁的秘密联络点,他们进京已有多半个月了。
得知杨皇后病危,他们就启程了,此行的目的是除去司马瑰兄弟。
曹复笑看着叫冰寒的人:“说说,怎么得手的?被人发现没?”
冰寒刚咧嘴要笑,就被曹猛止住了:“打住,打住,你这张脸,不笑还好看点。”
众人大笑,冰寒挠挠脑袋,脸上碎出裂纹,他打生下来,肤色就与常人不同,脸上总像是覆着一层青气,白天看着还好,夜里见着了,能把人吓出病来。
冰寒也是摸金校尉的一员,因着脸上那点青气,大家都叫他冰寒,真名反倒没人叫了。
晋宫有不少太谷阁的探子,宫里的情形大家都很清楚,冰寒混进宫好几日了,一直在寻找机会除去司马瑰兄弟。
曹复交给冰寒的任务是,下手务必一击即中,没有万全的把握,宁可撤回来另寻机会,也不能动手。
今夜终于被冰寒寻到机会,趁着大家在看天象的时候,他将冰箭射入司马瑰心口。
冰箭是冰寒练的一种功法,他能将水迅速凝结成冰针,以冰针为箭,此功法是从西域传过来的,曹家人只得到半部残卷,摸索了几代人,才小有所成。
说来也怪,摸金校尉传了好几代了,能练此功法的少之又少,冰寒却似乎天生就是练这个的,仅两年的功夫就练成了。
冰箭杀人于无形,射入人体后迅速爆开,短短数息就能致人于死地,不会留下太大的伤口,不注意的,根本留意不到尸体上因冰箭产生的小红点,验尸人会以为那是被蚊虫叮咬留下的,所以仵作才说司马瑰死于心悸。
冰寒将杀人过程说了一遍,曹复抚掌笑道:
“这倒是巧了,上回先生利用天象弄出个八星争日,这次……死了个司马瑰,老天爷都在帮咱们。”
曹猛有点担心:“司马炎会不会因为上次的事,疑心到咱们身上?”
曹复摇头:“那就不知道了,邓询应该会送消息出来,到时就知道了。”
他赞许地看向冰寒:“干得不错,记你一功,有什么想要的,尽管开口。”
冰寒挠挠头,他啥都不缺,还真没什么想要的,眼睛扫了圈众人,咧咧嘴:“我……想笑。”
全场哄然。
冰寒咧嘴傻笑半天,想到什么,又道:“主子,我今天看到司马炎了,就是距离远了点。要是距离近些,我能一击命中。司马炎一死,必定天下大乱,主子的仇,不就有望了?”
他刚杀完司马瑰,正在兴头上,又很自信,恨不得立时杀了司马炎替曹复报仇。
曹复瞪他一眼:“不可,邓询说,司马炎周围有很多高手护着,平时不显,关键时刻就出来了。幸好你没轻举妄动,否则非坏了大事不可。”
曹猛朝冰寒的脑袋瓜子上狠狠敲了一记:“瞧把你小子能的,这种脑筋也敢动,要是司马炎那么好杀,我们还会等到这会儿?”
冰寒撇撇嘴,他真没觉着司马炎不好杀,要不是怕坏了主子的事,他差点就动手了。
曹复道:“你能轻易得手,是因为在宫里,司马瑰没把贴身护卫带在身边,才让你钻了空子。若是在宫外,也不是那么好杀的。”
曹猛又敲了他一下:“不许擅自行动,坏了主子的事,我打断你的腿。”
小一辈的摸金校尉,因着有点身手,个个眼高于顶,稍不留神就不定干出什么事来,曹猛有种力不从心之感。
冰寒很不服气,也没敢再说什么,大首领积威日久,不是谁都敢捋虎须的。
很快,邓询将司马瑰死了的消息传了出来,他越发机灵通透,根本不问是不是曹复他们干的,只汇报自己知道的。
曹复松下心来,司马炎没疑心他们就好。
此次进京,他们连曹攸都没敢惊动,司马炎已对镜水阁起疑,周边的探子肯定不少,他们不敢有丝毫的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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汝南王司马亮瞧着手中的匿名揭发信正在发愁。他是司马懿的第四子,是司马炎的皇叔,现兼着宗正一职。
宗正是掌管皇帝亲族、外戚勋贵等有关事务的官,官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主要权力,是掌管皇族的名籍簿,每年按照皇室血脉的嫡庶身份,以及与皇帝血脉的亲疏关系排出同姓诸侯王世谱。宗室亲贵有任何纷争都可以交由宗正裁决,有罪要先向宗正申述,宗正再上报皇帝。
说白了,宗正类似于族长,身为司马家的子孙,司马炎在有些问题上也得听司马亮的。
当然,历代宗正,没有哪个敢不开眼的让皇上听自己的。
论年纪和与皇帝的血脉关系,行三的司马干本应是宗正的不二人选,只因他有隐疾,宗正的位置才旁落到司马亮头上。
司马亮少时机敏有才干,随着年龄日长,行事愈发谨慎持守。
匿名信是家里的仆人送进宫的,说是一个小叫花子送来的。皇家连着出了两档子丧事,他忙的脚打后脑勺,本想趁着午休的功夫偷个懒,看了信,睡不着了。
信中说,中山王司马睦私自将西陵逃亡到他属地的人,做了自己的属民。此事可大可小,往大了说等同于谋逆,往小了说不值一提。
因战乱逃亡的人有很多,王爷们的藩地多有瞒报人口之事,这事不揭开,大家谁都别揭谁的短,可检举信到了司马亮手里,司马亮就不得不管了。
司马亮第一反应是,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西陵远在江南,司马睦的属地在黄河以北,两地相隔数千里,西陵人为何舍近求远?摆明了有人算计司马睦。
他不知道这信是谁送来的,以他的经验,跑不了有红眼病的族人,皇上虽对宗亲还不错,可难保亲疏远近、多寡不均的时候,红眼病也就不知不觉做下了。
若是哪个大臣的手笔,不会送到自己这儿来,早就巴巴地到皇上跟前表忠心去了。
身为宗正,他对宗室子弟还是了解一些的,司马睦是六叔司马进的次子,除了有点贪财,没听说有什么劣迹,司马亮有心保下他,可先要弄清,是谁要害司马睦。
他不怕族人之间的构陷,肉再烂,也是烂在自家锅里,怕的是匿名信出自皇上之手。拧着眉心想半天,如果信是皇上授意的……可为什么呢?
司马亮赶紧手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送至司马睦处,信中诘问他为何私自将西陵人收为自己的属民,让他赶紧上书向皇上请罪。
做完这些,司马亮长长吁出一口气,踏踏实实眯了个午觉。